我們找了個山洞歇了下來,小滑頭將野兔洗剝乾淨後,找來一堆稀泥和一些香草芭葉攪和在一起給兔子包裹著,架在火上烤。不久那香味便充溢了整個山洞。

等兔肉烤好了,我又想起了九月,我忍不住對小滑頭傾述道:“我想九月了,不知道她現在還有沒有吃飯。我和九月分開前她還說,她肚子餓……”

“唉!說不定九月現在被好心的人家收留了呢,有飯吃,有床睡。說不好她還在擔心你有沒有吃的呢。”小滑頭勸我道。

他開始靜下來,開始跟我講他的故事:“我是個孤兒,你比我好多了,我連我爹孃是誰都不知道,就連自已叫什麼也不知道,別人都叫我野孩子。你是第一個叫我小滑頭的人。我從小就會了偷東西,捱打是家常便飯了,但我從來都沒有哭過,從來沒有!至少在我記憶裡。因為我知道,我哭也沒人會心疼我,不僅浪費了力氣,還會被人嘲笑。所以我乾脆就忘記了哭,只會笑了,捱打也笑,撿到錢也笑,無論發生什麼我都笑,因為我認為只有我一直笑到最後,就始終是賺著的。”小滑頭肅然起敬道:“你還別說,這笑還挺管用的,眾人皆當我是傻子。打我時,手下便仁慈了些,也使我平日裡少吃了些苦頭。”

我看著小滑頭那天真爛漫的微笑,心裡不由得有些慰藉。我們雖然都身世悽慘,但他比我要更加堅強豁達。或許是他從沒有體會到什麼是愛的緣故吧,他從未得到爹孃的愛,朋友的愛,因為沒有被愛過,就不知道被愛是什麼滋味。他一直都在被這世界殘酷的對待著,所以小滑頭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他從小就是過著偷東西然後捱打的日子,他不會埋怨這世道不公,也不會去渴望得到被公平對待,一切都已經習以為常,理所應當。他一直一廂情願的愛著這個冷酷的世界,儘管世界從未溫柔的待過他。

這天晚上,山風吹得很涼。我見小滑頭睡得很安穩,我渾身忽冷忽熱,卻怎麼也入不了眠。

第二日,我被小滑頭搖醒,卻發現自已頭腦昏沉,四肢乏力,想是染上了風寒。小滑頭駝著我走了很遠。我的風寒卻愈染愈烈。我們都餓得不行,最近這片山也都沒吃的。小滑頭揹著我四處尋,輾轉半晌,他已步履維艱。我讓他放下我,他卻道這山裡野獸多,放下我便等於害了我。他依然鍥而不捨,負我於背,不離不棄。我們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一棵果樹。但是那果樹生在山崖,不易取。小滑頭便將我放在崖頭,身上綁著根樹藤,就到山崖上摘果子去了。他小心翼翼的滑下去,摘到第一個果子便立即扔上來讓我先吃著。我口中苦澀不堪,便先吃了一個,體力亦漸漸的恢復了回來。

“小心!”我看著小滑頭在崖頭小心的摘著果子。

他摘了滿懷的果子,我把他拉了上來。可小滑頭突然馬虎,他一下子就滑倒了下去,我見勢不妙,腦子裡一片空白的跳了下去,還好樹藤結實,我把小滑頭給拽了住。

“嚇死我了,差點就回家見我娘了。”小滑頭還談笑風生般看著我,但我感覺得到,他的那種發自內心的感動,在他眼睛裡不停的流轉,他就是那樣,善於偽裝自已脆弱的一面,把自已最強大的一面展示出來。可他這次沒有騙到我。

“我們快想辦法上去。”小滑頭在山壁上找好了落腳抓手的地方,但我們被困在了崖壁之上。

“樹藤快斷了。”

“啊?那怎麼辦?”

就在我們無可奈何沒有辦法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右手邊不遠處有一道山壁裂縫,想來我們可以沿著縫隙爬上崖去。

我和小滑頭慢慢的在崖壁突兀上移動,我不敢往下面看,此時的手臂已經痠軟無力,全憑著一股死力撐著,我們移出去十步,前面山壁終於舒緩了些,可立足歇腳。

“若今日我能脫險,我定要吃上一頓大魚大肉,也不枉這些年吃的苦。”小滑頭坐在崖壁上的橫石上,望著山野雲空說道。

恢復大半氣力後,我們終於擠進了山縫之中。此時此刻我突然想起爹爹曾經給我講的《桃花源記》的故事:“此山有小口,若有光,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我和小滑頭鑽進崖縫之中,裡面是一個空曠的洞府,洞庭似是渾然天成,洞頂有一小口,有細泉攜日光洩下,滑入洞中碧潭之內。

“這地方妙啊!書上有個詞叫鬼……鬼什麼工來著?”

