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結」
“嗯——”覃越伸了個懶腰，“又是一個新的月份，新的一天。”
他看向身後的林澤一，“還有新的人。”
“誰是新的人啊？”林澤一一臉煩悶。
“哎呀，沒想到再次看到你這張臉我居然覺得久違，還是一副沒精神的樣子呢澤一。”
“我也不想……”林澤一長嘆一聲，“但是家裡多了一個麻煩的人。”
“我倒是好奇你又碰上什麼事了居然好幾天沒來，加上假期就差不多夠一週了吧……”
“說得沒錯……”林澤一也有些無奈，但是他也想盡快回到正常生活中啊，只可惜家裡還有個痴女精靈。
“不過既然你還能出現在這裡，估計就沒什麼大事。”
“你的評判標準未免太過沒用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不知道曠學近一週的林澤一先生有沒有做好迎接月初考試的準備呢？”
林澤一一臉震驚，表情好像在說“居然有這種東西的嗎”。
“如果不介意的話，今晚就來我家吧，幫你突擊複習。”
“我也想啊。”林澤一撓了撓頭，“可是家裡還有三個人需要我照顧……唉……”
“既然如此，那我去你家好了。”
林澤一一臉懷疑，“我怎麼感覺你早有預謀？”
“你現在才看出來嗎？”
“認真的嗎？”
“只是擔心你啦，畢竟你這個傢伙身上的麻煩事比我還多。”覃越話鋒一轉，“而且我倒想你究竟在煩惱什麼，總不會你撿了幾個失足少女回家吧？”
“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是我爸媽回家了？”
“你爸媽？”聽到這個覃越反而更精神了，“你那個常年失蹤的爸媽？那我更要看一下了！”
“又不是什麼珍貴物種……”
“就是珍貴物種啊！你想想，那可是連你住院了都不能來看你的父母啊，現在居然出現了！你不覺得就像遊戲中那種珍稀精靈嗎？”
“話說覃越你今天為什麼這麼亢奮？”第三個聲音插嘴道。
兩人都被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吳月就坐在他們旁邊。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像鬼一樣悄無聲息的？”林澤一率先問道。
“月底換座位了，只是你沒來而已。”
“話說回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覃越。”
“你沒看出來這個傢伙心裡打著什麼主意嗎？”
“有那麼明顯嗎……？”連覃越自己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所以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想調查一下你家的情況。”
“所以你們倆是在聊天嗎……？”
“還行啦，我倒無所謂。”林澤一說道，“畢竟覃越這個傢伙就是愛多管閒事啊，而且他一般也做不了什麼。”
“什麼叫“一般也做不了什麼”啊？很傷人的好嗎？”
“這是事實嘛。”
“那是因為你碰上的麻煩太難處理了好嗎？而且我那麼努力幫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吳月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要插進他們倆的交談了……
這有她沒她根本就沒兩樣吧？！
“對了，吳月，你要不要一起來？”覃越突然問道。
“我？”吳月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怎麼了？”
“他想叫你和我們兩個男人一起回家。”林澤一面無表情地說道，“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這傢伙怎麼想的。”
“回、回家？”吳月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等一下，那怎麼說也有點……”
“開玩笑的啦。”覃越得逞地笑了笑。
“你這個傢伙……”吳月“惱羞成怒”地舉起了拳頭。
林澤一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兩人的打鬧，心中卻生出一種詫異感……
不知為何，他現在總是無法適應這種“日常”……
……
午休時間。
林澤一和覃越不約而同地走上了天台，只不過這一次的氣氛有些怪。
