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真相”

北冰洋，一處冰川之下的隱秘空間中。

揚已經是第三次回這裡了，雖然所有人都認為在那次事故之後，這個空間已經毀滅，但只有揚——持有「北芒星」的人才能重新回到這裡，回到那個，悲劇發生的晚上。

十年前，魔法師協會派遣魔法小隊——「極東十字星」執行「北極行動」，而那次行動的目的，實際上是為了在這個秘境中取出那傳說中的寶物——「北芒星」。

而在「極東十字星」小隊來到秘境之前，他們甚至不知道所謂的「北芒星」長什麼樣子，他們能瞭解到的不過是古籍中近乎神話般的描述——“奇蹟的流光從世界外降臨，它落於極北的寒冬，為天空帶來最初的光芒。”

但「極東十字星」小隊居然真的找到了隱藏著「北芒星」的秘境的入口，可他們沒想到，在秘境之中，有著無數的守護石像，它們異常強大，就連這個在魔法師協會中數一數二的小隊也被全殲——當然，這是大部分人認知中的“真相”。

而對於魔法師協會中那三位古尊來說，這實際上是「衡」的一場豪賭，可在這三人心中，他們遠比「衡」要希望這場豪賭能成功——他們要用「北芒星」這微不足道的希望，去拯救世界，拯救人類。

令眾人困擾的來自臨界的「暗影龍族」對這三位來說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因為早在幾百年前，他們就曾與它們接觸過。

敏銳的嗅覺使三人察覺到了「暗影龍族」背後可怕而又遠超他們的力量——那絕不是人類多一個或兩個“古尊”就能追上的，那是文明層次的不同！因為就連他們，也無法完全解讀「暗影龍族」的文明和科技，甚至連它們的存在形式都沒有一個定論……如此恐怖的差距，這個世界遲早有一天被它們侵佔，而人類，或許會在那時滅亡。

而「北芒星」，這個來自世界之外的“神器”，或許就像傳說中那般，只要找到它就能改變「命運」。

所以他們派出了當時協會中實力頂尖的「極東十字星」小隊，但沒想到，那裡不僅有著強大的守衛，而且在「極東十字星」小隊死裡逃生終於找到「北芒星」的時候，隱藏在其中的「衡」卻露出了真面目……

她與小隊中的叛徒合謀奪走了「北芒星」，而被他們拋下的人，則是被永遠埋葬在了冰川之中。

至此，則是魔法師協會中大多數長老們所知道的“真相”，而在2月20日天華市的屏障暫時關閉之時，魔法師協會甚至派人來想抓「衡」回去，雖然最後以失敗告終，但這卻讓那三位古尊看到了希望——

「衡」成功了。

一是「衡」居然找到了「北芒星」的適配者，雖然不知道那個適配者是誰，但只要喚醒了「北芒星」那終歸是好事；二是那三位古尊真正看到了「北芒星」具有的強大潛力，僅僅是和那種程度的精靈融合就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指一擊就將「螺旋」最優秀的人偶徹底毀滅，而在那之前，就算是揚爆發出全力也只能和對方打個五五開），如果是和他們同一層次……不！甚至低一個層次的人融合，那該爆發出多麼強大的力量啊！

因此，他們在那之後取消了對「衡」的“通緝”，因為他們瞭解「衡」，就算把這個傢伙抓回來，她該不聽你的就是不聽你，與其讓她在魔法師協會大鬧，不如就直接“放養”在天華市好了，畢竟在這種大事上，她不會開這種沒有意義的玩笑。

在這之後，還有多少人在意「北極行動」的真相呢？揚不知道，但對於他來說，真正的“真相”，他絕不能忘記，因為他不僅是從那場悲劇中生還的“親歷者”，更是這場悲劇的“締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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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不僅親歷過這場悲劇，更是不僅一次親歷過……雖然不是完全一樣的悲劇。

還記得「奇蹟」嗎？

沒錯，被它選中的人會擁有“第二次機會”，在“世界重置”之後，它的使用者會在上一次使用它的時間點恢復記憶。

而揚的“時間點”，則剛好是「極東十字星」進入秘境之前……

……

黑夜即將來臨，不過在格陵蘭島的某個角落，帳篷前的火焰卻無視當地的溫度和冷風，熊熊燃燒著。

一位赤發女子正坐在一張小板凳上，然後把雙掌伸向火焰，一副烤火取暖的樣子。

但這個時候另一位女子卻從帳篷裡衝了出來，一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後半蹲著湊了過來。

