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踩過曾經希冀的輝煌瞬間,破損的不僅是記憶,還有無法填補的遺憾。凝聚著斯米克家族復仇心血的祭臺,最後成為葬送權力的墳碑,外人謀劃的時運不濟,卻演變為自然之力的順理成章。

越過警醒歷史而築起的斷壁頹垣,伊沃比城中依舊呈現出欣欣向榮的朝氣,轉運物品的車隊絡繹不絕的開往城中,進行互通有無的貿易;學習知識的孩童成群結隊的跑向學堂,進行人生啟蒙的轉變;休閒時光的老者悠然自得的坐在門前,觀望日新月異的變化。

四通八達的道路主幹線讓我有些眼花繚亂,只能沿著車轍的痕跡,去往沒有指向的目的地。小伊好奇著眼前的世界,不停的詢問著我一些很考驗智商的深奧問題,我想當地的土著居民也很難做出一番合理的解釋。

一陣新鮮的煮沸奶香混雜在微塵之中竄入鼻息,催化著飢腸轆轆的肚皮下意識的哀鳴,與小伊尷尬的相視一笑,片刻的眼神交流之後奔向了那間早餐店。

店面的擁有者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不知為何對我們的初遇卻施加給凝重的氣息,皺紋之中隱含著一股怒氣,但金錢的誘惑還是令其勉為其難的為我們服務。

“貝爾,接下來我們要去哪呢?”

“陌生的城市,尋覓道路都是值得深思的棘手問題呢!作為旅行者,沿途都是可以欣賞的美景。”

那位店長端出我們點訂的早餐,一瘸一拐的走路方式卻能嫻熟的協調其餘肢體的平衡,灰暗無光的眼神中是未知的迷茫,深邃不見底的汙水,困鎖在自己隔絕清泉的小世界。

“這位客人,聽您的口音並不像是這一帶的居民,得體華貴的穿著應該是遠道而來的某位氏族成員吧!”

店長普通的詢問卻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心,直覺告訴我眼前的這位半廢殘疾人應該有過簡短的戎馬生涯,手指尖上積累的老繭,應該是長時間與韁繩刀柄為伍的紀念觀禮。

“我們是鄰邦的商人,家族也確實有幸壟斷著一些行業,您的判斷力果然很是準確呢!士兵,艾瑞克!”

拿起擱置在盤子中的麵包屑,夾層中散發著花瓣的清香,迴盪在酥軟全身的那種自在與愜意,花間坊的招牌果然並非浪得虛名。

店長驚異表情的宣洩都無法欺瞞他自信的眼睛,好奇的猜測讓他無法駕馭自己的身體,本能端坐在餐桌前,就像是軍隊中接受上級檢閱時故意裝出的姿態。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您的名字就懸掛在大廳的中央,餐廳的佈局又與我在圖冊上見過的軍營很是相似,加上您身體還殘存著某些軍閥特有的習氣,很容易就能辨認吧!”

蒼翠的巨石遮擋著決堤的洪水,沒有讓無休止的猜忌繼續蔓延,店長低頭掃描著渾身的特質,然後也做出一番恍然大悟的樣子。

“這位少爺,如果您也出生軍伍世家,一定是位了不起的戰略家,細緻入微的洞察力與循序漸進的推導力,要比我能見到的軍官更加優秀,甚至超越了某些我只能聽聞卻觸及不到的核心權力。”

“貝爾可不喜歡混亂的軍隊氣氛,他只想成為一名受人敬仰的商人,在交易中謀取更大的價值。”

小伊被食物佔領的小嘴卻不忘嘟囔出有關於我的真相,當然並沒有揭穿我只是披著商人外衣的政治家。但兩者近乎完美的融合度並不會引起平庸者的懷疑,店長也在和諧的交談中漸漸放下了自己的防備,為難得一遇的知心人特意提出一瓶還未解封的紅酒,附著其上的標籤炫耀著自己是一瓶歷經五十載的陳釀。

“為何早早結束軍旅生涯呢,麵糰揉拭的力量把控,幾乎做到了隨心所欲的收縮自如,您應該也是一位功勳卓著的戰士吧,會有很大的擢升空間。您的腿傷,也並不像是戰爭所致,更像是一場意外的天災。”

“如果說是上天的嫉妒,那我也會欣然選擇逆來順受,可那卻是一場巨大的陰謀,毒害軍隊中的翹楚穩固權力的詭計。”

店長有力的右手緊握著毫無知覺的右腿,即便是骨裂的聲音也不能喚醒它曾經活動的記憶,往事的淒寒讓店長有些黯然神傷。

“我本是奧利斯軍營第三兵團的伍長,這位少爺應該聽說過奧利斯那個惡魔吧,現任圖蘭國的第一職權者。”

