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經過百般波折，錄取通知書才送到趙和瑫手上。
她小心翼翼地開啟，認真端詳。
由於是大學附中，錄取通知書的版型、外觀等看起來與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並無太大區別，燙金立體的校名和帶有毛筆獨特筆鋒的學生姓名尤其亮眼。
許多人頭頭是道地評價說，附中根本比不上一中，除了建校時間長以外，教學能力、生源水平和高考實績都在年年倒退，全市第二早就是個空有其名的頭銜了。初中的同學也曾經惋惜嘆道，以你的成績去附中實在是太可惜了。
她也並不是從一開始就堅定選擇附中的，這些言論多少會影響她。
但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初三下期以來，考試狀態一次比一次差，儘管心態維持在不錯的水平，時常為自己打氣，但是考試成績總是平平甚至倒退。
二模是決定預錄取名額的重要因素，而她直接考出了三年的最低排名。
年級一百名開外。
別說碰不到一中的邊了，就連附中普通班的名額能不能拿到都是個問題。
好在綜測成績是多管齊下，她的排名上升到年級中等偏上，恰好是能勉強到附中實驗班的水平。雖然是不甘心，但是她覺得自己並不適合中考，很難再和全市的同學競爭。
猶豫再三，她還是提交了進入附中的申請，爸媽也並沒有干涉她的決定。
意外的是，班主任也並沒有勸她什麼，只是說：“選擇一條路就要好好走下去，只要是自己選的就不要後悔。”
於是她成為了同學們口中又羨慕同時又遺憾的人。
即使她現在不能十分肯定地說，我不後悔，但是她希望她自己不會後悔。
人生道路上並不是所有的選擇都可以得償所願，敢於做出自己的決定就已經是十分了不起的了。
05
報到這天，距離學校規定的時間還有二十五分鐘，趙和瑫被堵在路口。
車上看起來有不少和她一樣趕時間的人，有些著急的人直接朝司機大喊：“師傅，能不能在這裡把門開開？”
師傅看起來也積怨已久，探出頭來，不悅地喊道：“沒到站，不能開！”
然後又湧現出一批勸司機開門的乘客，見司機不為所動，轉而開始攻擊那些亂變道導致交通秩序混亂的人。
趙和瑫本來覺得時間充裕，並不著急，但十分鐘之後，公交車只是前行了不到二十米，實在可以稱作龜速。
此時下一個紅綠燈處已經有交警開始指揮交通，五分鐘後，她成功下車。
狂奔到學校大廳後，她頂著一腦袋汗尋找自己的名字。因為是按照首字母排序，所以定位難度不大。Z上面就是Y，在Y列的末幾個，她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俞子修怎麼也在附中？
趙和瑫已經來不及細想，瞥了一眼教學樓班級分佈圖，她又飛快地衝到五樓，在伸手準備推門進班的那一刻，停住了。
怎麼辦？肯定所有人已經坐好了，現在進去肯定會吸引目光，多尷尬啊，她想。
正當她作思想鬥爭時，另一個男生出現在十三班門口。
他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正小口的喘著氣——還長的挺帥的。
不止我一個人遲到，趙和瑫想著，瞬間不害怕了。
那人小心地問道：“同學，你也是十三班的嗎？”
趙和瑫點點頭。
“怎麼不進去？不會是遲到了不讓進吧？”
話音未落，他就推開了門，並喊了一聲報告，不小心打斷了講臺上班主任的話，也把全班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了。
班主任指了指唯一空著的、留在第一排的兩個同桌的位置，說：“先進來坐吧。”
二人大步走過去，趙和瑫經過講臺時還向老師微微鞠躬致以抱歉。
老師接著介紹自己，先明確地提出自己的規矩，然後粗略地講了軍訓相關事宜，又在黑板上寫下一個QQ群，讓大家先加上，以後會在裡面釋出詳細的注意事項。
他還貼心的留了十分鐘給大家互相認識。
趙和瑫不喜歡這種令人尷尬的環節，但是這比起一個一個站起來介紹自己溫柔太多了。
“你好，我叫喬霖先。”
“你好你好，我叫趙和瑫。”
“怎麼寫？”
於是他們互相交換了錄取通知書。
然後再沒別的話。