“秦彌，陪我喝幾杯嘛。”女子喝得滿臉通紅，她的手中還拿著一瓶罐裝啤酒，“裡面那幾個男的都太遜了，才一兩杯就不行了……嗝！”

赤發女子微微一笑，“是真喝醉了還是不裝了？武夏可不會這麼稱呼我哦，她叫誰都要加個“小”。”

“誒嘿嘿。”偽裝成武夏的「衡」像是真的喝醉了一般，她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了下來。

“那隻大貓——你老公似乎沒跟來啊，明明同為「極東十字星」的一員，怎麼在執行這種這麼重要的任務時還在家帶孩子呢？”

秦彌狡猾一笑，“哎呀，誰知道呢？或許是那傢伙良心發現，想和我換換角色互相理解吧。”

「衡」也只是“嘿嘿”地笑，然後把手中的啤酒罐放在兩人面前的火焰上。

“燙手哦。”秦彌一邊這麼說，一邊卻加大了火焰。

“我覺得剛剛好啊！”「衡」對著冷風大喊，這倒是很像武夏喝醉後會做的事。

“武夏……她沒事吧？”秦彌小聲問道。

“誒？”「衡」一副很驚訝的樣子，“你不是都已經經歷過一次了嗎？怎麼還要問我？”

秦彌也毫不客氣地去揪她的耳朵，“白痴，之後的事我可不記得。”

「衡」一口把罐中的酒乾掉大半，然後靠在了秦彌身上。

“你才是白痴，「奇蹟」不是這麼用的吧？”

“「奇蹟」？”秦彌似乎並不知道這個名字，“什麼意思？”

“嗯？”「衡」也有點懵，“你不是還保留著“之前”的記憶嗎？這樣的話……”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秦彌笑笑，“或許是魔法？”

“我說你啊——”「衡」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就不怕嗎？會死的哦？”

“我當然怕啊。”秦彌望著面前熊熊燃燒的火焰，“但是，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不是嗎？”

她回頭看向身後的帳篷，而恰好在這時，幾聲孩童的咳嗽聲從裡面傳了出來。

“就為了救一個和你毫無關係的孩子？就值得讓你的兩個孩子失去母親？”

秦彌看向「衡」，一臉認真地問道：

“「衡」，難道你們這種人都喜歡這麼問別人問題嗎？”

“什麼叫……我們這種人？”

“這不就是經典的反派發言嗎？等主角一行人終於來到他面前，然後他就會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問主角——”秦彌模仿著電影裡反派的語氣和聲音，“「這值得你們這麼做嗎？寧願看著你們的同伴犧牲也要來打倒我？就算把我打倒你們的同伴也不會復活的。」”

這應該是「衡」第一次被人說得臉紅，當然，也可能是喝多了還沒褪去。

“好啦好啦，我不想知道了還不行嗎？反正你肯定會說「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理由」什麼的。”

“或許吧，但是，要說我沒想過那肯定是假的……但是就像消防員看到有人被困在熊熊烈火中會毫不猶豫地衝進去一樣，我發現無論我想得再多，如果再把我放在那個場景裡，我還是不會逃走，更何況我真的不想思考這之後的事，因為一旦想起來頭都要大……”

“而且，如果這次……我們成功了呢？既然給了我重來的機會，那麼不就是要我改變原來的結局嗎？這，不就是「奇蹟」的含義嗎？”

“如果你真的是這麼想，那就應該帶多點人手，然後再把那小鬼留在魔法師協會……”「衡」站了起來，“一下子排除兩個風險，這不好嗎？”

“如果雲揚的病能靠其他方法治，葉城就不會硬要加入這次行動了……他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放棄一切，甚至和上官家決裂……為人父母，我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焦急，也正因如此，我才不能退縮……”

「衡」已經沒興趣聽下去了，這個女人完全被葉城騙了，或者說，就連他自己都被自己說服了——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治好自己的兒子，為此自己可以犧牲一切，甚至生命。

