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臨近深淵級汙染地的緣故，北省新生兒患有先天性疾病的機率很高，在整個龍夏大區都負有“名氣”。
十多年前，在總政廳支援下，北省議政廳推出了青少年健康資訊登記制度，對所有出生的嬰兒健康資訊進行登記，並追蹤其健康狀況，一直持續到十八歲成年——追蹤的方式並不複雜，嬰兒出生時即被醫生在後頸表皮下植入一枚“晶片”。
這制度旨在對先天性疾病進行早發現、早治療，建立以來，讓北省青少年的死亡率大幅下降。
黑翼女兒應該也有一份健康資訊檔案，在年初更新完畢後，會載上她最新的居住地址。
所以，可以透過查閱這份檔案找到對方。
但問題在於，他並不知道黑翼女兒的名字。
衛無憂拿出手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魘羽。
對方很快回復訊息：幹得不錯，明天魑瑤將配合你去第二十六小學調查，我負責整理“健康資訊檔案”相關資料。
…………
早上8點30分，12路公交車站點。
衛無憂坐在鐵藝凳子上，等待魑瑤。
今天出門前，他嘴角和下頜上黏了撇小鬍子，進行簡單“喬裝”，以防被黑衣幫發現蹤跡。
不一會兒，他看到一個妝容奇異的女孩漫步走來。
她穿著黑色外套及高腰蓬蓬裙，再加上寬沿的墨色遮陽帽……看這風格，是魑瑤沒跑了。
一身黑色裝扮，把她面板反襯得更加白皙，讓她看起來像個瓷娃娃。
衛無憂站起來，剛想和她打聲招呼，12路公交車恰好到站。
魑瑤向他微微點下頭，轉身上了公交。
他連忙跟上，發現車裡塞滿了人，已經沒有空座。
而魑瑤已經坐下了，是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大叔讓出來的……周圍不少男生悄悄把目光投過去，似乎都對這個女孩充滿了好奇。
衛無憂只能擠在人堆裡，直到目的站，他都沒跟魑瑤說上一句話。
第二十六小學是一所老學校，面積不大，只有兩棟教學樓。
在學校門口，衛無憂買了些學習用品。
他打算以該校畢業學生的身份，進去打聽黑翼的事情。
魑瑤沒什麼意見，跟在他後面默不作語。
說是配合他行動，更像是來監視他的。
簡單溝通後，門口保安放行，衛無憂兩人來到學校的行政辦公室。
負責人見兩人不過十六七歲，不像可以贊助巨資的金主，興致缺缺，便交給一位退休返聘的老太太接待。
這位姓徐的老太太性情隨和，很愛聊天，而且大半輩子都在學校度過，反而更符合衛無憂的需要。
感受到對方熱情後，衛無憂當場捐贈學校5000元。
“感謝慷慨解囊，勞煩兩位留下姓名，學校會為你們張貼光榮榜。”徐老太太很高興，旋即又無奈地嘆口氣，“學校現在資金緊張，工資好幾月發不出來，說不定哪天就關門了。”
“我們正是聽說了學校困難才過來的。”衛無憂說道，“我們想匿名捐贈，就不用麻煩製作光榮榜了。”
“在學校讀書時，我們語文老師常常教導我們要有感恩之心，學校對我們有栽培之恩，我時刻銘記於心，今天藉此機會，正好向您及全校老師表示感謝。”
“你有心了，如果所有學生都像你這樣懂得感恩，學校就不會像今天這麼落魄。”
衛無憂言辭懇切的這番話，讓徐老太太很動容，“冒昧問一句，當年教你語文的老師是哪位？”
“唉，那時候年紀小不記事，忘了老師的姓名。”衛無憂苦澀笑了笑。
但他把黑翼的樣貌特徵詳細描述了一遍。
“……”
魑瑤在一旁，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他……姓名你記不住，面貌特徵卻記這麼清楚，不像是不記事的樣子啊。
徐老太太也有點懵，沉默良久後，說道：“我猜應該是王運老師吧。”
“他可是我們學校最優秀的語文教師呢。可惜，他三年前就離開了學校，據說去了南方。”
徐老太太畢竟有老師的職業素養，不把自己的學生往壞處想。
“最近常有人打聽他，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太可惜了。”衛無憂神情惋惜，“如果我沒記錯，他有個女兒，現在應該也上小學了吧。”
“是有個女兒。”徐老太太點點頭，“有人還來學校打聽他女兒的下落。可人家畢竟不在這兒讀書，誰會知道呢？”
“那您知道他女兒叫什麼嗎？我想給她一點資助。”
衛無憂耐著性子，把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丟擲。
“這個……”徐老太太猶豫了，目光深處還有幾分警惕，“你們的確是想幫王老師？”
“我們是王老師的學生，在他教誨下，學到了很多知識，懂得了很多道理。我們一直對他心懷敬仰，這次專程回青城，就是想力所能及地回報他。”衛無憂認真說道。
“王老師有你們這樣的學生，他應該知足了。”
