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一天(下)
「混沌」緊緊地抱住覃越的手臂,兩人在人來人往的夜市街中穿行,而周圍大部分都是成年人,跟在覃越身後的「混沌」只要一不留神就會被擠掉。
“人……好像有點多呢……”覃越回頭看向「混沌」,“你應該沒問題吧?”
女孩搖了搖頭,“和覃越哥哥一起的話,我就可以融入這裡了。”
“真的沒問題嗎?”
“嗯。”她點點頭,“也把裙子換掉了,所以也不用擔心弄髒貴重的衣服。”
“其實不應該帶你來這種地方的……但是還是擅自下了決定……”
“覃越哥哥……為什麼想來這裡呢?”
“嗯……也不是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只是想來這裡吃點東西?隨便逛逛這樣子。”
“還有,我自己的一點小小的私心。”覃越不好意思地笑笑,“「罪」不是給了我們零花錢嘛,所以想趁這個機會把之前沒嘗過的小吃全部嘗試一遍。”
“所以,如果有什麼感興趣的東西都可以和我說,都是可以嘗試一下的。”
“嗯。”
一路上,兩人幾乎是各種小吃都嚐了個遍,因為「混沌」完全沒接觸過小吃這種事物……
“覃越哥哥,這個烤腸也好吃!”吃到一半的「混沌」突然停了下來,然後把剩下的一半遞給覃越,“你也嚐嚐。”
“啊……不了,你吃吧。”
“可是覃越哥哥為什麼都只是買一份呢?這種份量就算是我也有點不夠吃……”
她心中慶幸著「饕餮」沒有跟來,不然怕不是整條小吃街吞了也不夠她填飽肚子的。
“呃,主打的就是先試一下,要是你喜歡我們回來的時候再買。”
覃越不敢一次性買太多,畢竟小孩子第一次接觸到這種街頭小吃,吃太多難免肚子裡會起反應,而且這一路過來的好幾份大多都是她一個人解決的……覃越只能祈禱到時候「罪」不要怪他帶壞了孩子。
不過該說是小孩子特有的好胃口嗎?他們明明已經吃過正餐,但「混沌」卻像是完全沒吃飽的樣子,吃的小吃比正餐的量還要多得多……
等到她吃完一份炒飯、開始喝第二杯奶茶還不見一個嗝的時候,覃越逐漸意識到了不對勁……這孩子莫不是「饕餮」假扮的?
“覃越哥哥沒有胃口嗎?為什麼……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吃……”
“大概是因為晚餐沒消化完,所以吃一點就有點飽了啊哈哈……”
“沒想到這種地方居然有那麼多好吃的,怪不得那麼多人。”「混沌」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大口奶茶,“我都沒有在菜譜上見過這些小吃……”
“菜譜?”
“嗯,沒事做的時候我都會去找新的菜譜,然後嘗試新的飯菜……不過「罪」姐姐很多時候忙得沒空和我們一起吃飯,比起正餐,「饕餮」對零食更感興趣,對我的飯菜,她也只會評價一個字——好……所以我在想,要是能學會這些小吃的做法,或許能改變一下「饕餮」對我飯菜的看法。”
“你一個人做飯?雖然很厲害但是感覺還是有點危險……”
“覃越哥哥放心!所有的錯誤我都試過一遍了,都是傷不到我們的。”
“什麼叫所有的錯誤……?”
“比如說著火、爆炸什麼的,我親自試過一遍了,威力還蠻小的,就算我不將它抑制也沒什麼影響,倒是有一次我在試驗的時候「饕餮」闖進來直接把爆炸的衝擊波一口吞掉了……害得我又要重新試驗。”
覃越無奈捂臉,差點忘了她們根本不是什麼普通人。
“可是……爆炸、著火什麼的,廚房會毀掉的吧?而且鄰居也會困擾的……”
“只是試驗啦,就像覃越哥哥你剛才說的,在全部試過一次之後就明白哪個好哪個壞了,也知道該如何避免錯誤的行為,而且我們沒有鄰居,一棟樓就只有我們在住,所以這個也不用擔心。”
覃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只能趕緊換一個話題。
“對、對了,你找的那些菜譜裡都是些什麼菜呢?家常菜嗎?”
