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看著我和小伊將信將疑的表情,賓漢姆從收藏曆史遺蹟的博古架上取下一隻類似花瓶的容器,傾覆之後摸索著藏匿其中的秘密,卻只是重塑光明的香囊,散發著超凡脫俗的芬芳。拆開封裝的細線,是藏紅色的粉末,就像是濃縮的血漿,蒸發水分之後的提取物。

“這是什麼?撲鼻的暗香,是某種植被的花粉吧!”

“矛盾的本身,窒息的美麗,天使與惡魔花化身的悲傷,紅罌粟!”

我為小伊做出的解釋讓賓漢姆先生為之一震,悉心收藏的寶藏不容辯解就被挖掘,其中蘊含的深意,說出來也十分淺顯。那是一段血與淚交疊的故事,而我的存在正是依靠這種毒藥麻醉的續命,微量的原料卻不至於上癮,但如果進行適當的比例加工,那就會超越毒藥的範疇徹底淪陷為禁藥。而賓漢姆先生的蓄藏品,已經達到了衡壓標準。

“誒?是用於救治病人的麻醉劑麼?”

小伊純真的想法讓賓漢姆找到了脫身的捷徑,慌忙附和著錯誤的命題,披飾著謬誤的解釋,很快便將所謂的藥品收回香囊之中。

“特殊的新增劑,如果出現某些紕漏,或者是被相關的機構調查,那樣豈不會很危險,即便是有軍閥的背景,在名義上也難逃政治的處分。想必你也清楚,軍政間的對立由來已久,王妃繼任王位之後更加嚴重,軍隊暗地凌駕於政權,卻在表面上還需聽從統一的政令,沒有人願意公開挑釁!”

我東借西湊的胡謅,似乎收到了格外出彩的成效,賓漢姆的默然證實了我的推論,他其實也是懸浮理想的提心吊膽,想找一個穩定的靠山,否則不必大費周章的在我面前繪製他的宏偉藍圖。

“少爺所言極是,但我們也並非沒有勝算,如果所有的人都喜歡獨善其身的結局,那商人與貿易便沒有存在的意義。況且我的手中還掌握著關於軍伍中絕對致命的情報,某些將軍每月都會從我這裡購置一批新進的茶葉,這也是我的運輸路徑上不會有嚴格檢驗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這些藥品也隨著茶葉一同進入了軍營,當做是振奮軍威的滋養品?既然如此,擁有軍隊背景的先生又何必尋找新的僱主?”

“少爺您有所不知,這些將軍都隸屬於一些雜牌的保安團,直白點說便是政府將無法管控的社會流氓統一召集起來,底層的通緝犯堂而皇之的成為了具有公職的地方霸主。耀武揚威的表演只不過是用於宣傳的噱頭,實際上能夠保命的脈絡屈指可數,想要憑藉這些人拓寬市場,簡直難如登天。”

賓漢姆翻開一本隨意丟棄在辦公桌上的小冊子,上面雜亂的筆記很容易誤以為是孩童無知的塗鴉,仔細一看,應該是某些協議的簽署,扭捏作態的文字卻無法遮蔽清晰的數目,那是一段段龐大的資金鍊條。

“看起來你的藥品受到了不少人的青睞,瘋狂的購入量也真是難為你不知疲倦的奔波,詮釋著商人最合理的中介意義。”

“那應該是敏銳嗅覺的捕捉力吧,哪裡有利益,哪裡就有我們的身影。這只是個開端,如果能有少爺資金與權力的協助必將騰飛!”

“宏盛的計劃,無論是哪個進化的環節都是完美無缺的設定,但依舊犯了致命的失誤,誘引裂變的開端,便已經是你的敗筆!”

小伊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摸著那個被做成靠背的虎頭,原本淡然無光的眼神也散射出復仇的火焰,怒斥著生意經中的出賣與殺害。

“果然你們只是迷路的無知孩童麼,居然對你們抱有無法泯滅的幻想。既然你們知道了這麼多秘密,也別怪我的心狠手辣!”

賓漢姆索性撕破了虛構搭造的友好關係,呼叫著院子中的家丁前來協助,卻遲遲沒有應答。終於在良久的沉默中,從門框中走進來的管家,萎靡不振的麻木著,晃盪著。

“喂!你這是在幹什麼,其他人呢?”

