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的錯覺,卻也是唯一可以辨識的真相。僕僕風塵趨於褪卻,殘存的餘溫抒發著難捨的依戀,騖遠的心飛遠了,只能停住賓士的馬蹄聲,躍起的前蹄幾乎要將車廂傾覆。

“站住,蠻橫的闖入者!”

俊俏的馬隊騎士阻攔了我們放肆的奔襲,武裝的鎧甲散發著神氣的光芒,周圍很快聚攏了湊熱鬧的農民。

“抱歉抱歉,脫手韁繩的晃動,實在難以把控,也許是這畜生尋覓到同類母性的荷爾蒙,情不自禁想衝進城內的馬廄!被破壞後的興致,自然會是驚呼的哀鳴!”

“任何藉口都不能破壞規則,臨時的晝禁時間,除非公爵大人的特許,否則沒有理由可以逾越這列鐵柵欄。看二位穿著體面,應該也不是什麼無理取鬧的悍匪,請到一旁耐心排隊等待!”

斯其瞅了瞅我,並沒有收到拒絕的意思,便將驚魂未定的老馬驅使到一旁,跳下馬車觀望著壓抑混亂的人群。靠在車廂一邊的我,晃動著僵硬的雙腿,等待時光將其停滯。

“吶,虛榮的自信還是桀驁的立場,看起來我們並沒有享受到什麼額外的特權,也是被拒之門外的客人,是否應該帶著真誠的禮物再次拜訪?”

“很遺憾,我們並沒有採購禮物的預算。”

斯其環視著四周,機敏的定位,卻沒有發現可以幫助攀爬的天梯。至於那位公爵,不停的用手帕擦拭著滲出的汗液,推卻身後侍從的遮陽傘,彙集在地面的汗水,蔓延出一道小水渠。焦急的人群中更是爆發出了輕微的謾罵,然而信念卻是最好的屏障,公爵耳邊響起的恐怕是自己準備已久的恭維之詞,反覆播放著。而響在我腦海中的,是令人萬馬奔騰令人欣喜的轟鳴聲。

“少爺果然也聽到了麼?即將叩響的敲門磚!”

“恩,雷霆萬鈞的氣派陣勢,震碎山河的氣魄,安穩的大地都不禁顫抖,俯身的兩列樹木,整齊排列彰顯最高的敬意。”

“看,那是什麼?”

並未關注這一聲來自人群中的尖叫,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更遠方。整齊的戰車隊,威風凜凜的駿馬,宏達的儀仗隊,單獨選出任何一項都算是至高榮耀的象徵,掀翻的熱浪撲面而來,播撒著清涼的水滴。

“應該是某位貴胄吧,祭出完美的陣勢,壓倒性的敗北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範圍,慶幸我們還沒有愚蠢到選擇蚍蜉撼樹,釀成最為幽默的笑話。”

“這算是少爺服輸的覺悟麼?行程安排有失公允的自怨自艾,還是技不如人的自慚形穢?”

斯其遊離的眼神在微笑著,正如他所述,這樣的巧合原本就是矛盾的命運女神犯下的過錯,卻執意讓她的子民承擔未知的責任。而勝利的權杖也並不掌握在她的手中。

“聽起來像是很有意思的假設,實際上則毫無意義。這樣實力懸殊的較量,加之客場的不利因素,認輸已經算是很體面的決定了。但說到心悅誠服,那對失敗者來說過於遙遠,只有勝利者才能以百媚的姿態虛偽的稱讚著被擊倒對手的實力。也無需過多的自我安慰,那樣只能更快的瓦解毅力。”

被疏散開的人群,分列在道路的兩側,製造著某種熱情的假象,那樣的詭計雖然一目瞭然,但地位的優勢者又怎麼可能否認自己可以被雕刻在神壇之上的榮光畫像呢?城樓中跑出了更為職業的表演團隊,揮舞著手中新摘的鮮花。樂隊也開始演奏,混淆在高昂的馬蹄聲中幾乎無法辨識,卻依舊拼命激發著喉嚨的潛能,順暢的臉也被吹的紅腫起來。

滾滾煙塵如狼似虎般的呼嘯而過,眼前陰雲散去的時刻,車隊已經放大在了眼前。二十五輛車馬組成的方陣,中間的那輛最為耀眼,應該就是這場歡迎會的主人吧。暫時獲釋休息的馬隊大口喘著粗氣,卻不敢附帶任何感情,必定是訓練有素的雜技馬匹,僅供娛樂與觀賞,而能夠馳騁沙場的戰馬,並不會顯擺他那不拘一格的嬌媚,更不會壓抑自己沸騰的熱血。

一位白衣執事躍下了一輛馬車,不沾染灰塵的手套輕輕推開了那扇華麗的木門,放射出耀眼的金光,久久之後方才褪去。那是一位黑紗無法遮蔽俊俏容顏的女子,被攙扶下馬車的優柔更是動人心絃,在人群中引起了陣陣歡呼。

“啊!是燦爛奪目,光彩照人的寶珠夫人!”

