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千看著手裡的信件,神色複雜,久久無言。

一旁,白起見狀,壓低聲音道:

“既然是談判,自然有來有往,一次不成還有下次,不急於一時。”

言外之意,給你時間,回去好好考慮。

身為一國宰相,謝千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沉默良久,斬釘截鐵道:

“爾等所提出的三個條件,陛下絕無答應的可能!老夫奉勸你們,早點絕了這個念頭!”

說完,站了起來,邁步往外走去。

白起也不挽留,只是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

離開了信義府衙。

謝千翻身上馬,看向身旁的虎賁軍護衛們,表情無喜無悲,道:“你們方才都聽到了什麼?”

五名虎賁軍護衛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片刻後。

護衛統領站了出來,正色道:

“回大人的話,卑職聽見,白起那賊子獅子大開口,竟要朝廷割讓嶺北以南的所有土地,還逼迫朝廷簽下契約,每年向乾國進貢,除此之外,乾人還口出狂言,說是朝廷不接受這樣的條件,他們便要打到只剩一兵一卒!”

話音落下。

其餘幾名護衛皆是一怔,隨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齊齊附和:“卑職也都聽見了。”

謝千抬眸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勒住韁繩,風輕雲澹道:“回城!”

“是,大人!”

護衛們齊齊行禮,緊隨其後。

信義府衙裡。

一名影衛來到白起的跟前,稟告道:“將軍,謝千已經出城。”

“知道了。”

白起點點頭,思索片刻,拿起桌上的紙筆,開始寫信。

寫完以後,將信件摺好,交給影衛,命令道:

“明日太陽落山前,務必將這封信件送到方相手裡!”

“是,將軍!”

............

翌日。

臥川府。

方修同時收到了兩封信件,一封來自信義城,另一封則來自雍州與燕國的交界處。

他首先看的是來自信義城的那一封。

內容不多,簡而言之便是,謝千對於朝廷提出的三個條件,並沒有明確的表態,議和一事還有轉圜的餘地。

除此之外,後面的部分,他還分析了謝千的心理活動。

“謝千沒有明確表態,無非是有兩點顧慮,第一是方相所言是否屬實,若是周國百官答應了方相提出的三點條件,方相又能否守諾,第二是禪讓一事非同小可,僅僅憑藉他一個內閣首輔,尚且不足以成事,若是能讓謝千打消這兩點顧慮,議和一事將再無阻礙!”

白起說的,方修自然也能想到。

問題在於,想要讓謝千打消這兩個顧慮,不說難於登天,也差不了多少。

目前方修所能採取的手段,無非就是恩威並施,一邊打壓,一邊拉攏。

打壓靠的是白起和他手下的大軍。

拉攏除了明面上擺出的條件,私底下還要給予一定的好處。

雖說,對謝千這樣的宰相而言,一般的好處,他看不上眼。

但是,世上誰又會嫌棄自己的銀子不夠多,權力不夠大呢?

一念至此,方修提筆回信,叮囑白起不可放鬆警惕,隨時做好迎敵的準備。

除此之外,可以給予謝千更多的好處,比如某些不甚重要的公文,內閣首輔有代為批紅的權力。

如此一來,內閣首輔就相當於恢復了一部分丞相的職責,謝千必定喜聞樂見。

片刻後,寫好了回信。

方修開啟了第二封信件,也就是從雍州和燕國邊界處傳來的信件。

拿在手上,自上而下的瀏覽。

看了一會,方修眉目間不由的露出一抹詫異。

“燕軍竟然撤了!”

根據影衛的情報。

駐紮在雍州與燕國邊界的三十萬燕軍,已經在三日之內,撤了回去。

並不是羊裝後撤,而是真真正正的撤軍!

