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沒有選擇奇蹟的少女
家人……自己能否在某一天擁有“家人”呢？這是女孩每次看到身邊的孩子被領養走時都會想的問題。
但是在有了“家人”後，這個問題好像並非就此煙消雲散了，她依舊要面對“家人不在身邊”的煩惱。
她不願去回想那可怕的“夢”，那個她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的夢，就算到最後，她也那樣一個人死去。
即使那不是夢。
「奇蹟」……她不知道那顆寶石到底是怎樣改變她的生活的，但實際上也必要去深究了，事實已經告訴她了，無論改變什麼，她的人生都還是一團糟。
對於世界為什麼會「重塑」，她不知道，但她對這次“刪檔重來”無疑是十分支援的，自從恢復上個世界的記憶後，她才明白現在與“過去”的生活可謂一個天堂一個地獄。
而且，她所期盼的“家人”也回到了她身邊。
除了某個死教不改的人。
她並不是討厭林澤一，他本來是一個非常好的哥哥，對她很溫柔，也在很多方面遷就她，還包下了所有的家務……可以說是理想的哥哥了。
那個時候她還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當他終於回家，卻又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女孩身上了……
總感覺……彷彿是什麼珍貴的東西被人搶走一樣。
她希望能和他獨自相處，讓他看到自己的成長，而不是非常自然地將她無視。
其實她也想和他說出自己的想法，但也僅僅是想想而已，那麼直白地叫他陪自己……那不就是向他撒嬌嗎？她怎麼可能會那樣做？
可是……看著他的目光全在別的女孩子身上，她心裡也會有些難受……
……
月乃突然睜開了眼睛，不過睏意很快又將她的眼皮壓了下去。
她強忍睏意再次睜開眼，房間的燈已經關了，而在她身邊的，也只有那隻大大的布偶熊而已。
果然……他走了嗎……
月乃沒有太多的驚訝，她只是感到失落，她也盼望著，或許他今晚能陪著自己睡覺……
無論是睡前故事，還是兩人一起睡覺，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但她還是下了床，除了失落之外，她也感到不甘——難道自己就沒有其他女孩重要嗎？好不容易團聚一次，他就不能好好地陪陪自己？
月乃越想越氣，但她剛走出房間，就迎面撞上了阿爾法。
“誒？”“勇者大人不在……？”
兩人都有些疑惑，特別是阿爾法，她甚至還“貼心”地幫林澤一暖好了被子，可獨守了一晚空房，也沒見到林澤一來。
她還以為他會在其他人的房間，可是他也不在這裡……
“老哥他……沒和你在一起嗎？”
阿爾法搖了搖頭，但隨即她又想到了什麼，不禁微微壞笑起來。
“哎呀，月乃妹妹原來已經預設了我和勇者大人在一起的事實了嗎？能得到你的祝福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誰……誰預設了？！”月乃氣不打一處來，“他已經答應我了，如果沒有我的允許，他就不能交女朋友，所以你死心吧！”
“唔……這就代表，你是吃醋了吧？”
“你才吃醋！”月乃的臉都紅了，“只是因為他經常沾花惹草而已！而且還帶女孩子回家……”
沾花惹草？還帶女孩子回家？阿爾法的心有些亂了，他一直不接受自己，是不是因為有喜歡的人了……？
但她表面依舊保持著平靜，畢竟現在勇者大人並沒有女朋友，而且她也有絕對的優勢，根本沒什麼好怕的！
“哼！那又怎樣？你也看到了吧？我們已經親密到可以一起洗澡了，這還不能證明我們的關係嗎？”
“才不是！那是你擅自闖進去的，他明明很討厭你！”
“哼！那只是我們夫妻之間的特殊play而已，你個小孩子懂什麼？”
“誰跟你夫妻？”林澤一突然出現在了阿爾法背後，並往她頭上來了一拳。
“啊嗚……疼疼疼……”阿爾法抱頭蹲下，一臉被人欺負的可憐樣。
“勇者大人……又是這麼粗魯……人家會被玩h的……嗚嗚嗚……”
林澤一已經習慣性地將她無視了，他轉而看向了月乃。
“怎麼了？你們兩個不睡覺在這裡吵起來？”
“你……”月乃有些扭捏，“你去哪了？”