“是,略有耳聞,但似乎並不暴戾,偶爾還能聽到稱讚的美飾。剛剛一位農民似乎就很感激奧利斯為這座城市做出的貢獻,只差為其在神祠前歌功頌德。”

店長緊盯著窗外的人群,不遠的隔膜卻激盪起憤怒的不滿,慢悠悠的倒滿一杯紅酒,溢位的液體滴落在他的褲角上,懲罰著他暴殄天物的心不在焉。

“抱歉,在您面前有些失態了。”

“沒關係,看起來您對奧利斯有很深的怨念呢,完全談不上軍伍中下屬對上級的絕對服從與敬仰。”

店長几次衝動的欲言又止,那是徘徊在他內心的猶豫,而並非是關於我的不信任。終於下定決心,將所有的不滿與仇恨藉著低濃度的酒精全部和盤托出。

“如果是位正直的領袖,自然值得尊敬,可他卻是欺騙世人的偽君子,而愚蠢的人民卻惶惶不知其中的真相,被肆意玩弄卻還歡欣鼓舞。”店長將紅酒一飲而盡,繼續補充道,“那是十年前的慘案,老國王在祭祀的典禮中死於非命,我便是受人指使的兇手,而幕後的策劃者正是奧利斯。”

“哦?自首換取的信任,並不像是故意提升威望的作秀,稍有不慎便是牢獄之災,甚至是悖逆處死。”

我拿起酒瓶,為店長重新斟滿一杯,也算是一種對放肆勇氣的鼓勵。店長向我點頭致意之後,重新穿越往事。

“大概是事發的前一個月,在軍隊中的例行會議之後,我的長官傳達了奧利斯將軍接見的殊榮指令,那是十六位從各個兵團底層選拔出的精英。在豪華的府邸,將軍特意為我們準備了晚宴,並且授予我們象徵國之棟樑的‘二等勇士勳章’。用餐結束後,奧利斯轉述了關於國王祭祀的活動安排,告知我們是被幸運選中的光榮士兵,能夠在國王登臺時承擔發射火炮的重任,我們也毫無質疑的接受了那份使命。在之後的一個月,奧利斯為我們安排了特定的訓練場,重複著已經快要厭倦的工作,甚至是器械故障的檢修,也被我們這幫門外漢掌握。終於迎來了那一天,穿著定製的禮服,我們榮幸的站在臺下,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那一夜,天神的怒氣註定著不平凡的經歷,但盛宴還是在巫師的蠱惑下按時進行。”

店長再次將酒杯舉起,放置回桌案時已是空空如也。閃爍的眼神中回放著那晚的雷電,激盪在震動的身軀之上。

“國王致辭之後,出現了聖物失蹤的插曲,但孤注一擲的國王卻直接選擇了忽略步驟,跳躍到祭祀的階段,之後便是我們大顯身手的時刻了,但是奧利斯的忠犬卻脅迫我們將特製口徑的炮口對準臺上的國王。迫於無奈,我們還是選擇了弒君,國王就慘死在我們操縱的炮火之中。之後奧利斯謊稱國王是因為對聖物的不敬,而招致被雷電擊中的惡果,然後取而代之,改朝換代。原以為可以靜下心成為開國的元勳,不料等來的卻是奧利斯鷹犬的追殺,懸崖邊上走投無路的我,縱身躍下祈求天神的庇佑。等到再次醒來就被一對聾啞的老夫婦搭救,卻折了一條腿,當我重新回到伊沃比,這裡早已是物是人非,王妃也順利登基了。身為無業遊民的我居然在政府的接濟下開設了這件早餐店。”

“那你沒有想過向世人揭露真相麼?就像現在積蓄的勇氣。”

店長直接拿過我手中的酒瓶,嚥下最後一滴酒精。

“除了您聽完這段離奇的故事,沒有人願意相信,畏懼的狀態讓他們在故事伊始便選擇充當兩耳不聞的聾子,我也就碌碌度過一生。只是您,願意傾聽,究竟是什麼人呢?”

醉醺醺的店長倒在餐桌上,我拉起小伊的手,不願侵擾他的美夢,走近店門口,覺得不辭而別有些冒昧。

“謝謝您的款待,秩序的裁決者,邪惡貴族,貝拉·貝爾!”

瀰漫花香的空氣中,我好像聽到了一聲輕微的應答,興許是某種幻聽,如果是事實,那也並不需要介懷,畢竟都是已經翻閱的歷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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