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什麼鬼髮型?”

蔣健伸手就抓上了兒子的殺馬特髮型。

蔣意行阻止:“別弄,別弄,好不容易弄的造型呢...哎!!!”

然而蔣師傅一把就薅下了的他的紅假髮,露出了下面凌亂的黑色爆炸頭。

江願嘴角抽抽:……你這髮型還挺多。

蔣健都要氣暈了:“這麼晚了,你怎麼沒在家寫作業?!你媽呢?”

“打麻將去了。”

蔣意行雙手揣兜,無所謂道:“她說今晚上不回來,我就自己出來玩兒咯。”

蔣師傅的臉瞬間蒼老十歲,江願不由得同情起來。

師孃整天拿著他的工資卡在外面打麻將,孩子也不管,三天兩頭的吵架,嫌師傅窩囊,不上進,還整天不著家,給不了讓她滿意的錢,也給不了她需要的情緒價值。

好幾次因為懷疑師傅有小金庫,鬧到安全部要師傅拿錢,可師傅的卡都在她手裡,哪兒來多餘的錢?被同事們看了笑話。

江女士看不下去,以隊長的身份勸說,師孃就造謠說江女士跟蔣師傅有私情,是個不檢點的臭婊子。

結果是,她被江女士當場扇了十個大耳光,然後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了一場友好,公平,且全方位碾壓的淑女決鬥。

那是江願有生以來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做真正的女拳。

那是真的拳拳到肉。

girl vs girl。

師孃在醫院裡休息三天之後,老實多了,再也不敢進安全部鬧事。

但,苦於這老婆是父母嚴選,加上已育有一子,蔣師傅不敢離婚,只得湊合著過。

只是蔣意行這孩子......

或許是因為遺傳,天生有些智力缺陷,考試分數隨著年紀的增長,屢創新低,再加上被師孃寵得無法無天,缺乏管教,現在已經開始在大街上調戲花姑娘了。

簡而言之,這傻子算是養廢了。

誰能想到,外號西京飛狐,在隊伍裡擔任著智囊團角色的蔣健,在家裡卻是個悲催的小人物。

蔣師傅,命苦啊,江願想。

“抱歉啊,姑娘。”

蔣健一把抓過阿斗,按著腦袋向姑娘道歉:“我兒子給你添麻煩了。”

辮子姑娘眨眨眼:“叔叔,您就是這孩子的執行官父親嗎?”

她的語氣溫和,沒有惡意,落進蔣健耳裡卻像是在揶揄。

“這個,確實是我管教無方......”

可憐蔣師傅一把年紀,站在這位年輕漂亮的姑娘面前,羞愧得不敢直視人家眼睛。

“沒事。”

辮子姑娘落落大方道:“他們也沒有給我造成什麼損失。”

蔣阿斗附和:“是啊,爸!我們正打算幫她扎紙花呢!”

蔣健一拍他後腦,咬牙道:“閉嘴!我回去再收拾你。”

蔣意行不服氣:“切!”

眼看師傅臉都氣紅了,為了幫他緩解尷尬,好徒弟上前一步,主動掏出了錢包。

“小姐姐,你這河燈多少錢一盞?我們買一些吧。”

辮子姑娘:“你要幾盞?”

一盞燈給一個人,江願數了數師傅這些年犧牲的同事們……

太多了,根本數不過來。

於是乾脆道:“桌面上這些都給我們吧,多少錢?”

“不用。”

姑娘拿袋子裝起河燈,爽快地遞給江願。

“就當是我送給你們了。”

江願趕忙拒絕:“那不行!不能白拿你東西。”

說著就趕緊掏錢,卻聽賣紙花的姑娘溫婉道。

“這也不算白拿呀,江先生。”

江願:“你認識我?”

他說完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廢話。

作為五年前風靡全球的網紅,確實有很多人認識神子江願。

雖然一個月後,這頂流地位就被一條帶主人勇闖危級的導盲犬代替了……

不過,辮子姑娘卻不是因為網路認識江願的。

“嗯,我弟弟經常跟我提起你,說你是個特別好心,又特別厲害的人,這些年他一直承蒙你照顧,我送你幾盞燈也是應該的。”

承蒙照顧?

江願詫異:“你弟弟是?”

“他是......”

辮子姑娘的話,被一陣叫喊打斷。

“喂喂喂!!你怎麼了?!!”

“別跳啊兄弟!!!”

大橋中央,幾個男人高聲嚷嚷,還不等眾人反應,接著便是---

“------嘩啦啦啦啦-------!!!”

重物落水,發出了巨大聲響。

河面上泛起波濤,蓮花燈晃動,燭火隨之搖曳。

有人問:“怎麼了?”

“沒事啦。”一位大媽淡定解釋:

“肯定是跳河的啦,這橋上每個月都要跳五六個,不是失戀殉情就是欠了一屁股債,見怪不怪啦。”

“可今天是七月半呀,不會是水鬼上來找替死鬼了吧?”

