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刻於心中的苦澀
阿爾法不斷躲閃，黑色的靈力衝擊擦肩而過——從對方使用靈力的方式看得出來她並不熟練，但即使這樣阿爾法也不敢有絲毫放鬆，只要那些攻擊中的隨便一道擊中她，她都得重傷。
“為什麼？！”她向天空上的那道身影問道，“你不是勇者大人的母親嗎？為什麼連你也……”
銀色的長槍在她手中浮現，她緊緊地握住它，隨後暴射而出！
“為什麼連你也在利用他！？”
但空中的那道身影只是輕輕揮了揮手就將她擊中，攻擊已經不需要技巧了，在她的攻擊範圍內，就是將那些靈力衝擊亂丟都能打中她。
這是實力上的絕對差距，就是實力在精靈一族中處於上游的阿爾法也只能被乖乖擊落。
狂暴的靈力衝擊把她狠狠地碾向地面，同時砸出了一個半徑十多米的球形巨坑。
但阿爾法卻沒有倒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她手中長槍的碎裂，似乎是它擋下了大部分衝擊。
那是「阿修斯」的仿製品，作為精靈族的上古神器之一，她不可能將它帶到這邊來，但經過多年的探索和嘗試，她總算是打造出了有著它三成力量的仿製品，當然，不止一把。
不過即使這樣阿爾法也受了不小的傷，但這並沒有讓她產生逃跑的念頭，從他死在自己面前的那時起她就不會再逃跑了，永遠都不會！
銀色長槍再次浮現於她手中，阿爾法站直了身子，隨後毫不猶豫地再次暴射而出！
李子園同樣還是輕輕一揮手，黑色的靈力便扭曲成了一道道漩渦，將阿爾法捲入其中。
但瞬息之間阿爾法的身體便暴燃起來，如果林澤一看到這一幕肯定能認出這是阿爾法常用的爆發手段，這也代表著她動真格了。
這一道道漩渦絕不像紙糊那般脆弱，但阿爾法卻將自己的大半靈力在一瞬間點燃，化作了這漆黑世界中的更刺眼的流光！
時間極短，但一秒卻足夠了！阿爾法在這一秒間貫穿了那重重的漩渦屏障，直衝天空中的那道身影而來！
李子園沒有時間做出任何動作，因為她本就對這份力量不熟悉，更不是像阿爾法這樣身經百戰的人，根本不可能在這短短的一秒內做出應對的方法。
但阿爾法卻沒想到，速度極快的她同樣不可能在一瞬間之內做出防禦——在她的槍尖刺入李子園身體的一瞬間，後者的身體突然虛化，她撲了個空。
身旁的所有靈力——包括她自己正燃燒著的都在這一瞬間爆炸開來，阿爾法沒有料到魔王核心有著它自己的保護機制，它在瞬息之間就將周圍的靈力全部轉換成保護它的力量，並藉此將襲擊者炸飛。
李子園當然不懂得這些，這都是出於危機感的本能反應，換句話說，魔王核心引導著她這麼做。
阿爾法口吐鮮血，整個人倒飛而出，同時那些被她催動起來的靈力更是翻天覆地地將她的身體攪碎……一秒前那刺眼的流光此刻正從空中隕落，亦或是血肉橫飛的“瓦解”……
疼痛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入她的大腦，阿爾法無法思考，痛苦在這一瞬間就將她徹底吞沒。
天空中的那個人似乎在說什麼，但她卻什麼都聽不到。
黑暗逐漸將她吞沒，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但是在那之後，那些無窮無盡的痛苦卻在一瞬間消失了。
“我這是……死了嗎？”她對自己問道。
……
……
不知在漫長而又無盡的黑暗待了多久，一道光突然出現在了阿爾法面前。
太過刺眼的光使得她無法睜開眼睛，但當她再度睜開眼，自己卻又回到了一分鐘開始戰鬥前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
而阿爾法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身體卻衝了出去。
彷彿是死亡回放一般，先前的那一幕在她眼前再次上演，她親眼看著自己是如何進攻、如何被擊落，最後如何死去的。
一股寒意湧上她的腦中，整場戰鬥無需一分鐘，可現在作為“旁觀者”的她卻早已看清結局。
無論是力量還是計謀上她都不佔優，可是自己卻像個莽夫一樣衝了上去，最後死無全屍……
但畫面一轉，兩人又回到了起初的位置，依舊是同樣的對話，隨後她又衝了上去。
而停留在原地的阿爾法都懵了，這是什麼意思？無限死亡回放嗎？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不禁有些慌亂地退後了幾步，而在這時她反而注意到了一些異常——就在自己身上。
阿爾法的身體被一層黑色的物質所包裹著，這種力量當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魔王的力量？！
