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安民說道:“也沒什麼事,給我看他新畫的圖紙。”

徐吉祥問:“馬車圖紙?”

“對。”

“這有什麼好看的,要出新車型?”

蔣安民眉頭一皺,嘴一撇,說道:“一天到晚異想天開,非要我們給他做一輛四輪馬車,還想把輪子縮小,換成鐵的。”

徐吉祥不可思議地說:“四輪馬車怎麼做,鐵輪子上哪找,從來沒聽講馬車有四輪,還有鐵輪子的。”

“所以我說他異想天開啊,我們一天天的幹不完的活,哪個給他做四輪車,不嫌煩的。”

“我好像上次就聽見他說什麼四輪車四輪車的,好像上次找過你一次吧。”

“找過,我沒同意,又不是客戶訂單,做一輛馬車容易的嗎,誰有時間給他做。”

這時迮杭也湊了過來,笑道:“這黃子一天到晚也不回家我看,天天就知道畫圖畫圖。”

徐吉祥趁勢說:“哎呦,他不就這樣嗎,一輩子跟爹媽不親,老婆孩子也不要,家也不回,天天趴桌子上畫圖,想做這個想做那個的,到現在我看不還是什麼都沒做出來嗎,想那些東西有什麼用啊。”

蔣安民也說:“就是的,不現實的東西,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孟易行有點聽不下去,回想彭宇通整日花費無數心血研究,換來的卻是冷嘲熱諷,心裡也替他不平。於是說道:“也不能這麼說,人家就是熱衷這個,把這個當理想志向,現在實現不了,以後不一定就實現不了。”

說得三人一時無語,徐吉祥“嗤”的一聲笑出來:“我發現你還怪護著他呢,你們倆天天晚上睡一屋睡出感情來了?”

說罷和迮杭哈哈大笑,孟易行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夏蟲不可語冰,蟪蛄不知春秋。”

徐吉祥腆著臉問:“什麼意思。”

迮杭接道:“噎死公公過來操。”

二人又是一陣大笑,蔣安民一向敦厚,也不禁笑出聲,還不忘替孟易行說兩句不知是辯解的還是挖苦的話:“等哪天我孟老弟中舉,你們想聽他吟詩都聽不上了。”

徐吉祥不屑地說:“他能中舉啊,我看有點難。天天不三不四的,二十多歲人沒摸過女人,還吟溼吟乾的。”

孟易行索性不理他們,自已幹活。

徐吉祥本想拿話逗他,看他不說話,也不好再講什麼,轉過去跟迮杭說話。

二人又聊起彭宇通,說到彭宇通老婆幾次來送飯,好像有幾分姿色,言談間甚是豔羨。

徐吉祥說:“也不知道怎麼瞎眼跟了他,一朵鮮花插牛屎上了。”

迮杭說:“就是講呢,乖乖,老婆如狼似虎的年紀,他天天也不回去,怎麼受得住的。”

“他又不好那口,白長個玩意。”

“我是說他老婆。”

“噢,我也好奇這個。我估計啊,老婆擱家偷漢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看她每次來打扮的,估計也不是個安分女人。”

“老四去給勾上手。”

徐吉祥在家裡兄弟排行第四,迮杭平常喜歡叫他“老四”。

“勾搭她還有意思嗎。我要再年輕幾歲可以,現在不行了,沒有那個心了。”

晚間,孟易行照舊偷摸著去練武。

幾個月下來他已經把經書所記武功練熟,只是箇中奧妙還需慢慢消化。

練完發現工坊裡竟然還亮著燈,孟易行心想這個時辰不會再有人沒回家了,平常晚上也不會有什麼人進去,悄悄走近,裡面隱隱傳來據木頭的吱吱聲。

孟易行叫道:“誰在裡面?”

“噹啷”一聲,木頭掉地,彭宇通抬頭,與孟易行四目相對。

“彭哥……你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在這做什麼?”

彭宇通繼續低下頭去鋸木頭,說:“他們不想給我做,我就自已做。”

“做什麼?”

孟易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他設計的四輪馬車。

彭宇通也不理他,只顧埋頭苦幹。

孟易行說道:“你大晚上不睡覺,白天再畫圖,精力哪夠啊,要是讓蔣哥知道你晚上在這邊幹活,估計要說你呢。”

“說什麼,就許他們幹,不許我幹?”

“不一樣啊,他們做出來的馬車是賣出去的,你這個……”

“那又怎麼樣!”彭宇通把鋸子扔在一邊,嚇了孟易行一跳,藏在背後的木劍露了出來。

彭宇通卻不管他什麼木劍不木劍的,怒道:“我給他們帶來了多少利益,掙了多少錢,這個坊要不是我,早就完蛋了。現在我讓他們按我的圖紙做一輛車出來都不願意給我做,他們不做,我自已做,誰敢放屁。”

孟易行訕訕一笑:“彭哥何必動怒,我就是說說。其實我也是覺得你這麼幹身體吃不消。”

“多謝關心,我好得很。”

“彭哥,好聽不好聽的,我說一句,你也別生氣。”

“你想說什麼?”

