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王朝,長安城,正陽宮內。

一位身穿龍袍,下身癱瘓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輪椅上翻閱奏章。

他就是大寧王朝現如今的統治者,已逝玄宗皇帝的胞弟李成武。

當年玄宗皇帝突然暴斃,舉國震動。

緊接著,王朝唯一的儲君也跟著病逝。然國不可一日無君,誰來繼承大統?便成了當下的燃眉之急。

當時朝中大致分為兩派,一派以丁妙真的手下禮部尚書程德新,刑部尚書趙思量,還有工部尚書陳奉全為首,打著“順天承命”的口號,擁立丁妙真繼位。另一派,則是以吏部尚書瞿懷玉、北鎮總督熊廷武為首,堅決擁護玄宗皇帝胞弟武威王李成武繼位。

兩派的爭鬥並未持續多久,丁黨雖然人多勢眾,在輿論和人數上佔據了優勢,但大寧王朝的軍政大權,一直都掌握在武威王李成武的手上。誰都知道,熊廷武跟隨武威王征戰多年,是其手下的得力干將,對大寧王朝更是忠心耿耿。

玄宗皇帝雖然一世糊塗,但涉及到王朝根本的,向來還是很清醒的。他與其胞弟李成武,從小患難與共,兩不相疑,因此王朝的軍政大權從不假手他人,一直掌握在李成武手中。

儲君病逝後,武威王李成武當即率領大軍班師回朝,打著為兄報仇的名義,誓要殺丁妙真以慰玄宗皇帝在天之靈。李成武當時突聞噩耗,心急如焚,當即率領一隊親兵奔赴長安,讓熊廷武率領大軍緊隨其後。

不料半路遇到刺客襲擊,雖然眾人奮力擊退了刺客,但李成武卻身中劇毒,落了個下身癱瘓的下場。

李成武心裡清楚,刺客必然是丁妙真派來的,所以一回到長安城,立馬率兵包圍丁府。丁黨門人察覺到情況不妙,紛紛倒戈。丁妙真看到大勢已去,便服毒自盡。

丁妙真雖然死了,但其餘孽猶存,大寧王朝依然處於風雨飄搖中。而且那次刺殺導致李成武下身癱瘓,喪失了生育能力,外加他常年在外帶兵打仗,也無子嗣。因此王位繼承人的問題,就成了他一直耿耿於懷的一塊心病。再加上丁妙真掌權後期,謀逆之心越發昭然,殘害忠良,暗殺皇親國戚,導致李氏族人人丁凋落。

雖然值此內憂外患之際,但這個鐵打的漢子依然用他那寬厚的臂膀撐起了搖搖欲墜的大寧王朝。

此刻,皇帝正坐在大殿中,眉頭緊鎖。在他的面前站著兩位老者,一位身著青衫,手持柺杖,鶴髮童顏,仙風道骨。另一位一身勁裝,目光炯炯,一看就是一位赳赳武夫。

這兩人都是早年李成武府下的幕僚。身穿青衫的老者姓南,這個人有姓無名,因此,李成武一直稱呼他為南先生。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學識淵博,一直在李成武身邊輔佐他,既不求名,也不求利,賜他官職他也不做,因此李成武對他用敬又畏。那位武夫姓梁名鴻,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

半晌過後,皇帝恨恨的罵道:“這王寅吉當真是喪心病狂!朕看在他還算有些才幹的份上,沒有追究他當初支援丁妙真篡位的事。沒想到他竟毫無廉恥之心,不僅不知悔改,反倒變本加厲!朕真是瞎了眼了,任用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為江南道的督撫!”說罷憤怒地把奏章扔在地上。

“聖上息怒,王寅吉死有餘辜,聖上莫要因此而傷了龍體。”說罷南姓老者彎腰撿起地上的奏章,雙手捧著呈給皇上。

“南先生所言極是,況且王寅吉已經被髮配到永夜之森,也算是罪有應得。如今百廢待興,正是全天下百姓最需要皇上的時候,皇上應以大局為重。”梁鴻關切的說道。

李成武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朕失態了,讓兩位愛卿擔心了。王寅吉既已伏誅,如今江南道督撫的位置也空了出來,兩位愛卿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不妨說來聽聽。”

南姓老者思索了半晌,起身說道:“皇上覺得嶺南道海寧縣的知縣沈弘毅怎麼樣?”