“呸!可別瞎說。”

另一邊,出於職業習慣,蔣師傅脫下外套,幾步跨到橋中央,扒開圍觀人群就準備下河救人。

“讓讓,讓讓!我是執行官,讓我過去!”

就在他要跨過圍欄跳下去時,卻被身後人一把拉住。

“師傅!等等!!!”

江願把師傅向後一拽,力度太大,兩人齊齊倒在了人行道上。

蔣健摔倒在地,背後火辣辣的疼。

“小江,你做什麼?!”

莫名於徒弟的阻攔,蔣健正要起身,卻被眼前的駭人一幕給震住了。

只見橋下空間扭曲,似有什麼條狀物射了上來。

圍在欄杆處,還在向下張望的五六個青年男女來不及反應,就被那些東西纏住,緊接著,他們身體一抖,雙手猛地抓住自己脖子,奮力掙扎起來。

“呃啊---!”

可這掙扎也就兩三下,他們面前的空間整體扭曲,幾道白花花的模糊影子被從身體裡剝離出去。

這些人陡然一僵,直挺挺地翻過圍欄,倒了出去。

“--啦啦--!!”

“--嘩啦啦啦啦-------!!!”

“--嘩啦啦啦啦-------!!!”

“------嘩啦啦啦啦-------!!!!”

五個人接連摔入河中,江願敏捷地雙腳一勾,救下了最後一人。

可救下了也無濟於事。

這人僵硬倒地,雙目圓睜,面容扭曲,似死不瞑目。

一探鼻息和心跳,江願判斷道:“身體還活著,但魂被勾走了。”

蔣師傅站得近,看清了從河面射上來的東西。

那是一根根半透明的鐵質鎖鏈,頂端套著三角鉤爪,鏽跡斑斑卻鋒利無比,將那幾個人的魂魄,直接從身體裡勾走了。

結合今天是中元節,七月半鬼敲門,蔣師傅有了個離譜推測。

“難道真的是鬼差捉人?”

“不,應該是詭洞。”江願看向河面,冷靜分析道:

“河面上有詭洞,那些鉤爪是從詭洞裡伸出來勾魂的...糟了!”

“不能靠近河面...!!!”

他轉過頭,正要疏散圍觀群眾,卻發現身後早已空空如也,圍觀大媽們散開,蔣阿斗拉著賣花姑娘,早已跑得只剩殘影,他的小跟班們追在後面,完全跟不上。

風中,傳來了蔣阿斗的囑咐。

“爸!江哥哥!接下來就看你們的啦!!!”

被愛子無情拋棄,蔣師傅風中凌亂。

江願拍了拍師傅肩頭,樂觀安慰:“挺好的,至少不用操心他拖後腿了。”

蔣健:“......”

*

“快跑啊!河面上有詭洞!!離河面遠一點!!!”

少年執行官叫嚷著,一邊避開河面射出的半透明鉤爪,一邊疏散人群。

可護城河橫跨整座西京,範圍太廣,加上今天放河燈的人太多,只兩三分鐘的時間,兩岸和河面上,已經橫七豎八躺了至少上百人。

準確來說,是上百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喂!安全部!護城河上出現詭洞!正在抓人,初步斷定為滅級,範圍是整片護城河...對!我們現在.....!!!”

蔣健一邊疏散人群,一邊緊急聯絡支援。

“嘭-----!!!!”

說話間,又有十幾個還沒搞清楚狀況的路人倒地。

避開數十道半透明勾爪,江願彎著腰,救下了一對母女,讓她們趕緊低著頭離開,順便將一副泡在水裡,差點被溺死的肉身給拖了上來。

即便他研究過歷史上所有的奇葩遊戲,也沒見過如此詭異的詭洞,居然還有捕捉功能。

可人群疏散並沒有減少鉤爪的捕捉率。

那些鎖鏈的長度越來越誇張,竟是直接飛到馬路上,穿過來往車窗,把幾個貨車司機的魂給勾走,眨眼間便導致了幾場連環車禍。

“快跑啊!!!快跑!!河上有詭洞!不要靠近!!離河面越遠越好!!!”

熱汗打溼黑髮,江願心急如焚的嘶吼著。

遠處,黑煙四起。

近處,鉤爪密集如雨。

奔逃的人群像被推翻的多米諾骨牌,一個又一個地迅速倒地。

護城河的範圍太廣,根本來不及疏散。

再這麼下去,遊戲隨時都會滿員,而滅級遊戲一旦開始,這些人全都回不來......

望著橫躺在地面上的人們,江願心下了然,做出了個會氣死師傅的決定。

“小江,幾個支隊馬上就到,我們等大部隊到了再進去,先把泡水裡的身體撈上來......”

蔣師傅叫完支援,趕緊過來招呼徒弟。

話到一半,卻是瞳孔驟縮,驚駭萬分。

只見實習期的少年執行官,正像睡著了一樣,安靜躺在岸邊乾淨的步道上。

他的雙眼微睜,手裡還保持著握東西的姿勢,顯然是故意握住鉤爪,被抓進了詭洞。

這不省心的徒弟,竟是主動拋棄肉身,進遊戲救人去了!

“江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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