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所謂其「道」（上）
男人舉著火把，帶著上官彩在昏暗的地牢中前行，他並非是這裡的獄卒，而是「七王使」之一的「慧識」。
火光穿過地牢門，照在那一個個的囚犯臉上，不過他們像是睡著了一般，連眼睛都不睜一下。
上官彩注意到這些囚犯不僅沒帶任何鐐銬，甚至都是非常統一地沉睡著，就算兩人大聲說話，也不會驚醒他們。
“你們是給他們餵了安眠藥嗎？怎麼一點聲息都沒有？”
“用了點特殊的方法而已，對他們沒有害。”「慧識」淡淡道。
“具體是什麼樣的作用？”
“抱歉，這會涉及到這方面的技術機密，所以不能告訴您。”
“實際上除了一些非常特殊的犯人，大部分囚犯我們會交給「監獄」管理，他們的經驗更加豐富，做得也比我們更好。”
“所以你們之間是合作關係？”
“算是。”
“對了，你說那傢伙幾年前來過這裡……他犯什麼事了？”
“他繞過了所有人，成功潛入了王宮。”「慧識」頓了頓，“雖然最後王把這傢伙抓住了，不過還是讓他給逃了。”
“他做什麼了？”
“不知道，但是從那之後我們就改造了一下牢房，就是以防這樣的危險分子再度逃脫。”
“我聽說這裡只有「七王使」可以見到「妖森王」。”
“如果王不想見其他人，那麼就連我們都見不到她，但是，讓一個外人進到王宮，這本就是我們「七王使」的嚴重失職。”
“無論他是有心還是無意，我們都不能容忍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所以他來到這裡的第一時間就被你們抓住了。”
“準確地說，是他自己突然出現在了我們面前……不過他倒也很配合我們。”
“呵，這小子也會有運氣不好的時候嘛。”
再往前走，兩邊的牢房都是空置的，上官彩在心裡默默算了一下，不算那傢伙，這裡就只關押了不到20人。
兩人走到地牢的盡頭，而此處是一間禁閉的密室，只有「七王使」才能開啟它。
“和之前說的那樣，你們的談話必須全程在我的監視下，並且不要做多餘的事。”
上官彩點點頭，“我明白。”
「慧識」把門開啟，然後將牢房內的燈用火把一盞盞點亮，不過上官彩注意到，每次他點亮一盞燈，對面那面牆的燈也會相應點亮，待到整個房間被火光照亮，她才發現這是一個“映象結界”，而這個牢房的另一半其實是由“映象結界”構成的虛擬空間，犯人被關押在與現實對應的虛擬空間內，幾乎無法逃脫。
此時的上官建林正坐在那個映象空間內的牆邊，見到兩人到來，他只得滿臉疲憊地坐到房間中心的那張椅子上。
「慧識」示意上官彩也坐到另一張椅子上，而他則是在門旁的長凳上坐下。
上官彩輕嘆一口氣，然後在上官建林的對面坐下。
兩人之間隔著一張透明的薄膜，上官建林用食指用力去戳它，卻沒有任何效果。
“你覺得這種程度的結界能不能斬開？”他笑笑。
上官彩沒有說話，她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睛，眼中無喜無怒。
“別這樣啊，”他很快就開始躲避起她的目光來，“說點什麼吧，這樣我很尷尬的啊。”
“我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上官彩面無表情，“結果還是被抓起來了啊。”
“啊，那你呢？你怎麼沒被抓起來？”
上官彩回頭看了一眼「慧識」，後者正靜靜坐在那裡，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子。
“算是看在「蒼雲宗」的面子上吧……”
“哦。”
沉默片刻，上官彩卻突然問道：
“餓了嗎？”
上官建林抬起頭，“怎麼突然問這個？”
“他們有給你吃飯嗎？”
“沒有。”
“也好，餓幾天就沒有力氣蹦噠了。”
上官建林都被氣笑了，“我還以為你關心我呢。”
“你要是真的在意這些，就不會躲在天華市了。”
上官建林苦笑，“你以為我想？”
“那至少在這裡，和我好好聊聊吧，”上官彩的聲音中帶著幾份疲憊，“就當是為了讓我安心，好嗎？”
“知道真相，你真的會安心嗎？只恐怕……你會更累。”