徐老太太放鬆了戒備，她打心底就覺得這兩個少年少女很有眼緣，不認為他們有什麼壞心思。
畢竟長得好看的人，本性都不會壞。
“王老師的女兒，名叫王尋雁，長得很可愛、很漂亮呢。唉，可惜患有先天性腦疾，需要一大筆治療費用。”
“學校這點工資哪裡夠，他便辭職了。至於他和女兒去哪裡，學校沒有人知道。”
王尋雁，按照起名習慣，應該是大雁的雁。
衛無憂默默記下這個名字，得到這條資訊，今天這趟奔波算是沒有徒勞……
五千塊也沒有白費。
以後要想方設法，找刀叔或者醫魋報銷，幹公事自己不能搭私錢。
“謝謝您，我會想辦法找到她的。”
衛無憂深鞠一躬。
繼續閒聊幾句後，他便向徐老太太道別。
一直沉默的魑瑤，此刻卻開口說道：“以後再有人來打聽他，你們最好閉嘴。”
她微微抬起頭，遮陽帽下是張蒼白如霜的面孔，雖然眉眼姣好，可詭異的暗黑風格，讓人猝然間不敢直視。
老徐太太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後退了幾步。
“別怕，她開玩笑呢。”
衛無憂頓時感覺頭大，一邊微笑解釋，一邊拉著魑瑤離開了學校。
雖然她是好心提醒，可這麼生硬方式，很容易嚇到人啊。
在校外僻靜的角落，衛無憂拿出手機，與魘羽取得聯絡，交流各自的進度。
他這邊已經成功完成任務，而魘羽同樣有了不小的收穫。
她已經打聽到，北省青少年健康資訊電子檔案全部儲存在一個地方——青城“風行”大資料中心。
而負責北區一帶資訊更新的，是名為陳林的“資訊員”，其家庭住址已經掌握。
“接下來，就是調取王尋雁的檔案資訊了。”
衛無憂扭頭看了眼魑瑤，“咱們永夜有駭客嗎？”
健康檔案不是什麼重要機密，應該不會設定太複雜的防護吧？
“沒有，也用不著。”
魑瑤微微搖頭，“魘羽會有辦法得到的。”
“透過侵入那個資訊員的夢境？”衛無憂頓時明白她的意思。
“會不會有危險？為什麼不培養一個駭客呢？難道永夜就這麼依賴超凡力量？”
“科技才是第一生產力啊！”
衛無憂心裡吐槽。
他與魑瑤上了52路公交，前往“風行”大資料中心。
路上，他用手機搜尋相關資訊，發現自己純粹想簡單了。
“風行”大資料中心，位於青城中心區域，同樣是青城“電子哨衛”系統的伺服器所在地，其防禦等級為“特級”，別說他們永夜，整個龍夏大區，敢來嘗試入侵的駭客都沒幾個。
看來，只能透過入侵夢境的方式了。
不知道魘羽究竟會怎麼佈置。
一個小時後，公交車抵達目的地。
公交站點，身穿淡藍色長裙的魘羽，正等待他們。
“走吧，我們需要在日落前，把這一帶佈局掌握清楚。”
見到兩人下了車，她晃了晃手機，示意他們跟著過來。
他們一邊裝成遊客四處拍照，一邊悄聲討論計劃。
按照魘羽的安排，她會潛入資訊員”陳林的夢裡，在其中構築另一個“風行”大資料中心，然後藉助其記憶，竊取檔案資訊。
在此之前，她還要與陳林“偶遇”，讓他記住自己的面貌，以及“王尋雁”這個名字。
在衛無憂配合下，魘羽成了一名自媒體記者，隨機進行街頭採訪。
下班路過的陳林成了幸運兒，經過稀奇古怪的採訪後，他參與了抽獎活動。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中了2500元的“頭獎”！
這對月薪也就兩千出頭的他而言，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
陳林非常興奮，對記者“王尋雁”和那個不知名的攝影表示萬分感謝。
衛無憂表面笑嘻嘻地祝賀對方，內心卻有千萬頭“草泥馬”飛過……畢竟這2500元是他出的。
“差不多可以了。”
望著陳林揚長而去的身影，魘羽作出個OK手勢。
“今晚我們出現在他的夢裡，不會引起他的警覺。”
“我們？”衛無憂聽出其弦外之音。
“沒錯，你和我一起行動。”魘羽微微笑道。
…………
黃昏時分，人影寥落的大街上。
三個遊客打扮的人，正站在街頭的小廣場，六雙眼睛四處張望，彷彿在搜尋什麼。
這是衛無憂他們商討計劃的地方，儘管已離去近一個小時，可空氣中仍然殘留著他們的氣息。
“我已經掌握他們的行蹤，可以進行圍獵了。”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沉聲道。
他留著粗密的絡腮鬍，眼眶深陷，鼻子黑黝黝的不似人類——更像是犬類。
“幾個人？”他身側，披著防曬斗篷的女士問道。
“三個人。”
“要不要通知頭兒？”
“三對三，並且對方都是小屁孩。”站在後方的第三人冷聲道。
他身形佝僂，拄著比身體高兩倍的柺杖，陰沉目光如鷹似隼，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如果這種情況還要援兵，黑童話以後還有我們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