“這……到底是……？”
……
而在「裡界」中，原本還戰鬥著的兩方卻停下了很久。
“我說，會不會她根本不想和我們打，只是單純在拖延時間？”揚問道。
“你覺得可能嗎？”楚寒盯著天空中的那道身影，她的下半身已經模糊，就連五官都已經扭曲，現在的李子園，已經不能說是“人類”了。
“再這麼拖下去，估計她連實體都保持不了了，到時候她甚至不能脫離這個「裡界」，不然就會變成一團虛幻的靈力聚合體……”
楚寒說到一半就突然愣住了，沒錯，再這麼下去李子園甚至會連這些靈力都無法控制，最後連帶肉體和靈魂一同消散，（在扛住那些無主靈力失控爆炸的情況下）他們甚至能不戰而勝……可現在李子園卻偏偏要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難道她費盡心思就為了和他們同歸於盡？
怎麼看都不可能，就算她仇恨天華市，要報復它，那高低也得往市中心跑，在這裡拉他們幾個陪葬是幾個意思？
……
“等一下！”楚寒叫出聲來，“我們似乎一直都忘了一個人。”
“什麼？”
“那個林澤一！從剛才開始這個關鍵性人物就消失了！”
“他……好像是被李子園融合了。”
“對，但是……李子園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要奪得魔王的力量？不，那樣太鋌而走險，因為她根本沒有掌握它的資格，要不了幾分鐘，李子園估計就會“自生自滅”，但是她又這樣大費周章地做到這一步，彷彿要將自己的“驚天大計謀”展示給他們所有人看……
就像是……要吸引住他們所有人的眼球！
“揚……我突然覺得你剛才說得有道理，她說不定真的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而已。”
揚苦笑道：“那看來需要速戰速決的反而是我們啊。”
“她說「奇蹟」不在她身上，那估計就是把它交給林澤一了……說到底現在還是在她手裡啊……上了！直接把她打倒！”
“那就動真格吧。”
灰色長槍再次浮現於他手中，而幾乎是一瞬間，熒藍的火焰從他身上燃起，那個孩童般的身影在火焰中被燃盡，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高大的身影。
熒藍的火焰隨風而滅，一名兩米多高的男子從中踏出，華麗的灰色甲冑將他武裝得像一名將軍，全身灰白的膚色又使他像尊雕像，楚寒不禁側眼偷瞄，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應該也是揚的「北芒星」的力量，似乎是那「北芒星」中本就留存有他人的魂靈，他這是與他融合了？
灰色男子從出現的那一刻就沒說過話，雖然揚在戰鬥時也是這樣，但他身旁的氣息卻冰冷得讓人說不出話來，這讓楚寒立刻就知道這絕不是剛才的揚……所以這是“換人上號”了？
但楚寒並不知道，這名灰色男子的確是遺留在「北芒星」中的靈魂不錯，但他卻不記得自己生前的記憶，沒有名字，甚至不能說話，為了方便揚和「衡」都直接叫他「灰」，而揚之所以叫他出來也只是為了不用和別人融合，方便一點而已……
「灰」一言不發，但楚寒甚至還沒來得及感受一下他的氣息，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片刻之後，灰色長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貫穿了李子園身前的層層屏障，而下一刻「灰」的身影就出現在她的面前……長槍如雷光般刺出，產生的殘影甚至會讓人覺得那是無數把長槍向她刺去，在這不到半秒的時間，灰白的殘影將女人掩埋……「灰」攻勢之猛烈，不禁讓楚寒都有些張目結舌。
“還不夠。”
這是揚的聲音，不知何時「灰」又回到了楚寒身旁，只是他整個人都在冒煙……楚寒心說這恐怕不是槍都掄出白煙了吧……
她當然知道揚指的是什麼，李子園吸收了魔王核心，又缺少應有的肉體防護，那麼能傷到她的部位估計都有更強大的靈力屏障所保護著，一般的攻擊根本無法傷到她。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現在的李子園可以說是眼神迷離，幾乎要失去意識的狀態了，所以她現在才傻愣愣地立在那裡不攻擊，如果能重傷這幾個人，她能爭取到的時間反而能多出不少，可現在控制住這些力量大概是那顆魔王核心吧，而作為一個凡人，她根本沒有這種能力和資格。
所以，現在決定她能拖延到多少時間的，反而是她面前的這兩個人。
……
林天海看著眼前的這個巨大的黑色球體，一時感覺無從下手。
按照落點，阿爾法應該就在這個地方，但看樣子她好像被困住了。