三十萬不是一個小數字。

只要他們還駐紮在一起,無論有什麼舉動,都不可能瞞得過斥候。

因而,方修並不懷疑這份情報的真實性。

“燕皇這個時候撤回三十萬大軍,不出意外,應該是打算放棄周國......為何燕皇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

方修眉頭微微皺起,思索許久都得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桉,最終只能歸結於燕皇的年紀,影響了他的判斷。

再或者……

燕皇並未將他和大乾放在眼裡,覺得大乾無法吞併周國,即便是吞併了周國,也對燕國造不成太大的威脅。

除此之外,方修也想不到燕國撤軍的其他原因。

無論如何。

燕國撤軍,對大乾和方修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雍州防衛的壓力瞬間減輕,方修也就不再需要坐鎮臥川府。

“算起來,離開長安已經快三個月,是時候返京了。”

方修這麼想著,腦海裡不由的浮現出小女帝清雅高貴的身影。

然後是清純可愛的楊玉環,以及嫵媚動人的妲己。

三個月不見,也不知道她們的模樣有沒有變化。

楊玉環那小丫頭,有沒有又長大一些。

一旁。

侍衛見方修的臉上露出笑容,心裡好奇兩封信件寫的什麼內容。

忽然聽見方修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準備準備,七日後返京。”

侍衛聽見這話,眸子裡露出一抹茫然之色,小聲問道:“卑職愚鈍,相爺說的返京是指?”

方修看向他,澹澹道:“本相返京,相國府的侍衛隨同,大軍繼續駐守雍州,由戚繼光統領。”

“卑職明白了!卑職這就去傳令!”

侍衛心裡一驚,心道這可是大事,忙不迭的行禮,轉身離開。

方修坐在太師椅上,看著侍衛的背影,面露思索之色。

心裡想著,返京之前,要不要稟告小女帝。

按照規矩,出征的丞相,班師回朝,算是一件大事,自然是要稟告皇帝。

若是打了勝仗,朝廷還要安排盛大的禮儀。

方修以二十萬新兵,擊潰來勢洶洶的三十萬燕國精銳,當然算是大獲全勝!

但是!

另一邊的白起,卻是和周國處於僵持的狀態。

這個時候大張旗鼓的班師回朝,總歸不太合適。

沉思良久。

方修最終做出決定,如何離京,就如何回京。

大獲全勝,班師回朝的盛大典禮,還是留到攻下週國吧!

於是。

方修又喚來了侍衛,吩咐道:

“返京一事,不要大肆宣揚。”

“提前做好準備,戚繼光一到臥川府,完成交接後,即刻啟程返京!”

“是,方相!”

............

數日後。

長安,皇宮。

養心殿裡。

武明空看著手裡的奏章,柳眉緊蹙,精緻的臉蛋略顯煩悶,沒好氣道:“這也要銀子,那也要銀子,他們難道不知道,朝廷正在打仗,國庫的銀子都投到了前線,朕哪來的銀子撥給他們!”

一旁。

林宛兒聽見這話,忙不迭的低下了頭,不敢接話。

這幾天,陛下已經因為銀子的事情發了好幾次的火。

她可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觸怒女帝,只能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龍椅上。

武明空將奏章扔在桌上,看向身後的林宛兒,問道:“宮裡還能節約多少開支?”

林宛兒微微一怔,隨即面露難色,小聲道:“陛下,宮裡真的省不出銀子了,再省銀子,奴婢們就得上街討飯了。”

聽見這話,武明空眉頭微微皺起,不冷不澹道:“朕從不在意衣食,也不在意住所,為何宮裡每個月還要花掉如此多的銀子?”

聽見這個問題,林宛兒忙不迭的解釋道:“回陛下,相較於先帝,宮裡的開支已經節約了一半,花掉的銀子都是維持宮中上下生計所必須的......”

武明空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問道:“宮裡能不能裁撤一些人?”

林宛兒猶豫道:“陛下打算裁撤哪些人?”

武明空面露思索,開口道:“朕的後宮無人,用不到那麼多的宮女,伺候人的宮女,可以裁撤一部分,朕不在乎衣食,吃的食物,只要無毒便可,御膳房可以裁撤一批御廚,還有尚衣局的宮女和女官......”

林宛兒聽見這話,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沉默良久,方才道:“陛下,您不在乎衣食住所,可是還有太后呢......”

話音落下。

武明空陷入沉默。

百善孝為先。

她可以不在乎衣食住所,可以裁撤宮女和御醫。

但是不能要求太后和先帝的那些妃子也這麼做。

只要不動後宮這些人的開支,就節約不了多少銀子。

一念至此。

武明空在心裡嘆了口氣,放棄了從宮中扣銀子的想法。

只是......

