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回到學院的時候,還是個晴朗的下午,微風陣陣,這種愜意總是讓人想躺著度過這個下午。

資訊多到懶得看,問問宇晏在幹啥,是不是又泡在游泳館。

他回覆在咖啡店裡。幾天沒理他,總要照顧一下他的情緒。因為從他發來的訊息看,他有些不高興。

幻想的訊息,他和雨洲想找憐講講前幾天的事情,就在青葉西邊的那條滿是玩樂的步行街。

而且源的生日,就在這周,他預訂了蛋糕。

看來今天總要去一次步行街。

本來不打算打擾宇晏工作,就拒絕了去他那陪他的要求,沒想到幻想和雨洲兩人正好就在那家咖啡店,透過櫥窗看到他們,憐有些遲疑。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櫃檯那頭的人也帶著同樣的疑問。“有課,難道你請假了嗎。”

因為是和傑一起出去,一次都沒有在請假事宜上操心過。憐穩穩坐在幻想的旁邊,聊著他們遇上鬼魅者的事情。

一杯濃茶端上桌前。

“我沒點!”憐抬頭看宇晏,宇晏的表情眼神和憐剛進店裡時一樣的平淡。

他沒回應,轉頭就走。

幾人皆詫異,倒也不耽誤原本的話題,只是憐想起緒來。他介紹自己叫小余,平時看著笑嘻嘻的,強說和緒是一個人有點勉強。

低頭用吸管吸著茶水,“嗯…”好甜,甜得發膩,發苦。憐轉頭去看宇晏,他沒有表情,憐一頭霧水。回過頭再才講述在爬天將山的見識。

雨洲似乎很想了解這些趣聞,而幻想則不太感冒,一邊翻看著資訊。

“你們來的時候看到步行街那頭的嗎,很多小攤,都是學生面孔。”幻想提起來是新開展的創意設計義賣。“肯定能淘到不少好東西。”

說到好東西,憐從包裡掏出一下子的樣本袋,分裝著許多奇異的東西。勾起幻想的注意。憐拿到一塊白石頭,對雨洲講起。

他雙腳踏上天將山頂冰峰的一刻,便有被山巔上的白石高壇驚到。那石板,石質的特殊膩感,表面星星點點的金屬光澤,表示上次見到是太陽廣場邊的白塔。

“這種白石,是種侵入岩礦物,白石城的石板的源頭都是學校東北邊的博屈礦脈。誰會把它搬那麼高的山上。”聽他一邊說,憐在一邊出神。

幻想拿到草甸上採的粉色菌子仔細端詳,他打斷和梅講天將山的風景。“憐,這個給我唄。”

“當然全部都是給你的。”猜到他臉上的喜悅,他謝過憐。

大概聊了不久,聚會就隨著雨洲的離開散了。梅雨洲大概是被千葉公園東邊的地方那喚走?在憐眼裡大概就是這樣。

意猶未盡,再去找宇晏,他埋頭在工作裡好像渾然忘我,就是不理憐,憐磨久了才回應憐告訴晚些去找他,可想想他一系列的失常動作,不可能沒放在心上,就手裡攥著想送他的禮物漸漸走出了咖啡店。

走上步行街,喧鬧氣氛就把憐淹沒,這是步行街上鮮有的景象。氣球,花卉,玩偶,喧鬧聲,走進攤位成群的地方遊玩的人也多了起來,在琳琅滿目的商品裡看迷了眼的時候,有個人點了點憐的手臂,是方才看到的小余,看了眼他臉上的故作,剛剛見到沒主動打招呼是因為覺得沒有那麼熟。

“嗨,好巧。”聽他先說話,便放慢腳步。

“我是來這裡淘點寶貝的,這麼多攤位,肯定能找到好東西。”就被小余拉著去逛各個攤位湊湊熱鬧,如果單是自己憐是不喜歡這樣的。這一下子被他的直率嚇到,心裡多少有些防備,但他率直的性子確實令人小鹿亂撞。

問幻想的同一句話回過頭來問小余。“能淘到什麼。”

他聊了幾句,跑去前面攤上買鮮果汁,憐則是順著人流在他不遠處閒逛,沉浸在這份秋日午後的歡愉中。這種不必瞻前顧後的輕鬆自在的感覺真的好久沒有過了。

在某處攤位前駐足,是書攤,各種搶鏡的書籍,文具不勝列舉,憐則注目於那一堆厚厚的筆記本子。

“我想買一本。”指著那堆本子對著剛回來的小余。

攤主學姐再三確認是那摞厚本子便一個個拿起展示。

“別要那個黑的了,要那本,封面好看。”他把手裡的果汁放憐手上,執意要憐嚐嚐,這邊自己卻指手畫腳起來。“學姐,多少錢。”問完又告訴憐,“貴嗎?行!”