“你是說當年朕在南方平息叛亂時,那個在後方為朕供應軍需糧草的沈弘毅 ?”

“正是他。”

“此人行事謹慎,沉穩低調,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有調查過他嗎?”

“臣讓梁老先生調查過了,此人是前朝玄宗皇帝選拔,也就是是天佑二十年的進士,後來被分配到嶺南道海寧縣當知縣,在任六年,政績卓越。嶺南本就是窮鄉僻壤,當年供應軍需,其他縣都拿不出餘糧,唯獨他治下的海寧縣人民富裕,糧食充足。而且臣還聽說,此人不僅是個大孝子,還是個好丈夫,至今仍守著糟糠之妻,從未納妾。可見此人持身皎潔,不為財色所動。”

“嗯,確實不錯。梁老你覺得呢?”李成武轉頭向梁鴻問道。

“據臣手下的探子所報,此人確實如南先生所說,不僅一身正氣,為人處世也是剛正不阿。據說當年與他同一批的進士們,很多都投靠了丁妙真,靠著丁妙真的關係爬到督撫、總兵、尚書的位置。唯獨他,始終與丁妙真劃清界限,因此也遭到了丁黨的嫉恨。所以儘管他政績卓越,卻仍舊只是個小小的七品知縣。”

“不錯不錯,大寧朝就需要這種人。朕記得前些年見他的時候好像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長的也一表人才,頗有古君子風範,只是有些文弱,缺少點殺伐決斷之氣。”

“皇上聖明,沈弘毅是二十一歲中的進士,如今應該二十六七了。”梁鴻緩緩說道。

“嗯,年輕有為,好好培養一下,將來或許是個棟樑之材,那就把他調到江南道當督撫吧。江南富庶之鄉,且佳人眾多,不比嶺南的窮鄉僻壤。倘若他到了那裡依然能不改本心,嚴持操守,不為財色所動的話,那就是我大寧之福,百姓之福。南先生,你說呢?”李成武問道。

“皇上聖慮深遠,臣等自愧不如。讓沈弘毅去江南道任督撫,好好歷練一番,對他,對我大寧朝,都有益處。”

“嗯,那南先生你就代朕去擬旨吧。梁鴻,你回頭替朕跟江南總督許沛文打聲招呼,讓他對這個沈弘毅多上點心,好好教導。倘若再給朕弄出個王寅吉,讓他提頭來見!”

“皇上放心,老臣一定把皇上的意思帶到。”

李成武緊鎖的眉頭緩緩展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終於了卻了一件心事,只是還有一件大事,朕想要聽聽二位先生的意見。”

“皇上請說。”兩人齊聲說道。

“還是關於太子儲君的事,這是國之根本,不可不慎重。”李成武滿心憂慮的說道。

南姓老者面色凝重的說道:“此事確實宜早不宜晚,如今皇室宗親剩下的只有漢王和晉王兩脈,晉王沒有兒子,只有三個女兒。漢王雖說有一個兒子,但據說整日裡只知道吃喝嫖賭,流連於聲色犬馬之間。”

“哎——”李成武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對我李氏的懲罰,如今族人中,連個像樣的繼承人都找不到!”

“皇上莫要憂慮,臣聽說,當年太宗年間皇子奪嫡,燕王和齊王被貶為庶民,其後人流落民間,臣這兩年派人明察暗訪,打聽到了一些訊息。”梁鴻高興地說道。

“此話當真?快把你打聽到的說給朕聽聽。”

“皇上莫要著急,齊王一脈據臣所知已經斷絕。至於燕王那一脈,留下來的尚有一獨子,如今大概七八歲的樣子。”

李成武兩眼一亮,開心的說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梁鴻,這孩子人怎麼樣?身體如何?”

