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怨念積壓的餐桌前。

“伯爵,不合胃口麼?”

看穿事實的發問,卻不允許被省略。管家的關懷,也不被懷疑。

淡雅的餐盤,捧著鮮嫩的珍饈,那是淳樸的自然風味,卻無法勾勒些許食慾,甚至攪動的內臟,正在經歷震盪的變遷。

斯其熟練的操縱手法,輕巧的卸下生排上帶有血漬的肥肉,蘸著小碟中的辣醬,津津有味的品嚐。截然相反,白則是一臉躊躇,捂著鼻子排斥著彌散在空氣中的腥味,看起來他同樣討厭超越熱情的招待。

“最接近原始生態圈,甚至沾染著泥土的芬芳,孕育著深海的氣質,縱然是執著,卻也不能貪戀。正如戴爾先生配置的重口味,很難接受。”

叉起一片綠葉,蟲蟻蠶食過的痕跡還清晰可見,潰爛的根莖也尚未剔除。粗心的廚師,居然也忽視了重要的環節。

“浪費食材或許是對造物主的鄙視,少爺任性的習慣塑造出獨行的哲學家,自成一派的學術演說更是令我折服。戴爾先生,乾杯!”

斯其的詆譭幾乎是每次盛宴前的開胃誘引,這次卻很難收穫成效。

所謂的飲品,是濃稠的奶漿,勺子的攪拌都很難征服其中的緊促的密度。淺嘗一塊,保持著新鮮的口感,也是我維持溫飽的底線。

“既然是哲學的愛好者,伯爵能否指教某些經典的語錄?比如超現實的渴望,旁徵博引的抄襲。都也可以讀出精彩的紛呈。”

管家沒有浪費斯其提供的話題,放下手中的餐具,期待著屬於理想的孤僻演說,也展示出良好的尊重。

鼓吹學說的哲學家,只不過是被拋棄而指責社會的瘋癲患者,卻妄圖憑藉自私的學術改變根基穩固的社會。愚昧的挑釁數次被推翻,卻還持之以恆的相信上帝的救贖,這便是哲學家悲哀的現狀。

“少爺,不如就以餐桌前的禮儀,展開您豐富的聯想,評價戴爾先生別出心裁的準備,您似乎有所怨言呢!”

平穩的局勢發展,每個程序幾乎都被斯其獨自掌控。管家含情脈脈的眼神,趴在餐桌的邊沿,等待著異國情調的註釋。

“純潔的食材,只有被玷汙時才能發揚她嬌豔的美味,壓榨與折磨才是最佳的配料。但也不能徹底否認您的良苦用心,至少內涵,已經不需要品嚐便能感觸。”

“內涵?什麼內涵,刁難顧客對美味的追求麼?如果是那樣,簡直是糟糕透了!”

白自言自語的嘲諷收穫了他獨有的樂趣,卻沒有引起管家的注視,凝聚的目光,全部沒有保留的投射在我身上。

“哦?耐人尋味的話題總是引誘著探索慾望不停止的追逐,請繼續!”

“不慘雜質的原液,那是誠實的懇切,脫逃投毒的卑鄙。非常感謝您的招待,雖然是我討厭的搭配。”

管家有些震驚,不過老練的演技還是敷眼過短暫的起伏,拍著手,卻沒有喝彩的意味,更像是虛浮的讚美。

“果然是被歷史推舉出的佼佼者,敏銳的洞察力會讓盤旋在半空中的獵鷹都妒忌。關於食材的選取,非常遺憾,那是大人交代給您的考驗,我也只是按照劇情的執行者。”

被推卸的責任,幾乎是無懈可擊的完美。管家吩咐侍從收拾餐後的狼藉,自己則躡手躡腳的爬上傾斜在階梯上的高臺,然後又重複著剛才的慢動作,又移動回更加穩固的地面。

一張被捆綁的卷軸,用一條小紅繩封閉著其中寂寞的世界。拍打著積蓄其上的灰塵,古樸的氣質卻是新制的原材料,並沒有脫離當下的時代。

“這是?”

“送給伯爵的成人禮!”

當畫卷被展開的那一刻,倒退的時光,不清晰的輪廓,突然迫近卻又遠離,穿梭在時空領域間的思緒,猛烈的撞擊之後重新彈射回眼前,卻已經變樣。

“請收下它的,真正支配的主人!”