“在想什麼？”覃越先發話了，相比起林澤一身上的“沉重”，他的語氣則要輕鬆得多。
“你猜不到麼？”
覃越倒沒想到林澤一會這麼反問他，“謝謝你這麼相信我啊，不過我還是更想聽你親口說。”
“你那邊也有誰找上門了吧？”林澤一頓了一下，“讓你來刺探情報什麼的。”
“你這麼說也沒錯啦。”覃越靠向欄杆，“但是要做什麼該做什麼我還是有自己的分寸的，而且……”
他看向一旁的林澤一，“你的情況確實很複雜，不是麼？”
林澤一沉默了許久，“覃越，如果有人要殺死你的家人，你會怎樣做？”
“當然是保護她。”覃越不假思索地答道。
“即使這會傷害到其他人嗎？”
“如果沒有更好的選擇的話，我依舊會堅持先前的決定。”
“如果你的家人做了無數惡事呢？”
覃越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他：
“那麼，你的選擇呢？”
林澤一看著他，苦笑道：“敵人不是中世紀的處刑隊，他們可不會在你面前宣讀你犯下的罪過再動手。”
“那麼……”他輕聲道，“你知道啊……”
“我當然知道。”林澤一長吐一口氣，“但是……她是我的母親啊……”
“她只是想回來陪陪我們……”
“非常奢侈的決定呢。”
“是啊。”林澤一仰天輕嘆，“覃越，你知道嗎？我之前一直疼恨著把我傳送到異世界的那個鬼「神」，是祂打亂了我的生活，是祂視人命如草芥，是祂謀劃著一切，讓我失去了同伴……”
“可是，當你知道你的母親也是“幫兇”的時候，你會怎麼想呢？”
“……”
覃越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這座城市內的隨便一個人或許都不普通，或許都有著痛苦的回憶，但是誰又能說自己的過去有多麼痛苦呢？誰又能說自己比對方慘呢？
他突然覺得自己非常幸運，相比起他人的家破人亡，自己不過是暫時和家人分離了而已。
“你知道「風箏」計劃嗎？”林澤一問道。
覃越搖了搖頭，楚寒只找他來“刺探”林澤一的情報，除此之外就沒有再和他解釋什麼了。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還是不說了。”
林澤一突然改變了主意，因為關於「風箏」計劃的內幕實在太複雜，連他自己剛開始都懵了很久，更別說覃越這個局外人了。
“別吊人胃口啊。”
“為什麼你一臉期待……”
覃越笑笑：“因為果然我還是不適合這種沉重的氣氛嘛，而且……”
“既然你還能來學校，就證明事情還沒壞到無可挽回的程度吧？”
“而你還能告訴我的話，那就說明你現在只是心中煩悶而已，對吧？”
林澤一沒有回話，他仰望著碧藍的天空，然後往覃越腰間來了一拳。
“哎歪。”
“人們總說當你在詢問他人的時候，往往只是在尋找一個肯定你內心想法的聲音而已。”
他輕笑，又帶著幾分無奈。
“看來說的不錯呢。”
“沒聽過的哲理名言又增加了。”
“你什麼時候學會破壞氣氛了？”
“是因為你破壞氣氛的能力太強所以我才無計可施啦。”
兩人都望著遠方的天空，微風緩緩吹過，彷彿已將起初的那股沉重帶走。
“覃越，能告訴我為什麼這麼喜歡“多管閒事”嗎？”
他轉頭看著林澤一，頗為認真地問道：
“你這個“多管閒事”是褒義還是貶義的？”
“你是有多小看我才會認為我會用這種詞來陰陽怪氣人？”
“你牛……”
“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那樣的事再發生？”
“這個太老套了，就沒有稍微自私一點的理由嗎？”
“你是哪門子的無理面試官啊？”
“快點，現在想一個出來也行。”
“自私點的啊……或許，是“遺憾”吧。”
“遺憾？”
“嗯。”覃越回想起了過去的事情，“因為沒能保護好他人，所以在那之後無論做什麼事都抱著“彌補遺憾”的心態去做……很多時候自己都沒多思考就上了。”
“彌補遺憾……嗎？”
“那如果……”
但一個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他。
“勇者大人，你們一直在說什麼呢？”
兩人猛然回頭，一個初中生模樣的女孩在站他們身後。
“阿爾法？”林澤一皺了皺眉，“你怎麼在這裡？”
“給勇者大人送飯。”女孩微笑著端起手中的飯盒，“這可是我親手做的哦！”
“澤一，這位是……？”
“我家多出來的那個“麻煩的人”……”
“來，勇者大人和我一起共享午餐吧。”阿爾法拉住了他的手。
“喂，等一下……”
但阿爾法就像沒聽到一樣，非常強硬地把他拉走了。
覃越默默地看著兩人離開，可卻欲言又止。
澤一……又找到喜歡他的女孩子了啊……
奇怪，自己為什麼會感到難受呢？
