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網」
早晨，上官彩在一間簡潔的木屋中醒來，它被建在村莊中的一棵大樹上，幾間木屋之間用木橋所連線著，而每隔幾間便是巡邏兵的崗位。
這裡距地上大概有二十來米，但朝著下方望去，上官彩卻沒有一點感覺，作為修道者，這點高度對她來說只是小兒科，更何況這林間的借力點也不少，這點守衛是根本看不住她的。
不過她並不需要逃跑，也不急著離開這，說實話，雖然口頭上答應了將上官建林交給妖森關押，但她實際上還是想把他帶回去的。
而正當她出神之時，「慧識」的聲音卻突然在她身邊出現。
“彩小姐，很抱歉告訴您一個不好的訊息，您暫時無法離開這裡了。”
“你……下次出現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這麼無聲無息的？很嚇人的好嗎？”
“抱歉，但昨晚發生了很多事……很多大事。”
“是天華市？”
“不，是一個少年……他在同一晚上襲擊了「監獄」、「妖森」和「集市」，並且擊傷了不少人。”
“少年？一晚上襲擊了三個地方？而且還擊傷了不少人？你沒在開玩笑嗎？”
“今早王聚集了六位「王使」，就是在商量這件事，並且另外兩方和我們統一了情報，能確定是同一個人。”
“先不說那兩邊，昨晚這裡被襲擊了嗎？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因為是早有預謀的、針對特定目標做出的襲擊——所有有能力離開這裡的人。”
“你是說空間轉移能力一類的嗎？”上官彩心中一驚。
“準確的說，是能開啟這個小世界的空間裂縫的人，所以上官建林並沒有事。”
“所以，這裡果然變成了“牢籠”了嗎？”
“這樣說也沒錯，「集市」的「艾比」直接被抓走，我們「七王使」中的「智法」也被重傷，就連「監獄」裡有相關能力的人也全部被襲擊……失去這些人的能力，這個小世界就算是失去了所有出口了。”
“連你們「七王使」都被重傷了？！那人是得有多強？”
“誰能想到居然會有人在妖森的大本營裡襲擊「七王使」呢？等我們趕到的時候，「智法」已經重傷到失去意識了，而且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痕跡，大概只用了一擊……”
“這事確實嚴重……但你為什麼來找我？無論是我還是建林，恐怕拼盡全力都無法做到這種地步。”
“會議結束後我就去找了上官建林，和他確認了一下那個少年……也就是那個襲擊者，很有可能就是天華市的人。”
“你是說我們之前在列車上碰到的那個？”上官彩皺了皺眉，“他或許是天華市的人沒錯，但……天華市為什麼要這麼做？在我的印象裡，他們幾乎不會在天華市之外做這麼大的動作。”
“再說，比起這人具體有多強，我更在意他的行動……他似乎想在一夜之間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後好乾點其他的什麼事。”
“話雖如此，但我們擁有的線索少之又少，而真正見過他的人，我們這邊就只有您了。”
“那傢伙沒有提供更多的情報嗎？”
“沒有，上官建林說他也只是見過那個少年一面，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上官彩嘆了口氣，“我也一樣，都只是見過那個少年一面而已，所以就算叫我幫忙，我大概也做不了什麼。”
“有線索總好過沒有，而且，我來找您也不僅僅是為了這件事。”
“嗯？還有其他的事？”
“嗯，「監獄」那邊抓到了一個魔法師小隊交到了我們這裡，他們都是些孩子，並且似乎是魔法師協會的……在這方面，我想您去和他們溝通會更有效些。”
“魔法師小隊？還是些孩子……”上官彩一頭霧水，“他們是怎麼進來的？魔法師協會不可能讓一群孩子做這麼危險的事啊！”
“似乎和您一樣，都是因為“意外”。”
“……我明白了，我去和他們聊一下。”
但她話鋒一轉，“我想問一件事，如果這之後還有想他們這樣的無關人員掉入到這裡，你們要怎麼辦？”
“妖森會盡可能地確保他們的安全，但前提是他們必須配合我們的管理。”
“這不是在貶低你們，但希望你們真的能做到。”
「慧識」沒有回答，但他能理解，作為一個外來者，剛到妖森就發生了這種事情，自然會質疑他們「七王使」的能力，可這次的敵人實在太過強大，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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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越的身體燥熱無比，刺痛感像是翻湧不斷的海浪一般一陣陣地折磨著他，他無法思考，大腦早已被痛苦所填滿。
但他仍然能感受到男人抱著他移動，將他放到了樹下，然後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
“聽得到我說話嗎覃越？”男人喘著粗氣，但他的聲音卻十分清晰。
覃越咬著牙點了點頭，不過他的臉已經扭成了一團。
“聽著，”男人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不要去在意它，你越在意它，它就越難被你控制。”
“忘掉它！跟隨我的呼吸，去調整自己。”
握著他的手，覃越似乎真的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此刻無法思考的他也只能緊緊抓住這一根救命稻草，幾乎是本能般跟著男人調整起了呼吸。
但覃越感覺自己已經深深地陷入了沼澤之中，看似輕鬆的動作，卻會受到四面八方的壓力。
僅僅是一次深呼吸，覃越就幾乎用盡了全力，呼吸道似乎已經千瘡百孔，本該無形的空氣此時卻變成了一把把鋒利的刺刀，從鼻孔直刺肺部。
“很好，就這樣繼續！”
男人還是第一次用這種方式引導別人進入他的「化境」，他不確定是否能成功，可此刻的他已經滿頭大汗了。
他為什麼要相信這小子？又為什麼要救這小子？他不知道，可他能看出覃越的情況非常危險，這才是真正的“走火入魔”，如果不能控制他的力量，說不定整個「集市」都會消失。