“啟稟陛下,據臣手下所說,燕王這一脈也逐漸沒落,如今只剩下一個七十多的老僕人和小主子相依為命。據說小主子挺孝順,是個懂事的好孩子,身體還算健康,就是經常餓肚子,有些瘦弱。”

“嗯,不錯,這孩子還小,只要本性不壞,好好調教,將來還是能成為一個不錯的國君的,再不濟也比漢王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好。梁鴻,你跟南老先生即日出發,親自去查訪,然後再回來向朕稟報。”

“臣領旨。”兩人齊聲說道。

翌日,二人便離開長安,日夜兼程地向劍南道趕去。

兩人一路打探,最終在劍南道一個小鎮的庭院內找到了燕王的子孫。

庭院裡只有兩個孩子和一個老僕。

一番打聽才知道,這倆孩子小的叫李景明,大的叫七殺。

李景明便是燕王這一脈僅存的骨血,他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死掉,父親也在不久後鬱鬱而終。

七殺則是李景明的父親撿來的孩子,據說撿來的時候,嬰兒身上用一塊虎皮包著,虎皮上面寫著“七殺”兩個大字,於是就把這個撿來的孤兒命名為七殺。

七殺比李景明年長一歲,兩個孩子相依為命,雖非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孩子的父親去世之後,便只剩下一個老僕人拉扯著兩個孩子,靠著孩子父親留下來的一些錢財,艱難度日。

不過這倆孩子也挺懂事孝順,知道老僕人年紀大了,腿腳不便,就經常幫忙操持家務。偶爾也替鎮裡的人跑跑腿,送送東西,掙點錢貼補家用。

鎮裡的人們可憐這一家三口無依無靠,也經常幫助他們。尤其山上那個獵戶,非常喜歡這兩個孩子,不僅偶爾送來一些野雞野兔子,還教會兩個孩子一些打獵技巧。因此這倆孩子生活雖然有些貧苦,偶爾缺衣少食,活得倒也算開心自在。

兩人遠遠看著這倆孩子,心裡說不出的喜歡。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兩個孩子雖然才七八歲左右,卻已十分懂事孝順。

須知,李家統治大寧王朝已一百餘年有餘,很多王爺,皇子皇孫,從小就生長在深宮大院,錦衣玉食。外加一群太監宮女伺候,所以絕大多數從小就養成了驕奢的惡習。

可他們不僅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因為周圍的人給他們灌輸的思想就是,他們生來尊貴,高人一等,就該與普通人保持距離。因此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不僅不識民間疾苦,而且傲慢自負。

雖然從小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但並不能祛除那深植在他們心中的冷漠與傲慢。因此久而久之,王室宗親的素質越來越差,頗有一代不如一代之勢。

趁著兩個孩子外出之際,兩人一起拜訪了那位老僕人。老僕人是從李景明的爺爺輩就開始服侍他們李家的,年輕時多多少少也跟隨主人見過一些世面,而且年紀大了,見的人多了,也懂得一些識人之術。因此一看到這兩人,就知道這二人非同尋常。

“老先生,鄙人姓南,我身邊這位姓梁名鴻。我們二人今日突然登門拜訪,有失禮數,還請老先生多多擔待。”

老僕人細細打量了他們一番後,開口說道:“先生客氣了,兩位先生器宇不凡,自然不是普通人。突然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只是受人所託,有些事情想跟老先生了解一下。”說罷,梁鴻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玉佩遞給了老僕人。“不知老先生可識得這個?”

老僕人細細打量著玉佩,緊接著身體微微發顫,眼含淚光,半晌後才慢慢開口說道:“這…這是皇室的玉佩。”

“老人家果然好見識,您能猜到這是誰的玉佩嗎?”梁鴻問道。

老僕人把玉佩拿到眼前仔細檢視,突然臉色大變,立馬起身跪了下來。 邊叩頭邊說道:“老朽有眼無珠,不知天子降臨,還請陛下恕罪。”

二人趕緊上前把老人扶起,老人坐定後,南姓老者才開口說道:“老人家不必這樣,這塊玉佩確實是當今皇上的,但皇上他老人家並沒有過來,我們只是代皇上辦事,這塊玉佩是他老人家給我們的信物。”

還沒等老僕人反應過來,梁鴻就趕忙問道:“老人家,您是怎麼認出來這塊玉佩是皇上的?”