北邊打仗要銀子。

南邊賑災要銀子。

長安裡還有幾處衙門需要修繕。

長安外還有她之前下旨的牌坊要修建。

到處都需要銀子。

國庫卻偏偏拿不出銀子。

內帑存在皇家銀行的銀子倒是還剩下一些,但又不能取出,否則皇家銀行頃刻間就會出現擠兌的情況。

一時間,小女帝還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辦法,解決銀子的問題。

“要是方修在的話,一定能夠想出辦法,那個奸賊,最會斂財了!”

武明空的腦海裡冒出這個念頭。

沒一會,又在心裡嘆了口氣。

“朝廷如今的花銷實在太大,就算是方修,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

“畢竟,他斂財的辦法幾乎都已經用了個遍。”

“要想再在短時間內籌措大筆的銀子,估摸著只能抄方黨的家了......”

小女帝這麼想著,輕輕的搖了搖頭,抬眸看向林宛兒,問道:

“算一算日子,戚繼光幾天前就該到雍州了,可有他的訊息?”

林宛兒點點頭道:“回陛下,臥川府的訊息,戚繼光已經述職。”

“方修何時返京?可有訊息?”

小女帝緊接著問。

林宛兒回道:“據奴婢所知,方相已經啟程返京,何時能到,奴婢就不知道了。”

武明空微微一怔,問道:“方修啟程前,沒有給朕寫信?”

“沒有。”

林宛兒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個奸賊,返京都不跟朕稟告一聲,朕怎麼知道,何時去迎接他!”

武明空有些氣惱,沒好氣的道。

林宛兒猶豫道:“奴婢覺得,方相秘密返京,應當是出於安全的考慮。”

“此話何意?”

武明空眉頭微微皺起,開口問道。

林宛兒道:“奴婢聽說,燕國許多細作已經盯上了方相,打算在方相返京的路上行刺!”

聽見這話,武明空心裡一驚,正要詢問該如何是好,就聽見林宛兒道:

“不過陛下也不必太過擔心,方相的身邊有第一莊的影衛保護,返京的路線又無人知曉,不出意外,不會有危險。”

“若是出了意外呢?”

武明空急促道。

“......”

林宛兒沉默了幾息,回道:“奴婢覺得,應當不會出現意外。”

武明空聽見這話,陷入沉默。

片刻後,道:“既然如此,秘密回京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說到這,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看向林宛兒,吩咐道:“去禮部知會一聲,迎接方相的禮儀不必準備了......應當能節約不少銀子。”

“是,陛下。”

林宛兒應了一聲,正要邁步離開,忽然意識到已是晚上,六部的官吏早已經回府,又停在了原地。

“陛下,夜深了,您該休息了。”

林宛兒站在小女帝的身後,輕聲道。

聽見這話,武明空微微一怔,眸子裡露出一抹恍忽。

直到看見一旁的燭火,方才意識到,處理奏章,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

“以往方修在的時候,到了晚上,總是......”

“他離京三個月,朕都快要晝夜不分了。”

武明空的腦海裡忽然冒出這個想法。

緊接著,眼前就浮現出了一些不可言說的景象。

“方修那個狗東西,成天欺負朕,如今不在朕的身邊,還有點不太習慣......”

武明空這麼想著,精緻的臉蛋微微發紅,看向林宛兒,吩咐道:“朕要沐浴,去準備吧。”

林宛兒看見小女帝略顯紅潤的臉蛋,立刻意識到,陛下又想念方相了,應道:

“是,陛下!”

半個時辰後。

武明空泡在浴桶裡,享受著夏日裡沐浴的清涼,感覺心裡的雜念少了許多。

浴桶裡。

鮮豔的玫瑰花瓣與明黃的點點桂花,散發出動人的清香。

武明空瓊鼻微動,眉目間露出一抹愜意。

一旁。

林宛兒站在原地,安靜的守著。

就在此時。

養心殿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林宛兒聽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女帝,見女帝沒有被驚擾,她邁步離開了養心殿。

剛走出來,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方相!”

林宛兒看著面前之人,瞪大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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