06
高老師要求第二天早上七點十分到學校操場集合，比學校要求的集合時間整整早了二十分鐘。趙和瑫六點就起床了，揹著揹包，拖著行李箱，坐第一班公交車到了學校。
此時六點五十，學校大門還沒開，不讓進，所以校門口聚集了一大波十三班的同學。對趙和瑫而言，喬霖先並不算認識的同學，唯一有交情的還是周遠明，不過他是個踩點大王，絕不會來這麼早。
站著不說話容易走神——她果然早就已經神遊天外了。
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和她身邊的同學道別後主動來找她搭話：“高老師讓我們來這麼早，校門都沒開。”
趙和瑫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
本以為聊天就要潦草收場，女孩又丟擲新的問題：“你認識喬霖先嗎？你們昨天一起來的。”
“不認識，只是恰好在門口遇到了。”她如實回答道，為了讓聊天繼續下去，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並把“你認識他嗎”這句話嚥了回去。直覺告訴她，對方是認識他的，多問並沒有必要，有點打探別人過往的意味。
“我叫李心悅，心情愉悅的心悅。”她揚起甜甜的笑容，“該你介紹了。”
“我叫趙和瑫，和平的和，滔滔不絕的滔換成斜王旁。”
聊天進行到此時，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破冰，學校大門總算是開啟了，隊伍有向前的趨勢，於是她們一起進去了。
其他班級的位置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十三班卻幾乎是全員到齊。
然而班主任遲遲沒有到場。
趙和瑫仍然保持著沉默，她不知道怎麼自然地和陌生人聊天，甚至有些害怕和陌生人交流，明明小時候不是這樣的。
李心悅卻十分自如。
她大方地和周圍人交談，並不忘向他們介紹趙和瑫，每每被提及，她都會露出笑容以示友好，順便在心中默默記住這些同學的名字。
好像這是學校的通病，一到有出行計劃的日子，永遠會因為領導的發言而不能準時出行。直到七點半，各班老師才陸陸續續地出現，點名和校長髮言同步進行，效率奇高，七點四十就走出校門乘坐大巴前往目的地。
趙和瑫從小就暈車，本想坐到最後一排有窗戶的地方，但沒想到那邊已經坐滿了一排人，有說有笑，她便停住了腳步，就近坐在了司機後面的第一排。
這裡也有個窗戶，只不過是司機的窗戶。
李心悅本想和她坐在一起，但是又擔心離班主任太近，最終決定自己去後面坐。
高老師一直說女士優先，等女生坐好後，男生才上車，但大家都很默契地沒坐第一排。高老師最後上車，說：“師傅，還有個學生，麻煩你等一下。”
喬霖先還沒來，在剛才上車的男生中並沒有看見他。
高老師又轉頭面朝同學們：“大家等會兒最好安靜點，這麼早起來，不如多睡會兒覺。”
喬霖先這時才從大巴車前門探出頭來，不好意思地說道：“高老師對不起，我遲到了。”
“下不為例，家住的遠就申請住校或者早點起來，不要耽誤上學，快找位置坐下。”
車內早已座無虛席，只剩第一排的兩個座位，一個挨著班主任，另一個挨著趙和瑫，經過短暫的思索，喬霖先一屁股坐到了趙和瑫旁邊。
他大大咧咧地打招呼：“又是我倆，你也遲到了？”
趙和瑫懨懨地，回答道：“沒有，我只是暈車才坐這裡的。”
喬霖先開啟揹包，拿出一個塑膠袋和一對暈車貼遞給她，又拿出一瓶礦泉水往嘴裡灌，喝了兩口他停下來：“我以前訓練坐車也老暈，基本隨身帶塑膠袋和暈車貼，很好用。”
趙和瑫感激地接過，又拿出自己帶的橘子，說：“聞橘子也特別有用。”
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我上次吃了橘子吐得頭都暈了。”
又不是拿來吃的······
高老師拍了拍喬霖先的肩膀，問道：“行李放好了沒？”
他又作出十分乖巧的模樣點點頭。
車開出去沒一會兒喬霖先就睡著了，而且顯然是深度睡眠，那麼泥濘的山路都沒把他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