“姐，我太瞭解你了，自從那件事之後，你的“執著”就已經變成了“固執”，我的事情一天不解決，你就一天不會安心，更何況，就算解決了我的事，你也不會停下了歇一會的。”
“比如說，葉城還沒死，他正躲在天華市呢。”
上官彩像是條件反射般突然站了起來，她睜大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的臉，連呼吸都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了。
但上官建林的眼中卻閃過一絲失望，雖然他早就猜到會是這樣。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搖了搖頭。
“……”
上官彩不甘地咬了咬嘴唇，然後坐了回去。
“其實我才沒有那麼神通廣大，”上官建林自嘲地笑了笑，“這幾年裡，我都被天華市關在一個研究所裡，哪有什麼渠道打聽到外面的訊息。”
“但是忽然有這麼一天，他們說要給我“自由”，於是我就坐上了那趟列車，離開了天華市。”
“不過我也沒想到列車會經過燕安市，話又說回來，你又是怎麼上車的？”
“老爹告訴我的……”
上官建林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就是大人物之間的關係網嗎？”
“除此之外呢？天華市沒讓你做什麼嗎？”
“沒。”上官建林聳聳肩，“說實話，要不是你突然出現，可能根本就不會有那麼一出……又或者這是天華市故意的呢？”
“確實有這種可能……”上官彩沉思道，“上次他們也是故意放出真實的訊息，實則是為了其他的目的……”
“比起我，你們不應該去找那個少年嘛？他可是天華市的人啊，如果天華市要在這裡做什麼，那他就是第一嫌疑人。”
“這你不用擔心，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慧識」終於睜開了眼，“現在這種特殊時期，所有進入到這個小世界的外人都會被控制起來。”
“說得好聽，但你們到現在還沒找到他吧？”
「慧識」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麼。
“還有在「黃昏森林」裡發生的那場爆炸，你們查清了嗎？”上官彩問道。
“這不是你們應該關心的事。”
“冒昧問一句，你們有將人送出這裡的方法嗎？”
“在事情結束之後，我們會將您送出去的，這點請放心。”
“不，我的意思是，或許天華市的目的就在這裡……如果這方小世界不斷有其他人進入，卻無法出去的話……”
“那這裡就會變成一個鬥獸籠了。”上官建林淡淡說道。
兩人一同看向「慧識」，不過此時的後者卻一言不發，因為他明白，相比起其他勢力，天華市反而沒有動機攪亂這裡。
“關於這些事情，我們「七王使」會做好該做的事，就不必勞煩二位操心了。”
-
夕陽西下，海邊靜得只有海浪衝刷岸邊的聲音，而此時的覃越卻還在男人簡陋的小屋前烤魚……他臨時改變了行程，決定明天再去「集市」。
“沒想到你居然會改變主意。”男人好奇道，“你不是還急著離開這裡嗎？”
“因為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覃越呆呆地看著面前的火堆，“體內的力量突然躁動起來了，直覺告訴我不要靠近那個方向。”
“那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男人笑笑，“我也有這種感覺……總感覺「集市」那邊發生了什麼大事……明天天沒亮的時候我們再去吧？”
“嗯。”覃越點點頭。
看著他一副失神的樣子，男人便換了個話題。
“小子，你聽說過「馭劍使」嗎？”
“……”覃越搖了搖頭，“沒聽說過……”
“那「修道者」之類的呢？”
“呃……修仙？小說裡那種嗎？”
男人嘆了口氣，“你應該不是普通人吧？那居然連這些名字都沒聽說過嗎？”
“抱歉，但我真的沒聽說過……”
男人一時沉默了，而他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很久了。