老人緩緩答道:“這龍紋玉佩,只有皇室宗親才能佩戴。但上面的龍,又各有文章。皇帝戴的玉佩,是五爪金龍。王子王孫們戴的則是四爪金龍。”

南姓老者和梁鴻相視一笑,緊接著,梁鴻開口問道:“老人家說的沒錯,老人家之前是在宮裡面任過差嗎?不然怎麼知道這些?”

“老頭子並沒有在宮裡當過差,只是老頭子死去的主子是燕王的後裔,家傳下來有一塊燕王曾經佩戴過的玉佩,因此識得。”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就不繞彎子了。老人家您也不必慌張,我們此行並無惡意。我們此次是奉當今聖上之命,來尋找前朝的李氏後人。如今皇室衰微,人丁凋落,聖上特地派我們二人來民間尋訪皇室宗親。老人家您剛剛說的那塊燕王玉佩,現如今還在嗎?”梁鴻問道。

老僕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起身向裡屋走去。過了一會兒,手裡拿著兩樣東西,走了出來。

“兩位請看,這塊玉佩就是燕親王當年的貼身玉佩,跟剛剛聖上的那塊相似,只是這塊玉佩上的龍紋只有四個爪。這個漢白玉的印信,是燕親王的親王印信。”說罷把玉佩和印信遞給兩人。

兩人細細觀摩,發現那塊龍紋玉佩,除了有些古樸,確與他們手中那塊無甚差別。而那方漢白玉印信,小巧玲瓏,做工精緻,上面赫然刻著“燕親王印”四個大字。

老僕人嘆了口氣,開口說道:“都說富不過三代,燕王這一脈,自被貶為庶人起,傳到小主子這一輩,已經是第五代了。如今家道中落,早已沒了當年的風光,很多東西都被拿去當鋪換銀子了,唯獨這兩樣東西,一直留著。只等著小主子稍微長大點,再把它們傳給小主子,好讓他知道,他是當今皇上的宗室,大寧王朝李氏的後人。”

“小主子?”梁鴻故作驚奇的問道。

“是的,小主子。燕王是太宗的兒子,所以小主子算起來是太宗皇帝的第六世孫。他這一輩是景字輩的,因此他父親給他起名叫李景明。燕王這一脈,人丁不旺,一直以來都是一脈單傳。小主子出生的時候,他母親因為難產失血過多去世,小主子還沒兩歲的時候,他的父親也跟著去了,只留下老奴跟小主人相依為命。老奴本就是風燭殘年,說不定哪天就要去見閻王爺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小主子,生怕老奴哪天一撒手走了,留下小主子一個人在世上,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每每想到這裡,老奴就心如刀絞。如今二位到來,還請二位奏請皇上,念在宗室的份上,把小主子接回去吧,別讓燕王這一脈斷在老奴的手裡。否則,老奴就是死了,也沒臉去見下面的主人們啊。”說罷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二人聞畢,心生悲慼,連忙將老人扶起。

“老人家放心,南某和梁老先生此次前來,就是為此事。”南姓老者趕忙說道。

“老人家且放寬心,當今皇上聖心仁慈,怎忍心看著宗室凋零。老人家您照顧好小景明,等我們二人回來,再做商量。聖上當日一再囑託我們,弄清楚情況後立馬回去向他稟報,因此我二人只得先回長安城,等向皇上稟明情況後,再趕回來接你們。”說罷梁鴻便站了起來。

“你們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景明的,景明這孩子懂事孝順,還請二位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幾句。”

“那是必然,只是這玉佩還有印信,我們要帶回去面呈皇上,老人家您看方便嗎?”南老先生問道。

“這東西本就是皇室之物,帶回皇宮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只要皇上能恢復小主子的皇室身份,哪怕要了老奴的命,我也願意。”

“老人家言重了,景明差不多也快回來了,我們二人就不再逗留。此事還煩請老人家暫時代為保密,一切等我二人稟明皇上,請到旨意後再做定奪。”

“兩位請放心,老朽會代為保密。”

說罷兩人起身告辭,回到客棧,收拾行李,即刻趕回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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