“你是在說我麼?也不要責怪這位管家,他本該和其他人一同舒躺在院子的瓷磚上觀望雨後的星辰,他可是一名聽話的寵物哦!還有,你得聘請一些職業的泥瓦匠,重新裝修破敗的庭院。”

歐米里潔放開那位管家,沒有支撐的玩偶瞬間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樣子更加演繹著不平凡的遭遇。賓漢姆見狀,無奈被封死的出口,只能向大廳狹窄的牆角逃竄,很快便陷入了無路可退的絕境。

“你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政府委派巡視地方的鷹犬麼?”

“該怎麼說呢,也算是隸屬於政府的間諜,但無需向當權者負責!”

歐米里潔的解釋讓賓漢姆更加摸不著頭腦,繞口的斷句更是刁難著這位精於算計卻粗識政壇的商人。

“那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尋找迷路的同伴,這個理由是否能滿足您的好奇心。”

“哈?”

賓漢姆已經不敢相信自己容易產生幻聽的耳朵,只有再次默唸著歐米里潔簡單明瞭的提醒,認真解剖其中的深意之後才得到了確知的答案。

“既然只是捉迷藏的遊戲,為什麼遷怒於我?”

“不,你只是值得考量的嫌疑犯,我們並沒有認定你就是施行綁架的元兇。況且我們是在您的盛情邀約下參觀奢華的宅邸,卻也正是您一言不合,揚言要挫敗我們的銳氣,才招致瞭如今的尷尬場景。”

“可是你們掌握我的核心秘密,無論是什麼人,都不願意將自己的把柄拱手相送於他人吧,如果你們是正當防衛,那麼我也算是一種合法攻擊。”

賓漢姆急切的辯解更像是為了延緩自己被認定的死亡時間,卻又不甘心實力碾壓的落敗,想要在理論上挽回一些顏面。

“你的秘密確實誘人,換做其他任何人,恐怕都已經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吧。但是很遺憾,審美的疲態讓我不再專注這些蠅頭小利,或者是說你的交易狀態很難滿足我的需求。”

並非嘲笑,而是吃驚,對放縱自由的疑惑與不解貼滿了賓漢姆的整張臉。重新推翻自己膚淺的認知,定義著眼前非同尋常甚至是超越真實年輪的孩子。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政府中的翹楚應該不會被委派給間諜的使命,你顯然已經是處在行列中的培植物件,不可能出現在這種被晦氣沾染的窮鄉僻壤!”

“不,你眼前這位少爺的真實身份確實是皇室所信賴的重要棋子,也承擔著間諜的任務,或許是你們領袖都未曾謀面的邪惡貴族!”

“貝拉·貝爾,很高興見到您!”

緊跟著歐米里潔玄乎的介紹,原本該由我完成的終結卻被小伊搶先一步表述,還是以我的人稱與口氣直接傳達。

“什麼?你就是存活在沸沸揚揚流言中的罪惡魁首,科倫皇室的看門狗!”

庭院中的那隻獵犬或許感受到了什麼花粉的刺激,應景的嚎叫一聲。然後跑進屋子中,蹲在歐米里潔的身前,支吾著。

“貝爾,罪惡魁首,你的新稱呼,聽起來刺耳但也是誇讚之詞,需要記錄在你的人生檔案中麼?如此高規格的待遇,也算是緬懷歷史的掛念吧!”

賓漢姆溫順的接受了歐米里潔的嘲笑,驚悚的嘴角露出一絲邪笑,捏碎手中的香囊,將過量的粉末一飲而盡,厭倦沉睡的心再次昂揚勃發,亢奮的情緒讓他變得瘋癲起來,提起身旁的燈炬,向我襲來。

“殺了你,我就能成為終結傳說的傳說,成就我的功業吧,伯爵,我才是勝利者!”

千鈞一髮的時刻並不需要閃躲,迷離的眼神指使著完全錯誤的方向,賓漢姆的重錘一擊徹底撲空,腳下一滑,笨重的身子推倒了還在燃燒的燭臺,引燃了地毯,灼燒的氣味開始蔓延。至於賓漢姆,禁藥的眩暈效果讓他只能趴在地上享受著最後送給自己的掙扎。

“貝爾,他怎麼了?”

“大概是因急功近利而迷亂了心智,卻還想守住自己的悲情秘密。走吧,菲莉應該並沒有在這裡落腳。”

走出柵欄的控制範圍,在火光中的人影還在無意識的東倒西歪,最後只能無奈的再次倒下。天空中突然又飄起了小雨,澆滅了盛氣的火勢,但已無法挽回潰敗的頹勢。

A棟的門牌,在風雨飄搖的夜晚,也凶多吉少了。果然,無聲無息的,跌落在地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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