可說到底，令他克服恐懼的卻不是這些想法，反而是施救的本能——看到別人有危險，他就會第一時間衝上去救人……他本以為自己能沒心沒肺的這樣獨自活下去，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有這種本能……
覃越的鼻腔已經痛到不能工作，但等他張開嘴，才發現自己連牙根都在顫抖著。
“堅持住，覃越！你做的很好，再……”
男人突然愣住了，雖然他走得匆忙，但他可以確定絕對沒有進入「黃昏森林」的範圍裡，可現在眼前的森林已鍍上了一層暗淡的金色，就連他們的雙腿也不知何時被金色的落葉埋住了……
男人暗暗咬牙，在他們的後方正埋伏著好幾只「黃昏森林」的怪物，可偏偏是這個時候！他要怎麼辦？這些畜牲對他造不成威脅，可是覃越怎麼辦？
可惡可惡可惡！又是這種被黴運追趕的感覺，就和幾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一模一樣！
他吞了口唾沫，最終還是決定鬆開覃越的手。
“這些畜牲交給我，臭小子，你別tm給我昏過去啊，不然我就把你丟這裡了。”
覃越疼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媽的，「黃昏森林」居然主動來找我。”男人憑空抽出了一把墨青色的石劍，“那今天老子必須殺個痛快！”
隱藏在樹幹後的怪物們暴射而出，它們像是從這林中四面八方射來的利箭，不用一秒，男人就會被射成刺蝟。
“滾！”男人怒喝一聲，同時一劍揮出！
嘣！一道墨色的巨大劍氣如海嘯般將那些怪物瞬間吞噬，無數聲悶響混為一體，它們的斷肢殘骸也被吹至百米之外。
男人迅速回身，同樣揮出一劍，但此時一隻狼形怪物已經咬住了覃越另一邊完好的肩膀，然後將他狠狠拖走。
覃越咬著牙揮拳，但那條晶化的手臂卻沉重無比，僅僅是將它微微抬起，覃越就感覺整條右臂被利刃一寸寸分割。
“啊啊啊——”他的力量再次躁動起來，不過在他驅動「毀滅之力」之前，一隻蠍子就已經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那同樣是「黃昏森林」的怪物，感受到它那散發著寒意的毒蟄，覃越再也顧不得自身的狀況，「毀滅之力」就此爆發！
嘣！雖說只是小範圍的爆炸，但咬著他的狼在瞬間化為了灰燼，至於他脖子上的那隻蠍子則是連灰都沒留下。
覃越在空中翻滾了好幾圈，最後重重落地，但他腦中的震盪感還未消除一點，肩膀就馬上被咬住了。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狼形怪物，在「黃昏森林」裡，這些東西是完全殺不完的，就算他一瞬間把它們碾成渣，下一秒又會從哪裡衝出複製品……
覃越從未這麼難受過，狂躁的「毀滅之力」越發無法控制，他感覺自己只要稍微鬆一口氣，自己就會和這片森林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嘣！一根長矛破空而來，拖行著覃越的狼形怪物瞬間爆炸，男人從樹上落下，將他單手摟在腰間，然後帶著他在林中飛躍。
就這樣跳出了幾百米，男人突然發現那些怪物沒有追上來，甚至連「黃昏森林」都已經消失了。
他沒有掉以輕心，而是全速進入了妖森的範圍，他不知道「黃昏森林」為什麼沒追上來，但至少它不會毫無忌憚地踏入「妖精之森」的領域。
不過等他把覃越放下時，後者已經失去了意識。
“這小子還是沒堅持住……”
可看著眼前這個隨時都有可能會失控的“炸彈”，他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我到底要怎麼做……”
而這時，一隻高大的麋鹿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男人猛然退出數米，卻發現那並非是「黃昏森林」的怪物。
它散發著溫和的金光，身上的每根毛髮都和這股溫和完美地融為一體，僅僅是這麼看著它，男人就不自主地全身放鬆下來。
“妖森王……？”在遲疑片刻後，男人突然激動起來。
“太好了！您快救救他，這小子要死了！他不是壞人……”
“這裡發生的一切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妖森王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既然如此，您快點救救他！如果是您的話一定有辦法的，對吧？”
“他不會死的。”妖森王緩緩道，“比起他，你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我……？”男人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全身都是血。
嗡！他眼前一黑，隨後馬上失去了重心。
最後他只聽到了身體落地的一身悶響，而也就是這時他才明白這種感覺，這種終於找到依靠後可以放心倒下的感覺。
或許覃越就是這樣失去意識的吧，可那小子明明都挺了那麼久了，卻因為他的到來而鬆了最後一口氣，這也太傻了……
直到失去意識之前，他腦中的最後一個想法居然是：
“我會死嗎？”
……
“就是這裡了。”「慧識」把上官綵帶到了一個小屋前，“那群孩子就在這裡。”
“居然不是在之前那個地牢。”上官彩調侃道。
“只是群孩子而已。”
“魔法師協會里面的天才可不少，不要掉以輕心啊。”
“至少在妖森裡，魔法師並不少見。”
上官彩沒再說什麼，只是跑到視窗處偷偷瞄了一眼。
不過她馬上就黑了臉，因為這支魔法師小隊裡摻雜著本不應該存在的人。
屋內的少年也注意到了上官彩的出現，不過等兩人的視線正式對上時，少年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你，給我出來。”上官彩面無表情地敲了敲窗戶。
少年像是犯了滔天大罪般灰溜溜地走出房間，而屋內的少女們更是一臉疑惑。
“看來你們認識。”「慧識」轉身離開，“那便好好敘舊吧，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
“等下，不是說要我幫你們抓那個人嗎？”
“不必了，”「慧識」頭也沒回，“就在剛才，王已經將他抓住了。”
而他，現在要去一趟「黃昏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