看他肯定的神態,既然談好了價格也就付了錢。拒絕了繁瑣的包裝,塞進上身的衣服口袋。

逛到傍晚時分就去接宇晏,等他儘量收拾好出咖啡店,把禮物交給他。

“這什麼?”他很平靜,一絲倦意,看他皺著眉頭。

金螂的鞘翅。

“謝謝你。”把東西塞進外套裡,這種回饋有點不對勁。

憐問他怎麼了,他表面很平淡,內中懷著一股強大的怨氣。憐雖是發現,但不能理解,他嘗試著去解釋,說著最近事情好煩心,理了很久,才大概知道宇晏是那天與傑在水蛇洲中午的不言語才開始積攢來的問題。

“可是我沒有不願意信任你,我不想把負面情緒影響到你。”說著還執著的理由,連憐自己都覺得無力。因為就算是有那種道理,也是熱情冷卻後的結果。

這麼長時間,確是沒見過他這樣,憐有些無措。

時間還早,憐打算走回公寓繼續說下去,宇晏卻想著走踴點。這點事情也是憐最終讓步。

“這幾天不知道你去了哪裡。源告訴我你去了天南院。”他把手放在外套口袋,埋頭往前走。“你去了醫院又是怎麼了。”

完全失去了分享欲。

穿著店裡的濺上漬的衣服,乾淨整潔的頭髮,站在人群之中。不時有人目光投向他們。

分享,這詞狠狠砸醒暈頭轉向的憐。他快些步子傾著身子跟在宇晏身旁。天黑下來步行街上就真正熱鬧起來。周遭的一切人和事物都嬉戲痴笑著,對於憐而言,彷佛都是透明的泡沫。

旁邊看熱鬧的人熙熙攘攘,人堆裡,一條條貂鼬一類的動物在那邊人群中跳躍竄動表演。

滿耳歡愉聲,憐轉過頭來跟著他一起不言不語等他發問,卻看著他不願放慢腳步。踴口前他們逆著人流前進,憐無奈地看著他們的臉和宇晏的背影,他不再忍耐拉住宇晏,告訴他還能聊嗎。宇晏轉身,他眼中的那種厭惡,讓憐有了答案。

順著人流走,他們的背影也都是冷漠的,躋身於動物表演前的人群,聽著他們的掌聲與歡笑,對於身後的宇晏憐不想回頭,只想往人堆裡湊。

每每回想著,宇晏總是有種說不清的愚笨。他處世只愛自顧自地走,不考慮別人感受,那是種盲目,盲目的不負責任的態度。於是憐再有耐心也有不能不被傷害。

隨著人流走出很遠,再次遇上小余。剛對視,看著那個不知哪是見過的眼神,猜到他又上來問。

“你不是去接朋友嗎?”他又微笑。這讓憐有些苦惱。

勉強回覆他,“接完了唄。”

“你怎麼了呢。”他察覺出憐的情緒。說了些有的沒的,想讓憐陪他逛逛,也剛好平靜一下。

“我有點煩心。”本想一走了之,卻沒拒絕。

“你朋友是哪的,專修什麼的……龍川的啊,你咋認識的?”邊走邊聊問了一路。

“就住一幢樓,當然認識了。”看著小余那張八卦的臉,總是有種不自覺想懟的衝動。和小余認識時間不長,應該相互有一些本該拘束的,可現在要是外人來看完全看不出也是剛認識。

他一路上打岔拉扯,為了應付他的話題浪費了時間,反而讓憐倒是不至於之前那麼沮喪。

“他今年參加雙子杯嗎?”

“他,參加吧。”路走得太偏,話題又扯上憐不愛提的,於是想要回宿舍了,“別逛了,那個我回了。”

“好吧,憐,拜拜。”

看了眼他的臉,和貌似天真的笑。找了個方向就走,也不回頭便消失在那片黑夜寂靜。

立定目送他的小余,瞳色變得橙紅,遠遠眺著黑暗處,露出點點怪異笑顏。搖身一變,鬼魅者身上的暗紋顯露出來……

晚上在天上緩緩地飛,下面一望無際的陰影和光點,總是能讓自己受到安慰。跟宇晏,跟朋友的問題,總是不美好,現在來看也就那麼渺小。

那時帶著從天將山頂的記憶,那油油綠野,通天巨物,越過天南院,雖然讓早走了的傑帶好,心裡輾轉幾次還是去見了長橋夫人,她就在當時唱詩的閣樓上,好像是舉頭望著誰。混著憐在天空中聽到地面傳來的各種聲音,她的歌聲很憂傷。

沒有什麼人,待她唱罷,便走入天井中仰著頭看她。她緩緩睜開雙眼,暫定振作含著頭朝下看去,傳喚憐上去。

“上天山可遇見答案了?”

憐愣是搖搖頭,問夫人為何事發愁。

聽罷,她抬起頭。“不然也不會去尋。”她轉身看著憐,挑起細眉,輕輕說著:“所以我這裡確是並不能治好你朋友的心靈,跟從前的白髮少年一樣。”

“啊?”夫人的肯定,打破了憐心存的一絲僥倖和將信將疑。早些的事一時恍惚,可想到現如今宇晏的心靈也在不斷消逝,那麼怎能還生得起他的氣。

再朝西邊飛,右手邊的大空地就該是太陽廣場,另一側的臉被丹鳳朝陽的光暈打紅。

雙手從下託向上,故意放慢速度懸浮在空中,有些不想回公寓。憐有時也怪自己,對於宇晏的態度,沒有任何經驗去應對,全憑感覺走,好像想來,自己也是盲目的無頭飛蠅。

概不只思緒在亂,手臂上的魔弓臂箍也隨著紅光閃耀而從左臂抽離,指引著憐朝南方的朦朦紅光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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