“嗯。”她點點頭,“以前倒是嘗試過學一些複雜的菜,花了一年終於學會後結果完全用不上……無論是食材的準備和處理,還是中間的烹飪過程,做那種複雜的菜品都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和精力,而且好不容易做到一半「饕餮」開始餓了,她就會想方設法地偷吃,防也防不住……”
“不過後來我想明白了,「饕餮」又不挑食,僅僅是兩個人日常的飯菜的話也不需要那些複雜的菜品,倒不如做些簡單的家常菜……只是一直吃同樣的飯菜,別說是「饕餮」,我也有些膩了,所以就想從各種菜譜裡找出新的菜。”
家常菜菜譜裡面能找到這種街頭小吃就怪了……覃越在心中默默吐槽,不過他現在也有些理解她,「四獸」作為天華市中十分特殊的存在,「混沌」她們自然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樣可以隨意行動,和外界的接觸當然也不多,所以「混沌」已經儘可能地在自己能夠活動的範圍內尋找自己能做的事了,就像她之前說的,很久之前她就嘗試過在網上和陌生人聊天,只是效果不理想,她不得不放棄了這條接觸外界的渠道。
“差不多吃飽了嗎?我們換個地方逛吧。”
“嗯。”
不過離開的時候,「混沌」主動讓覃越買了兩份章魚小丸子,覃越本以為是她喜歡吃才要買,但之後兩人每走一段路,「混沌」就會叫停他,然後親自把丸子喂到他嘴裡。
“啊——”
“那個……”覃越配合地低下身子,不過還是有點距離。
“還是我自己來吧。”
說著,覃越習慣性地要去接過她手中的盒子,但被「混沌」一個扭身躲開了。
“不行,讓我來。”
“呃……好……”
覃越蹲了下來,「混沌」也得願以償地完成了她的投餵。
“哼~”她滿意地微微一笑。
“我是哥哥才對吧?怎麼能讓小七餵我?”
“可是沒有比我小的了,而且在家裡也是這麼喂「饕餮」的。”
“那不一樣吧?我又不是小孩。”
“可是覃越哥哥如果什麼都不吃的話,就會變得是我一個人獨吞了所有好吃的東西一樣。”
“所以你專門買了兩份來給我吃?”覃越打趣道。
“嗯。”
“啊哈哈……”
又走了一段,兩人路過一個氣球攤時,「混沌」突然將他一把拽住,就像是那種在商場裡發現了心動的玩具的孩子一般,她的眼睛裡都發著光。
“覃越哥哥,這個……”
“是氣球攤啊,”覃越本想給她介紹一下玩法,不過當他看到那氣球牆中央那懸掛著的巨大布偶熊時,他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不過在短暫的興奮後,「混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神情嚴肅地向覃越問道:
“這個也是騙人的嗎?”
“該怎麼說……我也沒嘗試過打氣球這類的……要不要試試?”
“那……覃越哥哥先試。”
……
覃越端起槍,對準了吊著那隻大熊的氣球,而「混沌」則是滿眼期待地站在一旁。
用準心對準氣球……也不是很難的樣子啊。
可是,就像抓娃娃裡最大的獎品一樣,就是因為它足夠誘人才具有迷惑性啊。
覃越死死地盯著準心裡的氣球,握槍的手不禁微微出汗。
嘣!隨著扳機扣下,一個氣球應聲破裂。
覃越和「混沌」都有點懵,這看起來好像很容易啊……
兩人對視一眼,覃越便瞄準了下一個氣球。
嘣!第二個氣球也炸了。
“……”
覃越看向「混沌」,然後把槍遞了出去。
“要不要試試?”
“嗯!”「混沌」一臉興奮,但拿過槍後她又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端,不禁有些慌亂起來。
覃越笑笑,然後手把手教她端好槍。
“用手托住這裡,然後握住槍把,對準氣球再扣動扳機……”
嘣!又一個氣球被打破。
“對,就是這……”
但還沒等他說完,下一個氣球破裂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緊接著,圍繞著那隻大熊的大大小小的氣球一個接一個地陣亡,直到「混沌」放下了槍。
至始至終,她的眼中就只有那隻大熊,而每次扣動扳機時,覃越居然能從中感受到一絲殺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之前抓娃娃機失敗的怨氣發洩在這裡了……
取走“戰利品”的時候,女孩的眼中盡是滿足,她把之前買的東西全給了覃越,然後自己抱著那隻大熊。
“還是讓我拿吧,你這樣抱著看不到路吧?”