他不知道這東西有沒有腐蝕作用，也不清楚阿爾法的狀況，更不知道該怎麼打破這東西……僅僅是待著它旁邊，林天海就感覺呼吸困難了。
該怎麼辦？用魔法攻擊把它打破？但這個球體的靈力濃度似乎不低，如果強行開啟恐怕會產生爆炸，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可阿爾法還在裡面啊！林天海心急如焚，他是真沒想到會在天華市遇上這種事情，哪怕是被人圍困他都有幾分自保的自信，但是這種情況……他就是再能設想也想不到！莫名其妙地被告知將要和某個強大的敵人戰鬥，而那也就算了，誰能料到敵人會強大到那種程度？！就是他面前的這個球，要是把構成它的靈力灌入其他人身體中，那麼恐怕是來十個他都打不過，更別說從它手中救人了……
林天海都心灰意冷了，他感覺這裡根本不是他這種小角色應該來的地方，他之前居然還想著自己可以遊刃有餘地在天華市潛伏……現在想想，那應該只是自己幸運，麻煩暫時沒找上門來而已。
咔！就在他胡思亂想之時，面前的黑色球體卻發出了細小的碎裂聲。
林天海不禁退後了幾步，但他卻看到巨大球體的表面上出現了灰色的螺旋紋，並且它們還在不斷旋轉……如果從遠一點的地方看，那簡直就是整個球體都在旋轉。
但隨著球體越來越小，林天海才明白那一道道螺旋紋的作用——它們像一條條繩子一樣將整個球體綁住，然後不斷緊繃……從剛才它發出的聲音來看，這種方法應該是有效的！
林天海趕緊退後了幾十米，如果真的是阿爾法在內部突破它，那麼她大概不會顧慮外面的狀況，所以他趕緊撤到安全區域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雖然阿爾法沒有立即突破出來，但那黑色球體卻肉眼可見地一寸寸發裂……大概經過了三分鐘，無數銀光從那些裂縫中射出，如林天海所料，這個球體被打破的一瞬間就產生了劇烈的爆炸……他只感覺地面都微微地震動了一下，等到他從掩體後伸出頭，看到的只有一個被濃霧籠罩的巨坑。
用魔力保護好身體，林天海馬上就衝了過去，出乎他的意料，爆炸所產生的黑色的霧不僅沒有腐蝕性，反而消散得特別快，而他反倒因為視野受限差點被什麼東西絆倒。
林天海匆匆地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那是一支殘缺的長槍，它的上半身深深地刺入地面，槍身則慘烈地一分為二。
而在那個不知道是被砸出來還是炸出來的巨坑中更是有更多的被折斷的銀色長槍……黑霧散去，林天海終於看到了站在坑中間的阿爾法，雖然她的現在樣子可稱不上好看……
阿爾法全身是傷，流出的血很快滲入了衣物之中，她的左臂握拳，似乎要緊緊地抓住些什麼，右臂卻像柳條一樣無力地垂下……明明就傷得不輕，但她仍在強撐著沒有倒下。
林天海趕緊往坑內滑去，但阿爾法卻用左臂抬起了一把已經斷鋒的長槍……她現在滿臉血跡，不僅眼睛都睜不開，連聽覺也沒有恢復，更無法判斷上前來的到底是敵人還是友軍了。
“退後！”阿爾法警告道，但她發出的卻是微小而沙啞的聲音。
但林天海沒有停下來，他一個蹲滑將阿爾法抱起，然後一躍而起，將她帶到一處稍微平整的地方再將她放下。
“阿爾法前輩！不要亂動，我現在給你治療！”
“放開我……”阿爾法的聲音都在顫抖，但她仍想著站起來。
她當然知道現在她傷勢的嚴重，也憑力量感知而知道了身旁的林天海，但她不能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她必須要去救他才行！
“阿爾法！”林天海狠狠地抓住了阿爾法掙扎的手，“你想死嗎？！憑你現在的狀態還怎麼戰鬥？！”
阿爾法恨得直咬牙！她恨自己太弱！又是這樣！她又是在這種緊要關頭掉鏈子！她甚至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那個黑色球體本就是用來暫時困住她的東西，時間到了就會消失——但是正是因為她知道這件事，她才要不顧一切地打破它！
那些一次次重複上演的場面不是幻覺，更不是未來，而是過去！那是那個女人一次次失敗的過去，是她累贅的記憶！
阿爾法忍受不了！她絕不能忍受！為了保護她而把她“強制退場”！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多麼渴望去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他，就算微不足道！就算徒勞無功！就算因此而死！
她不想再後悔，因為它會連帶著當天的痛苦與不甘永遠地刻入自己心中——她至今不能將它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