上一秒的民怨沸騰瞬間轉化為不計前嫌的寬容,只是相伴的女同胞則要生氣許多,由羨慕引發的嫉妒,再次被激發而萌生的憎恨。斯其直勾勾的眼神是我不能讀懂的嚮往。

“咳咳,你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呢!”

“是,只是讓我想到了一些往事,雖然都是劣跡斑斑的記憶,但回想起來還很是恍如昨日的激動。只是不隨歲月變遷而衰老的容顏,確實超乎想象!”

話語之間,鐸陸公爵甩了一把汗水,匆匆跑向了美幻的彼岸,和那位執事畢恭畢敬的交流著什麼,不停的點頭哈腰看起來就像是戲劇中的丑角,不,他本來的義務便只是僅供娛樂。

“怎麼,不想為無聊的寂靜空間搭配一些合理的解說麼?”

“過於漫長的故事總是容易乏味,總結起來又不夠生動。但既然是少爺的要求,我也沒有拒絕的可能。我們之間確實存在著心繫對方的紐帶,只是不同於愛情的仇恨羈絆。大概十年前,我奉命入侵了斯米克·本的公爵府邸,親眼目睹了一場弒夫的情感大戲,一手抹著淚痕,一手狠狠的將匕首刺進心臟,那是我不能理解的情感,大概是由愛生恨吧!本想著安慰一番癱倒在血泊中的寶珠夫人,卻被嫁禍為謀殺公爵的真兇。”

“哦?雖然並不是糾纏不清的瓜葛,但也算是贈送給你意料之外的驚喜,當然也是你無法推辭的好意。”

“可以名噪一時的推波助瀾我自然不會謝絕。逃脫獵人追捕的過程雖然揪心,卻也很是愉快。我甚至還數次折返探望過寶珠夫人,在她的床前輕聲講述著,喚醒她安穩的記憶。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會在噩夢中驚醒,被挎上自首的鎖鏈。之後由於指令的取消,我便在這個國家銷聲匿跡了,只留下我的邪惡影子長久的駐紮在寶珠夫人的甜美睡夢中。”

“不滿的打擊報復麼?”

“終結生命容易,但觀賞鏡子中毛骨悚然的錯覺不也是一種更加具有哲理意義的享受麼?”

鐸陸公爵挺立在那裡等待著神聖的使命,扭捏身軀的不自然竟也可以熟視無睹。拼湊的人群就像是熱鬧的集市,已經開始做起了販賣位置的生意,更加離譜的居然是爭先恐後的搶奪,翻倍哄抬的土地價格,幾乎沒有上限,不停的更換著權利的所有者。

“如果你眼中的哲理都是由變態趣味構成的話,我寧可相信世界上的謬論。那麼,敕令的使命總不是提前計劃好讓你充當替罪羊的旅行吧。”

“是,老伯爵的意圖總是難以捉摸,我至今都無法理解那番用意。之後少爺讓我清理雜物時偶然發現了一本伯爵的公開日記,按照上面的記載,那次行動只是單純的假期。而目睹一切是非只不過是更單純的偶遇。”

“哦?那確實像我父親的作風,更不要揣摩他的想象力,我至今都無法捉摸透他的感情。”

“少爺對老伯爵似乎有著很深的怨念呢!”

“大概是與生俱來的仇恨吧!”

交涉完畢之後,浩浩蕩蕩的車隊在熱烈的氣氛中緩緩駛向了城中,那位夫人揮舞著的雙手更是激發起了一陣又一陣的尖叫卻還試圖平息過於混亂的秩序。鐸陸公爵尾隨其後,肥胖的身軀幾乎將要壓彎老馬健碩的腰腹,卻還自信的向民眾打著招呼。

“愛憎分明對於庶民來說可能過於遙遠了,仇恨著新勢力,卻也同樣愛慕著。善變的動物,自然到沒有任何矛盾。進城吧,斯其!”

“擁擠的浪潮不適合我們這樣的獨行者,就在這片刻的守候中,讓我重新完成一封問候信,順便附帶著塵封已久的恐懼。”

寄往並不陌生的方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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