女孩轉過身,“可以的,只要不用眼睛看的話……”
正說著,前方一對情侶便有說有笑地走過來,而他們似乎並沒有看到被布偶熊擋住大半個身子的「混沌」……
眼見雙方就要撞到一起,覃越眼疾手快,把「混沌」拉到一邊。
“唉……”覃越無奈地嘆了口氣。
“就算你能透視,也看不到背後的人吧?”
可「混沌」像是沒聽到一般,她出神地盯著已經要走遠的那對情侶,又看了看周圍走過的其他人,眼中閃過了一絲不解。
“怎麼了?”
“不……沒什麼,覃越哥哥你說的對,還是你幫我拿著吧。”
兩人再次交換了手裡的物品,不過他們又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倒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因為買來的章魚小丸子要涼了。
“唔……”覃越連連退後,“別塞了……我嘴裡的都沒吃完……”
“不行!”「混沌」步步緊逼,“買這個就是餵給覃越哥哥的,必須趁熱吃完!”
“為什麼讓我一個人吃完……”
“因為我已經吃很多了,再吃會變胖的!”
“小孩子長身體吃多點沒事的。”
「混沌」突然不說話了,不過她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止。
“啊——”
覃越將最後一個丸子吞下,隨後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
“失策,應該先買瓶水的……”
他看了眼時間,又看向一旁的「混沌」。
“小七……”他將那隻布偶熊遞了過去,“時間差不多了,我打電話讓「罪」接你回去吧。”
「混沌」沒有接過它,她抓住覃越的衣角,弱弱道:
“今天……我不想回去……”
“欸?”
“今晚……和覃越哥哥一起住可以嗎?”
“呃……”覃越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而這時「混沌」更是一言不發地抱了上來,似乎並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覃越掏出手機,“那個……我先問一下「罪」可以嗎?”
女孩沒有說話,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
“她們會擔心的吧?至少說一聲……”
“和覃越哥哥在一起,她們不會擔心的。”
“……這樣真的好嗎?”覃越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我的房間很小,床也不大,你可能會適應不了……”
女孩什麼也沒說,她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遲疑片刻,覃越最終還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好吧,只要你不嫌棄的話。”
-
覃越正在客廳內看手機,千伊卻突然從浴室裡出來了。
“嗯?”覃越抬頭,“這麼快洗完了?”
千伊聳聳肩,“我進去教她怎麼用沐浴器之後就出來了,那孩子說她可以一個人洗。”
“這樣。”覃越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又把注意力放回手機內。
“看什麼呢?那麼入迷。”
“我在看聊天記錄……在我消失的這段時間內,其他人發給我的資訊。”
“欸~~”千伊一下來了興趣,“有沒有女孩子關心你啊?”
“……”
覃越看著手機沉默了片刻,隨後緩緩豎起3跟手指。
“啊……”氣氛不免變得清冷起來。
“說實話,我也以為至少會多幾個人的……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認識的人都在一個個消失……”
“好了,別灰心!”千伊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還有3個人嘛,並且我也還在這裡,而且,你現在不也在認識越來越多的人嗎?不會寂寞的!”
“不……我倒沒有灰心,只是在想,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去見一面,畢竟……之後想再見面可能就很難了。”
“覃越……你已經下定決心了?這麼快就要走?”
“該說是直覺嗎……總感覺時間不多了……”
“怎麼說得你明天就要上刑場一樣……”
覃越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從沙發上起身,朝門口走去。
“喂?你不會想把她丟在我這吧?我可看不住。”
“只是先回房間裡整理一下啦,剛回來都沒有時間整理過。”
看這傢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千伊顯然是不太相信這種說辭,但……如果是現在的覃越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或許有時候真的應該給他一些獨處的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