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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下午，學校全體教師將進行教學研討會，所以上午上完課後就直接放學，面對突如其來的半天假期，趙和瑫幸福得快暈過去了。
喬霖先悶悶不樂，沉默地收拾著自己的書包。原本的訓練計劃全部變了，直接坐車去週末訓練的場館加練，比平常週五回家的時間更晚。
“要不要回去看老師？”周遠明突然出現在趙和瑫的前桌。
“好。”趙和瑫難得爽快地答應了邀約，她真的很喜歡以前遇到過的每一位老師。
“那我去隔壁問一下俞子修。”
幾分鐘之後，周遠明帶著愉快的笑容回來了，“他說做完清潔就走。”
三個人小學時是一個小組的成員，關係不錯，初中後又繼續同班，情緣比較深厚，比同學多一點點，卻比朋友少一點點。
大約十二點半，三人才走出學校，俞子修正在安排最恰當的路線和時間，周遠明卻說：“能先吃飯嗎？”
他們隨便找了一家麵館坐了下來，半小時解決了午飯。
走在路上，趙和瑫才發現原來周圍變了這麼多。小學畢業時就開始修的地鐵，至今還沒有完工；從前開在校門口的那麼多文具店，現在只剩一家還在營業了；就連小學旁邊的小區都拆遷了。三年真的能改變很多事情啊。
校門開著，可是保安叔叔不讓他們進去，“讓老師出來接你們。”
本想給關老師驚喜的三人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關老師剛吃完午飯回學校，恰好碰到了他們。
她並沒有認出他們，瞥了一眼就走進了學校。
“關老師，他們說是你的學生，來看你的。”保安叔叔叫住了關老師。
周遠明趕緊跟上去，說：“關老師，我是周遠明。”
關老師一邊把三人拉進學校，一邊朝保安大哥道謝。校園十分安靜，此時正是午休時間，所以他們只能在走廊裡聊天。
“哎呀，完全認不出你們了，都長這麼高了。趙和瑫、俞子修怎麼還帶上眼鏡了？真的是認不出來咯。”
“上高中了吧？學習跟得上嗎？分科了沒？以後想幹什麼呀？”
關老師一直在絮絮叨叨，完全沒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問到沒什麼可以問的了，她才停下來。
“俞子修一直嚴格要求自己，我不擔心，周遠明還想著當飛行員，我也不擔心，那你呢，趙和瑫？你和小時候好不一樣了。”
對呀，你呢，趙和瑫？
你和小時候好不一樣了。
那我呢？我和小時候好不一樣了。
“是不是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了？”關老師真誠地看向趙和瑫的眼睛——這雙曾經閃閃發亮的眼睛。
“說不定她只是變穩重了。”周遠明先接話道。
但是趙和瑫自己心裡十分清楚，關老師說的全是實話，她現在就是好不一樣了。她表面一切正常，包容、和諧甚至幽默詼諧，但是內裡的她有著誰都不知道的陰暗想法。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她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幸福，因為最終都會變成泡影；她瞭解愛卻很少相信愛；她害怕面對過去那個過於陽光的自己，可是她不願意讓自己徹底變成這個樣子，因為她心中還有一點點、小小的光明。
她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就算是日記，她也隱瞞了自己的真心。
於是所有人只記得初二那年有一個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誰都沒有再多問，她不會說，也沒有人想知道。是秘密，是幾十年後會陪著趙和瑫去墳墓裡面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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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趕去了初中，可惜老師不在，於是在初中校門口就地分別。俞子修和趙和瑫作為同小區的鄰居，又一同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沒什麼好說的，很尷尬，偏偏路又很長。
沉默了很久，俞子修開口問道：“你聽說過Lorelei的傳說嗎？”
趙和瑫搖搖頭。
“她是德國民間傳說里居住在萊茵河的女神，白天潛伏在水底，晚上就會浮出水面唱歌，歌聲會隨著風傳到水手們的耳朵裡，然後水手們就會迷失本性、忘記工作，最後撞上礁石粉碎而死。”
“是什麼新的冷笑話嗎？”
“當然不是了。”俞子修扶了扶因為剛才繪聲繪色的演繹而滑下來的眼鏡，繼續說道：“其實我也很明顯地感覺你變了，就是初二下學期，過完年，好像只有你不開心，每天說的話都不超過五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想讓你換個思路想想，你是不是也遇到了像水手一樣的事情，別怪自己。”
雖然這個傳說想表達的一定不是俞子修這個意思，但是趙和瑫很明顯的感覺到了他的好意。
謝謝你是十分珍重的三個字，俞子修也曾對趙和瑫說過。
俞子修小學時籃球打的很爛，男生們不愛帶他玩，還喜歡嘲諷他長得高沒屁用。趙和瑫不僅幫他回嘴，還以身試法，想用籃球的方式教訓他們。但是趙和瑫也不會打籃球，運球總是把球運掉，沒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最終落敗，也被那群人嘲諷了。
二人相視無言，趙和瑫又說：“打籃球沒意思，去圖書館看書吧，我覺得偵探小說更有意思。”
從此以後的每個午休，他們都一起去看書，俞子修愛看外國小說，趙和瑫則一直沉醉於《查理九世》和《福爾摩斯探案集》。
他從前愛怪、愛怨自己籃球技術不好，可是她告訴他，又不是每個人都必須要會打籃球。
不過俞子修能面不改色地讀完那麼多主角名字巨長的外國文學顯然更厲害啊。
迴旋鏢來到自己面前，自己卻接不住招。
她不想作為水手，她想去深究Lorelei的故事。
要是她也能有這麼強大的能力就好了，這樣她就可以把討厭的人通通迷惑，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他們。
Lorelei，你為什麼要唱歌呢？
趙和瑫，你為什麼不開心呢。
這一定是個悲劇的故事，但是也許她可以不當個悲劇的人。
“你在想什麼？雖然我也覺得這個故事不太恰當······”俞子修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們總是突然給我小小的光明，除了我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拯救著我。
“我在想，你是怎麼記住這麼多外國人名字的？”她同樣十分小心翼翼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