管家用畫軸徹底遮蔽了我的視線,惟妙惟肖的線條勾勒,吸引著蝴蝶歸來。

愣在原地的我,除了呼吸,幾乎感受不到生命的存在。甚至連呼吸,都有些疲憊的掙扎。

“少爺,您默不作聲的抗議是否牴觸著曾經纏繞心扉的情節?切斷的思緒,卻再次拼接著羈絆。非常感謝您賜予的觀禮,戴爾先生!”

斯其恭敬的接過卷軸,嚴密的合攏,生怕瑕疵的空氣介入,嫻熟的結釦,重新將免費的贈品重疊在沒有光亮的陰暗面。

“等等!”

嚴肅的指令凝固了正在抖動的空氣,被定格的,除了動作,還有回憶。

“少爺,您還有某些更高規格的指示麼?還是單純著拖延著被浪費的時間?不過多餘的時間也允許您偶爾的浪費。”

斯其停下手中的工作,徘徊的纖細手指卻還在卷軸上緩慢蠕動,輕微的摩擦輕聲撩撥著,戀戀不捨的曖昧便是如此。

“倘若燃燒的美景,是否最為致命?不妨嘗試一番,就當做是觀賞絢麗的煙火,在冰冷的氣氛中!”

“是,少爺!我將滿足您過分的條件。”

擦響的手指,被點燃的火勢,蔓延在卷中的外側,虛幻的人影在黑煙的蒸汽中消逝,也在隕落。

“美妙的成人禮,綻放吧,終結在洗盡鉛華的無盡深淵!”

白突然秀起的舞技,炫動在雜役換亂的腳步下,瞬間轉移在管家身前,重新整理著自己獨特的存在感。被撞擊的火苗,跌落在地上。

“是否為失策而心慌呢?低估伯爵的毅力,會收穫意料之外的風險,一場人造火場,正在冉冉升起。”

翻滾在地上的卷軸,引起災難前的風波。易燃的材質有很多,地毯便首當其衝,很快淪落為一條崎嶇的火線,引導著火苗開始沸騰。

而身處其中的我們正在經歷一場極限的耐力戰,驚慌失措的僕役慌忙逃出門外,如無頭蒼蠅般喧譁著,卻顧不上火勢的蔓延。烘烤的汗水,開始順著臉頰,積累在下巴的溝壑,然後滴落。

“好生猛的戾氣,讓我大開眼界。伯爵日常生活,便是如此刺激麼?”

管家咳嗽著卻也不忘讚美之詞,靈活的雙手掀起桌布,揮舞著迴旋的氣流,用力一擲,遮擋住通透的大門。搖擺過後趨於平靜,被阻斷的新增劑,迫使著強烈的火焰縮減著威力。

踩踏過最後一絲灰燼,徹底將復仇的決心扼殺,灰濛濛的現場,看不清事實。

“戴爾先生,少爺似乎並不認同您設計的成人禮,所以請原諒少爺無禮的傲慢。如果要追責,那縱火的我願意承擔其中曲折的干係。”

斯其將雙手捧在胸前,一副坐以待斃的惺惺作態,內心卻盤算著詭辯的奸計,卻因簡單的外表被識破而未得逞。管家並沒有表示,只是朝著我笑了笑,陰翳的眼眶,沒有光彩。

“您言重了,主場的意外只能埋怨我並不周全的準備,卻還肆意挑戰伯爵的權威,非常抱歉,伯爵大人!”

誠意的道歉需要躬身的禮拜,管家並不允許停留在嘴邊的行動,這一點可以忽略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寬容的伯爵幾乎可以原諒一切的罪孽,源於他純真的犯罪本體,挑剔的眼神也會選擇合理的時機。”

白揮舞著眼前的灰塵,擾亂的節奏使自然風力的流動更為艱難。只有一位僕人,匆匆折返現場,在混亂的空氣中與管家交流著什麼,卻無法聽清。

“非常感謝您的提醒,剛剛接到訊息,大人的馬隊已經進城,作為奴僕,我需要前往迎接。伯爵請稍等片刻,大人可是將您視為珍重的對手呢!”

管家匆忙走出門外,交代侍從熱情招待我們,然後便消失在視野之中。

“伯爵,畫像中的人物,似乎是某位傷痛的製造者。雖然您極力掩飾,卻還依舊留有破綻,畢竟一些情緒是無法掩蓋的真相。”

白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卻詢問著致命的相關話題。撿起地上已經被殘骸覆蓋的碎片,輕輕一吹便融化在壓強的空氣中。

“哼哼,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不過為了滿足你虛偽的自尊心,我還是願意告知你真相。曼沙拉夫人,我的母親!”

成人禮的觀望,苦澀的滋味,還不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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