“媽媽說很久不見我了，想讓我陪她。”林澤一平淡地說道，“你來一起睡嗎？床應該夠大。”
“我來！”阿爾法非常激動地站了起來，“一家人就應該這樣其樂……”
“你滾。”林澤一無情地拒絕。
“誒？為什麼啊？這可是婆媳間相互瞭解的好機會啊……”
月乃的臉頰微紅，她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我就不去了……但是，那個……之後你可不可以……也像這樣陪陪……我？”
說完這一番話，月乃的小臉已經紅得不行，而當她看到林澤一微微點頭後，更是趕緊逃回了房間裡。
阿爾法都看呆了，這兩人不僅把她直接無視了，還達成了她夢寐以求的約定。
“不公平！這不公平！”阿爾法一臉委屈，“勇者大人你偏心！明明我也很可愛！為什麼別人的要求你可以無條件答應？我就不行？”
“因為你太煩了啊(눈_눈)。”
“勇者大人……你不喜歡主動的女孩子嗎……？”
“請你搞清楚“主動”的界限好吧？你這已經到了騷擾的程度了。”
“這樣嗎……”阿爾法看起來有些難過，“那……我以後會注意的……”
“那再好不過。”
林澤一轉身離開，但阿爾法又叫住了他。
“勇者大人……你可以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不可以。”
“為什麼？！”阿爾法急得差點喊出來了，“是因為勇者大人你害怕，還是已經猜到了我要說什麼，所以才不想回答？”
林澤一沉默了，他自然知道阿爾法會問那種問題，而他也正不想回答。
“你真的很想知道嗎？”
“嗯。”阿爾法非常堅定。
“即使那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我來到這裡，不是想讓勇者大人你看到我是如何一廂情願的……”阿爾法的語氣突然柔和了幾分，“我喜歡勇者大人，也希望勇者大人可以喜歡我……而不是都到了勇者大人面前，卻還要將我的心意藏在心中……”
“所以我想知道勇者大人的答案，真心的。”
“……”
林澤一不敢回頭，因為他滿臉為難。
為什麼要問他這種問題啊啊啊？！他只是不喜歡阿爾法和自己貼得太近，但這並不代表自己厭惡她啊，可是如果作出那種模糊不清的回答的話，恐怕她又會浮想聯翩了……
仔細想想，阿爾法是真心喜歡自己啊，就算不知道他的生死，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所在之地，她也能從另一個世界追過來，說不是真愛估計都沒人信吧……
可是……在這裡看到阿爾法，就難免會想起那個世界的人……無論是愛麗希雅，還是……
他真的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了嗎？真的不會因為自己的力量將其他人捲入其中嗎？而那些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枷鎖與詛咒……它們真的消失了嗎？
他現在所享受著的“日常”，是否還是那一如既往的“悲劇的轉場”呢？
他不知道。未來，是一件無法確定的事情，而他不敢在毫無保險的情況下將自己的所有與自己繫結。孤注一擲，顯然是他不需要的。
林澤一久久沒有說話，臉上的神情也越發複雜，而阿爾法，自然也看到了他的糾結。
只是，理解或許會有一些偏差……
“那個……勇者大人……如果真的不想告訴我的話……也沒有關係……”
阿爾法輕咬下唇，她來這裡是想得到對方的答案的，而現在，她或許已經知道了。
林澤一張了張嘴，但最後也還是沒說出什麼。
“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回房間了，勇者大人晚安。”
阿爾法笑著朝他揮揮手，然後轉身離開。
但看到她的笑容，林澤一的心卻隱隱地刺痛起來。
那是她從未露出過的表情，那份笑容……太虛假了。
他伸出了手，卻又在半途中止住了。
他要向她解釋嗎？可是，如果解釋的話，他又能說什麼呢？
阿爾法喜歡自己，這是事實，可是他是否喜歡對方呢？
直至現在，他都沒想清自己和她到底是怎樣的關係，是朋友？還是曖昧的男女關係？
……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自以為能改變些什麼，卻連最基本的人際關係都無法調和。