“小子……能和我說說現在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的嗎？”
“……”
“大叔，自從您進到這裡已經過去多久了？”
“不知道，一開始還會記著過去了多少日子，但到後來，連解決每天的溫飽都成為問題後，也就懶得去記了……但至少已經過去三、四十年了吧。”
“三四十年？您看起來不像啊……不會真有修仙的人吧？”
男人嘿嘿一笑，“你先說一下外面的情況，我再告訴你。”
……
“原來已經過去整整四十年了嗎……也怪不得你不知道這方面的事。”
“簡單說吧，無論是這個「修道者」，還是異能者或者魔法師，本質上他們都是透過靈力改造身體，擁有了超越普通人的力量。”
“大叔您也知道異能者的存在？”
“實際上異能者很早之前就已經存在了，無非是靈力改變了他們身體，也就是所謂的基因，從而擁有了強大的能力……異能者這個名字，大概是近年來對這類人的正式名稱吧？”
“確實。”覃越點點頭。
“再說魔法師——你別看我這樣，但我年輕的時候還去過國外留學，也研究過魔法這種東西。”
“所謂的魔法，本質上是依靠靈力來執行術式，就像用汽油驅動汽車，但在其中充當發動機的便是施法人，也就是魔法師。”
“但魔法師並不直接使用靈力，而是把它轉換為“魔力”，實際上是侵蝕性弱到人類可以承受的靈力，而這種轉化方法，就是所謂的「道」。”
“在精靈出現後的幾百年裡，少數人不斷探索著改造靈力的方法，他們被稱為「修道者」……世界上的「道」有多少種我不知道，但大致可以分為三類——”
“其一為轉化靈力，化為內用的「魔道」，最常見的就是魔法師的靈力轉化法，這種方法雖然相對安全有效，但往往需要長時間的練習，同時它對靈力的轉化效率也不高，屬於是比較中庸的一種了；”
“其二是改造身體，靈力為輔的「修身道」，比如修煉肉身者，他們對靈力的依賴往往很小甚至沒有，運用靈力的重心在於改造身體而不是用於戰鬥，但「修身道」最重要的就是「修道者」的體質，說得難聽一點就是看天賦，如果天賦不好，那麼可能修一輩子都修不成。”
“不過我要提一嘴，像異能者這種本來算不上是「修道者」，因為他們常常是因意外而被動成為異能者的，應該算是「無道之人」，但近年來，人造的異能者越來越多，至少「集市」的大部分異能者是主觀培養出來的，所以我覺得現在的異能者也勉強算是「修道者」的一種吧，雖然異能者的出現往往是數千個倒黴蛋裡挑一個幸運兒就是了……”
“而第三種，就是化靈為氣，修身御劍的「劍道」，修煉「劍道」之人，便是「御劍使」——”
講到這裡，男人似乎神光煥發一般，眼睛都在發光，但很不巧的是，覃越在這時打斷了他。
“那個，剛才我就想問了，你講的這些確定不是修仙小說裡的嗎？而且，為什麼這個「劍道」能作為一個大分類？難道就沒有什麼「弓道」、「槍道」之類的？”
“你急什麼？修不修仙的不得看有沒有先例嘛？而且我還沒說完呢，你怎麼知道「劍道」就只有劍？”
“所以，修仙這事上有成功的先例嗎？”
男人白了他一眼，“要是有大家就都去修仙了，誰還管它道不道的。”
“也是。”
“好了，言歸正傳，之前不是說「劍道」“化靈為氣，修身御劍”嗎？這個所謂的“化靈為氣”，實際上與「魔道」的靈力轉化法大同小異，本質上都是把靈力改造後化為內用，但不同的是，修劍之人同修其身，也就是這「劍道」有著兩種道的特點，又不等同於這兩種道的任何一種，所以我自認為可以將「劍道」歸為第三大類……”
“呃……什麼叫自認為？”
男人輕嘆一聲，只能繼續解釋道：
“這麼說吧，關於「道」的這一系列理論各有各的說法，各家學派對「劍道」的命名和分類也沒有一個統一的答案，所以呢——”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攢一口氣，“老子想怎麼分類就怎麼分類，想叫它什麼就叫它什麼，你要是喜歡，叫它「斧道」都行，修道者個個都是程咬金，滿意了嗎？”
覃越乖乖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