“我就是覺得吧,你這整天在工坊裡不回家,這是不是有點……按說你們家事我不該說,但是我覺得你真得常回去看看。你還是有家的,不像我孤身一人在這裡,想家也回不去。”

彭宇通心中一動,沉默片刻,說:“你說得對,我確實虧欠他們太多了……”

“一家人也不用說什麼虧錢不虧錢的,你勤回去看看不就行了。”

彭宇通點點頭,忽然問道:“你手裡拿的什麼,我看著像把木劍。”

孟易行忙藏在背後,說:“沒什麼,就是自已削著玩。”

彭宇通笑道:“還有心思玩,看來幹活還是沒累到你。”

二人又說了幾句閒話,孟易行自已回房睡了。

第二天工坊休假一天,孟易行一早起床不知該乾點什麼,心想自從來維州還沒有像樣逛過,不如趁著今天出去轉轉。

他平常除了幹活就是待在房裡讀書,要不就是練習聖王武道,不大出門,對維州也不熟悉,不敢亂走,只在工坊附近轉悠。

維州城算不上大,街上人煙倒也稠密,孟易行暗暗拿來和自已家鄉相比,此間風物與楚州也無甚區別,孟易行思鄉之情得以稍慰。

漫不經心地走著,來到徐吉祥家附近,孟易行忽然想到徐吉祥說過的,他家附近那個姓楊的秀才,因為多次鄉試不中,家貧無依,靠給人代寫書信過活。於是就想著去看看,順便給爹孃寫一封信。

他並不知道徐吉祥傢俱體位置,只知個大概,轉了一會兒,走到一個路口,遙見前方有一人一桌,並一個招子。

孟易行心中一動,緩緩走過去。招子上寫的是:代寫書信,對聯,祭文,頌文。

桌子裡坐著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形容瘦削,面色蠟黃,穿著一身半灰不灰的薄衫,手中捧著一本黃到發黑的《楚辭》,看得津津有味,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

孟易行心想:“不知徐吉祥說的人是不是他,如果是他,這哪像做生意的樣,就是有人來找他,看他這模樣也要走了。”

他乾咳兩聲,說道:“勞駕。”

青年聞聲側目,說:“書信百字以內三十文,管寫不管寄;對聯二十字內十文;祭文頌文百字內五十文。”

孟易行心說這個價格也難怪沒人光顧,不過一封書信竟然就要收三十文。

青年聽他不說話,只當是嫌價格貴了,這種人他遇到過很多,當下也不多說,仍舊讀《楚辭》去。

孟易行頗覺尷尬,同時又有點欣賞他,能在人來人往的路口專心讀書,這是他孟易行也輕易做不到的事。他說:“我想寫封信給家裡。”

青年小心翼翼放下書本,提筆蘸墨,問:“要寫什麼內容,寫給誰?”

孟易行想了想,把要寫給父母的內容說了,青年邊聽邊寫,速度竟不比他說話慢。再看那字,筆畫舒展大氣,筆勢奇崛,竟是黃山谷的底子。

孟易行忍不住讚了聲“好字”,青年微一抬頭,眼神裡透出一絲驚詫,問:“你懂書法?”

孟易行微笑道:“閣下每個字都是中宮收緊,單有一筆長長送出,極盡筆勢,而筆鋒轉折處,如雲遇風,似往還回,深得黃山谷神韻。”

青年驚詫更甚,自從他坐在這,不知給人寫過多少書信對子,各色人物所見不少,即便有幾個誇他字好的,也不過是隨口奉承,沒有一個真正的行家,他也懶得和他們廢話。

孟易行剛剛那番話讓他刮目相看,待書信寫完,他問道:“閣下是明南道楚州人氏?”

“是的。”

“緣何到了此地?”

“時也命也運也,不必多說。”

青年點點頭,打量眼前這人,只覺他氣質頗為不俗,望之類已輩,便說:“在下楊密,請教閣下臺甫。”

“姓孟,雙名易行。”孟易行心想此人定是徐吉祥所說的那個秀才了。

“書信已好,你若想寄信,往前走百步就有一家驛館,明南道楚州,這個距離不算特別遠,打量也要不了多少錢。”

孟易行從錢袋裡摸出一吊錢,數了三十枚下來,說道:“楊兄此字值得這個價!”

楊密多日沒有收入,見桌上擺放整齊的三十枚銅板,不禁又喜又澀。孟易行有意結交此人,說道:“我還要請楊兄再替我寫一篇文。”

“什麼文?”

“滕王閣序。”

楊密喃喃地說:“好文章,好文章……但不知你要此文何用?”

孟易行笑道:“也不必寫全篇,只寫其中一段。我看楊兄的字極好,寫回去我貼在牆上,既可賞字,又可觀文勵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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