但是「衡」一開始就和他說過，她只能讓那小鬼活下來，而不是治好他的病。

“要改變命運的話，可是要走很多彎路的哦。”

她吐了一口氣，然後回到帳篷裡去。

帳篷裡，兩個男人躺在桌上，他們全都被「衡」灌倒了，而那個始終不肯摘下面具的中二青年，此時也把他的面具拋在了一旁。

一個清秀的男子坐在一旁，他就是葉城，魔法師協會屈指可數的7階魔法師，但此時他手中的卻不是什麼魔法書，而是一本故事書。

“睡著了？”「衡」一個晃悠閃到那孩子面前，但片刻之後卻被葉城拉到一邊。

“一身酒氣。”葉城一臉嫌棄，“可別吵醒他，剛剛才睡著。”

「衡」聳了聳肩，“也是，不然又得咳一晚上。”

“趕緊睡吧……明天還要去找那個秘境呢。”

“如果你想的話，我們今晚就可以去——我已經確定位置了。”

葉城愣住了，“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其實可以不帶著其他人去送死，當然，前提是你自己可以去到秘境的中心區域，然後拿到「北芒星」。”

葉城皺了皺眉，“所以我才問你什麼意思？”

「衡」嘆了口氣，她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我只是想給你另一個選擇——靠你自己，而不是把別人拉下水。”

“「衡」，我之前和你說好的，而且這個計劃也是由你來提出的，你必須遵守承諾……”

“好了我知道了，按照原計劃不變行了吧……真是浪費心情……”

「衡」轉身便走，她不想再聽他說了，因為她現在確切地認識到了——

這個男人，無可救藥。

……

當第二天眾人離開帳篷時，卻發現少了什麼。

“風……停了呢。”

“這就是所謂的……有如神助嗎？果然吾是命運選中之人……”面具青年一邊捂著臉（面具），一邊說道。

一個身材粗壯的男人往他背後來了一掌，“別擺pose了，既然沒有風，我們就可以考慮用飛行魔法趕過去，嘿嘿，到時候你小子可不要跟不上。”

面具青年被他一句話嗆住了，最中二的人飛行魔法反而是最弱的，這讓男人每次都能用這招來重擊他。

其實眾人在這之前想了很多方案，比如乘坐小型船隻，然後依靠魔法破冰和加速，這樣會比直接飛行過去要安全和平穩得多……但如今風停了，他們就可以使用飛行魔法全速前進，這樣能節省不少時間。

只不過，如果海面上的風停了，那麼一般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雖然在眾人眼中，天空上可沒有一絲烏雲，更別說聯想到什麼暴風雨了。

但一旁的秦彌卻一言不發，關於“世界重置”其實她並不是很清楚，甚至連自己是什麼時候拿到「奇蹟」都不記得了，但她從恢復記憶那時起，事件的發展都沒有出現什麼變化……就算是她做出了某些不一樣的選擇而導致什麼改變了，但這也能影響到這裡的天氣變化嗎？

在“世界重置”之前，這個時候海上豈止是有風，等到他們接近那個秘境是時候，海面上更是出現了超大的颶風，為了進入那個秘境，他們可是耗費了不少力量……

可他們又不是在闖關，難道副本會因為他們少了一個人而降低難度嗎？

不過她更好奇，這個大名鼎鼎的「衡」到底是怎麼個情況，按理來說，既然她也保留了記憶，那麼憑她的實力，根本就不用按原來的路線走，自己先跑過去把「北芒星」拿走不就好了？

但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無論碰上多麼危急的情況，「衡」都從來沒有出過手，甚至在最後從守衛手中奪取「北芒星」時，她寧願看著葉城燃燒自己的生命去擊敗它，也沒有絲毫出手的意思……

如果那個時候他們之中有任何一個人脫戰去搶先把「北芒星」拿走，那她豈不是就等同於失手了？

她想不通，也沒有時間去思考了，比「衡」的目的更重要的是，她如何去改變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她並不打算逃走，但自己的隊員不應該被自己拖下水，葉城已經無法回頭，可她至少要保住其他人的性命。

她不禁看向葉城背上的孩子……如果連他的“暴走”也是必然發生的事的話，那麼留給她的選擇……

不，應該說，現在她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