-
張楚寒走進街角的那家咖啡館，時隔多年，她又在這裡看到了那個高大的男人。
“你好啊，「清道夫」。”楚寒朝他眨了眨眼，在這個一米八幾的男人面前，她反而像一個俏皮的小女孩。
“我應該說過，在日常中不應該叫我的代號才對。”
「清道夫」面無表情，他一直都是這樣，雖說他的感情幾乎不會有波動，但高大的身材再加上他永遠冷著的臉，總會讓人以為他在生氣。
“有什麼關係嘛？”楚寒隨便挑了張椅子坐下，“千伊呢？她不在？”
“嗯。”男人點點頭，對千伊的摸魚行為，他總是很少評論，即使千伊不會付他工資。
“見過小寒了？”楚寒的嘴角微微上揚，男人看得出她臉上的期待，彷彿她來這裡就只是為了問一些八卦問題。
“嗯。”男人依舊只是點頭。
“怎麼樣怎麼樣？她是不是開心到哭了？”
“雖然我至今都無法理解那種複雜的感情……但是如你所想，她的確哭了，但又很開心。”
“嘿嘿，那她還說了什麼嗎？”
男人神色不變，但他卻撒了個謊。
“沒有了。”
“誒～沒想到你這個木頭居然也會騙人了啊～”
楚寒一眼就看穿了他，畢竟這樣的慌實在太沒技術含量了。
不過她卻有些欣慰，教了那麼久，這個傢伙也終於學會隱瞞女孩子難為情的事情了啊。
“好了，該說一下正事了。”楚寒掏出一疊檔案放在他面前，“這是所有「奇蹟」使用者的檔案，我想讓你核實一下。”
“核實？”男人有些疑惑，“出了什麼問題？”
“我懷疑仍有「奇蹟」沒被回收……”楚寒的神情越發凝重，“我身邊的某人被「抹去」了，而這種情況與「奇蹟」的影響非常相似。”
“所有的「奇蹟」都已經被我回收了，這是我可以確定的，不然那時我也不可能啟動「重塑」世界的“程式”。”
“我當然知道……但是保險起見，還是請和看一遍所有使用者的檔案，或許是這裡有遺留了也說不定。”
“嗯。”
男人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在每個人的檔案上，如果只是確認數量的話他只要核實樣貌和名字就行了，所以他很快就停了下來……在檔案的最後一頁。
“怎麼了？”看到男人眉頭一皺，楚寒就知道她的猜想是對的。
男人並沒有回答，他抿嘴沉思了許久，最後緩緩說出了一個名字。
“林耀潔。”
“什麼？”
“那個女孩……她不在這裡。”
“少了？”
“嗯。”
“可是，「奇蹟」的使用者應該都在這裡了才對……”
“那麼就是她沒有使用「奇蹟」。”
“沒有使用？”張楚寒不由睜大了眼睛，“如果沒有使用的話，你又為什麼將它回收？”
“「奇蹟」……它自動回到了我的手中，因為那個時候……她已經死了。”
“死了……”
楚寒的心中咯嗒一聲，使用「奇蹟」的人大多都用它來改變自己的困境，其中也有像揚一樣許下“活下去”的願望的，而事實證明他的確活下去了……可那個叫“林耀潔”的女孩，居然沒有使用「奇蹟」嗎？
那一切都說得通了，她和「清道夫」之間存在的資訊差，她所得到的是“使用者的名單”，而在男人心中的則是“持有者的名字”，所以這之間便漏了一個人。
“你既然知道她的名字，那麼就代表你已經見過她了吧？那為什麼……”
“是她自己選擇的。”男人沉默了片刻，“那時已經離「重塑」開啟不遠了，而她仍在思考要不要使用它。”
“即使她就要死了？”
“嗯。”
男人一如既往地簡短回答，但他又補上了一句：
“她說她並不害怕死亡……只是她還想做很多事情。”
“算了。”楚寒開啟手機準備記錄，“她是因為什麼原因死的？”
“因為靈力排斥體質而引起的器官衰竭。”男人十分深刻地記得，“即使是換到現在也是無法治療的絕症。”
“她當時是在哪所醫院？”
“天華市的第二治療所，專門研究和治療類似的疾病。”
“年齡呢？”
“大概16歲。”
楚寒皺了皺眉，但她並沒有停下來。
“你知道她是在哪一天死亡的嗎？”
“2月14日之後。”男人一字一頓，“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
“……”
在許久的沉默之後，男人聽到了她幾乎無聲的嘆息。
“我大概明白了。”楚寒緩緩站了起來，但她的眼底的暗河中，卻流淌著那名為失落的情感。
“那名「死去」的少女，就由我來找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