“鬼斧神工。”

“對對對!鬼斧神工!”小滑頭拍手叫絕,“常聽市井傳說,這世間山川皆為神靈之所,山有洞則有靈,長安你說這洞裡是不是住著神仙呀?”

“我想,你是聽說書先生講多了罷,這世間哪來的神仙。”我笑說道,突然一聲咳嗽,竟咳出一口血來。

小滑頭急忙過來扶我,焦急說道:“你這風寒染得可不輕啊。”

“沒事,小病而已,拖拖便好了。”我逞強的說來。

“都咳出血了,還小病,我們村死於風寒的人可不少!”小滑頭著急了,“可如今這荒郊野嶺,窮山野洞的,也無郎中大夫可尋。這該怎麼辦啊。”

“沒事,我睡一覺便好了。”我說完便躺下睡著了。

我是被小滑頭的尖叫聲驚醒的,我發現這山洞除了這個大洞庭外還有三個小的洞穴通往山體內部,其中兩個可側身通人,一個只有三寸來寬。小滑頭的尖叫聲從一個洞穴裡傳出來的,我順著那個洞穴探去,發現小滑頭一瘸一拐的從裡面移了出來。

“你怎麼了?”我急忙衝上去扶起他。

“我見洞裡還有洞,於是想進去看看有沒有出口。哪想這兩個黑燈瞎火的洞都是死路,還害我把腿給摔折了。”

“讓我看看。”我一聽小滑頭他腿受傷了,便把他扶坐下,幫他看了看傷勢。小滑頭的右腳小腿骨摔折了。

“長安,如今你身患重疾,我身也殘廢。看來,同病相憐的我們是出不去了……”小滑頭笑道。小滑頭說過他不會哭只會笑,但他說這句話時,是十分苦惱的,他的苦笑讓我看到了那個脆弱的他,也是更加真實的他。

“你怕死嗎?”我問他。我現在已經不再懼怕死了,我親眼見過爹爹和孃親的死,總感覺死了才不會孤獨,但我又擔心九月,我不怕死卻又不想死。

“死有什麼好怕的,死字在我的面前都已經習……習慣為常了。”

“習以為常。”我苦笑道。

“但是,我不想看你死。”小滑頭認真說出這句話來。

我和他相視而笑,一起背靠著洞壁,不說話,只是我不斷的咳嗽擾亂了這份清靜。

我們靜坐了許久,我腦袋裡一直想著九月,我開始害怕,我怕我死了,這個世界上便再沒人牽掛她,也沒有人去尋找她。我情不自禁的流淚,但我也不想讓小滑頭看見我哭。我側躲著避開他的眼睛,剋制著喉嚨不發出聲音。這時,我卻發現小滑頭也側身避著我,他沒能剋制他傷心的抽泣聲,我在一旁註視著他身子的抽搐。我很想知道他心裡到底是在牽掛誰,他捨不得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洞外天氣劇變,一陣陣狂風湧進洞裡,看來是要下暴風雨了。而就在這時,我感覺背後一陣陰涼,我起身才發現,背後那三寸寬的洞口處竟然有涼風傳出。

我俯身探去,穴中黑暗無光,卻見洞口處爬有紫藤芽須。我伸手探去,卻摸到一個圓溜溜的東西生在藤上。我用力一扭,取出那物,竟是一個鮮嫩的晶瑩剔透的緋紅果子,這一個果子足有拳頭大小,吃下定可管餓。小滑頭囫圇拭眼轉容歡喜道:“此生恐怕吃不上一頓大魚大肉了,但不做那餓死鬼也算福分!”

我將果子給了小滑頭,再從穴中摘下一枚。此果外面散發出奇香,小滑頭餓得不行,狼吞虎嚥般將那紅果咬上了三口。我亦將那果子咬了一口在口中,這果子的那種奇異的香甜我從來沒有吃過,我又吃下兩口。就在第四口時,突然一股奇味順著舌苔湧溢七竅。我連忙將口中果肉吐了出來,但小滑頭也在第四口時嚐到了奇味,他連肉帶沫的直往外吐。

此果不同尋常果子,通體晶瑩剔透,雖有緋紅成熟之色,其味卻是奇苦奇臭,想必是劇毒之物。我和小滑頭連忙爬在潭水邊漱口釋毒,那水澀口不已。可哪知此毒頑固,第四口我只僅僅含上一口,那奇味便先湧溢七竅,後麻灌四肢。

吃下果子後,不到一刻鐘,小滑頭便渾身紅紫發燙,抽搐不已,我手忙腳亂用潭水給他降溫,卻無濟於事,小滑頭隨即昏死過去。我見他倒下,怎麼推喊都叫他不醒。這時,我也開始渾身火熱,呼吸困難,漸漸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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