是因為自己對林未希的消失束手無策，還是看著本該“終成眷屬”的兩人互相遺忘……？
他的心中五味雜陳，是的，如果可以，他可以毫不在意這些事情，將它們拋至九霄雲外……林澤一最終會和誰“終成眷屬”，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或許，自私一點吧……不要多管閒事了……
“可是，解鈴還需繫鈴人。”
一個聲音這樣勸道，他不知道它從何處而來，也不知道要不要回答它。
但，他的確無法解開這個結。
……
“阿爾法……阿爾法！”
無論林澤一怎麼叫她，阿爾法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直到將他拽到學校操場。
阿爾法在臺階上坐下，然後拍了拍她身邊的位置。
林澤一雖然一臉不情願，但還是嘆了口氣坐下了。
“怎麼了啊……”
“您看不出來嗎？”阿爾法沒有看著他，而是開啟了手中的飯盒。
“你很生氣啊……”林澤一有些心虛。
“對啊！我很生氣！因為勇者大人就是個大騙子！”
“抱歉……”
看到他少有的服軟，阿爾法的氣也消了大半。
“我討厭……勇者大人的這副樣子……明明答應我要放下那些事情的……”
“對不起……”
林澤一心虛得像個犯了錯的小孩，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雖然口頭答應，但轉頭又在糾結那些事情了。
“好了，好好吃飯。”阿爾法夾起一塊肉，“啊——”
“讓我自己來吧……”
“不行！”阿爾法斷然拒絕，“這可是我親手做的，當然要我親手喂才對！”
“而且被可愛的女孩子親手餵飯誒！難道勇者大人就沒有一點心動的感覺嗎？”
“就算你這麼說……”
林澤一還是很聽話地張開了嘴，不過要是換平時，他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阿爾法每次餵飯都稍稍踮起一點，不過她看起來還是很開心的。
“勇者大人，我後悔了，我要改一下那天晚上說的話。”
“什麼話……？”
“如果能回到過去的話，我一定要改變那些事情，那些讓勇者大人傷心的事情，我絕不會讓它們發生。”
她輕輕撫摸他的臉，“那樣的話，勇者大人就再也不會露出那種表情了。”
“抱歉，明明不是應該由你來擔心的事情……”
“不，其實我很高興哦，應該我是第一次覺得可以幫到勇者大人，可以讓勇者大人放鬆些……就像是真正地參與進了勇者大人的生命那樣……”
“所以剛才我很生氣，因為勇者大人根本沒放下那些事情，勇者大人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
林澤一急著解釋，可一張口他卻又不知道該怎樣解釋了。
在阿爾法來之前，他一直在逃避那些事情，自然也不會想起它們了，所以他反倒開朗得多。
可是，阿爾法什麼錯都沒有，他又何必去用自己的過去折磨別人呢？
阿爾法也好，覃越也好，他們都沒必要為自己的情緒而付出不必要的精力。
一直理所當然地佔用著他們的關心，是否太過自私了？
“但是，如果我是勇者大人，或許也很難放下那些事情吧。”阿爾法試探性地觸碰他的手，“所以，至少讓我一直陪在勇者大人身邊，也請您……如果不開心，就和我說一下吧。”
“我真的不想再看到勇者大人那副沉重的樣子了，我……”
林澤一握緊了她的手。
阿爾法抬起頭，兩人四目相對。
“阿爾法，謝謝你，是我沒注意到周邊的人都在關心我，我也是，不應該一直這樣垂頭喪氣的……”
剩下的話她沒有聽進去，心跳也逐漸恢復了平靜。
她早就知道的，就算沒有那些事，他也不會喜歡自己的，因為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如果沒有那些事情，兩人永遠都不會相遇，她甚至不會到這個世界來。
他只想當一個普通人，然後過正常的生活啊，可自己卻是精靈，只要她存在於這裡，就會讓它他的生活不再平靜。
她明明知道的，她早就應該明白的。
阿爾法微微低頭，狠狠地咬了一陣嘴唇。
但到此為止。
“勇者大人能振作起來就好，來，張嘴，讓我喂您吃完。”
“好了，讓我自己來吧。”林澤一去從她手中接過勺子。
“嗯。”
阿爾法只輕輕應了一聲，便把餐具交了過去。
林澤一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按理來說，阿爾法應該不會那麼輕易地放手才對。
但阿爾法只是微笑著看著他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