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越靠著罐壁,雙腿盤坐在地上。

“揚,你不覺得你很矛盾嗎?”

“……”

“為什麼你會那麼覺得?”

“你看啊,明明你一直叫我不要把過去看得那麼重,但你自己又在不停地說那件事……你總是要把那件事的過錯攬在你自己身上。”

揚沉默了,因為他說得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甚至可以說是雙標了。

“你一直那樣做,我反而沒感覺了,因為越是知道那件事的真相,我就越不可能恨你,畢竟在那種情況下,誰會聽一個小孩子說的話呢?就算相信了,要阻止那場悲劇的發生恐怕也是困難重重吧?”

“你說要我來選擇,如果是我的話,或許會把一切真相告訴她們,但是除此之外,我又能做什麼呢?”

“況且,那樣也是背叛自己的父親,不是嗎?明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可要是你把他出賣的話,恐怕是個正常人都會瘋掉吧?”

“如果我真的是你,我做不出選擇。”

“……”

“謝謝你安慰我。”

覃越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揚說出這樣的話。

“咳!總之,以後就做這種事了,不過和我說過去的事情的話還是可以的。”

“結果被反過來教育了啊。”

“哼。偶爾能批評一下你的感覺還是不錯的嘛。”

“那林澤一的事情呢?”

覃越一下子被噎住了,本來兩人間的氣氛都要輕鬆起來了,揚這一句話又把氣氛變得沉重起來。

“揚……以後還是少開這種地獄玩笑比較好……”

“你連人家的屍體都沒見到,就那麼確定他死了?”

“可是……那個傢伙說把「林澤一」的存在抹去啊。”

“傻瓜,如果他的存在真的被抹去了,那麼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人記得他了。”

“你是說?”覃越不禁激動起來,自己沒有失敗!他還活著!

“別高興得那麼早,「林澤一」的存在或許沒有被抹去,但也有可能是字面意思上的死了。”

-

“啊嚏!”林澤一狠狠地打了個噴嚏,“唔……是灰塵太多了嗎?”

屋裡的東西並不算太多,他一個行李箱就可以裝完。

“要走了嗎?”千伊站在他的身後,“結果一晃眼過去了那麼多事情啊……”

“是啊。”林澤一嘆了口氣,“不過我覺得我也歇不了多久就是了。”

“不過……”千伊轉念一想,決定先不說出來,“沒什麼。”

林澤一用怪異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鑰匙。

“噥,還給你。”

“以後也可以回來的呀,不過可不免費哦。”

“最好還是別了……”

“澤一!”

所謂未見其人先聽其聲,不過當兩人回頭時,覃越已經氣喘吁吁地站在了門外。

“別一臉“太好了你沒死的表情”好嗎?”林澤一有些不爽。

“你……”覃越看到了他手中的行李箱,“你要去哪?”

“抱歉雖然受了你很多幫助但我現在身上已經一分錢都沒有了所以只能離開這裡了。”

“你要去哪啊?!”覃越趕緊過來抓住他的肩膀,“又是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還有很多人在……”

“當然是回家啊還能去哪裡?!我都說了我沒錢了好嗎?!”

……

氣氛突然就尷尬起來了呢……

一旁的千伊在拼命憋笑,而覃越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

“是、是這樣嗎……那,那沒事了……”

看到覃越放開他,林澤一不知道為何鬆了一口氣。

“等一下,我要送你回去。”

“又幹嘛?”林澤一要煩死了,當時他一個人被丟在那裡沒人理,現在又要纏著他……這傢伙故意的嗎?

“咳!當然是防止你找個理由失蹤——因為你之前也是這麼做的。”

“好啊,”林澤一將手中的行李箱一推,“你幫我拿好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覃越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把這唯一的累贅推給我,你不是隨時就可以偷溜了嗎?”

“你知道嗎我現在真的想給你來一腳。”

“好了好了,走吧。”覃越笑著將他推了出門。

房間內只剩千伊一人,而這裡面除了灰塵,似乎也沒有其他多餘的東西了。

“這兩個傢伙就這樣走了啊……”千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感慨起來,“澤一……他終於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呢……”

隨後她就洩了氣,“不過這樣子就我一個人留在這打掃衛生了啊……”

-

黑色,眼見之處全部被黑色所覆蓋。

身體不由自主地動著,她這是在……戰鬥?

咚!彷彿是被一輛車正面撞擊到一般,自己倒飛了出去,途中好像還撞毀了幾面牆壁,不過都無所謂了。

疼痛……她還能感受到嗎,明明胸膛正在被人扒開。

咔、咔!

眼睛終於重回光明之中,雖然那只是夜晚的寥寥燈光,但她卻像是在直視夏日的烈陽。

但很快就有什麼擋住了那刺眼的光線,那是一張她無比熟悉的臉,但此時在那之上的,只有憤怒與失望。

她想發聲向她求救,但她並不知道的是,那些黑色的物質——「邪靈」已經將她的身體完全侵蝕,現在的她除了頭部以外,已經沒有哪一處還是人類了。

她現在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怪物。

疼痛隨之而至,她流下了眼淚,只是她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痛苦到底來自何處?是身體?還是心底?

“為什麼……”在她面前的女孩聲音發顫,“你不是說他是你的家人嗎?為什麼?!”

女孩的淚水滴落到她的臉上,但此時的她,已經沒有思考的能力了。

只有那一刻的噩夢在腦中不斷重現,她將那名少年吞噬,然後又被他所吞噬。

可是,明明只是為了活下去而已,現在卻要那麼痛快的死去。

為什麼啊?為什麼啊?!為什麼啊?!!

視野被另一抹黑色遮住,緊接著便是“咔”的一聲,她徹底感受不到其他部位的存在了。

“結束了。”女孩輕聲說道,只是,她還能從指縫中看到她眼角的淚光。

嚓———

什麼東西在她耳邊被碾碎了。

“啊!”月乃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從未覺得空氣那麼冰冷,每吸一口她的肺部就像被冰刺到一樣。

“那些……不是……”

月乃雙手捂臉,死死閉上眼睛……她不想承認那些事情。

心臟跳動得很快,和上一次她做這個“噩夢”時一樣,每一次跳動,她都能感到那揮之不去的心悸。

她很害怕,它本該是一個模糊不清、轉眼便忘的噩夢,但它又不是夢,在她醒來後,它從自己的腦海深處一點點上浮、一點點清晰,最後被什麼人一字一字地刻到了自己腦中。

它如此真實,以至於這個美好的世界過於虛假。

她縮回到被子裡面去,那種莫名的心悸帶來的不僅是不適,還有恐懼和空缺,她必須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因為不這樣做的話自己就會被外面世界的空氣刺死。

她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裡,只要心中怪異的恐慌感一刻不散,她就一刻不敢出去。

不過幸好,這些令她不安的怪異感很快就被人驅散了——一隻來自被子外的手,溫柔地、一遍遍地撫摸她的背部,她甚至沒去想那是誰的手,心中就安定下來。

她的世界恢復了正常,一切都慢慢恢復原狀,她終於可以探出被子。

一名面容憔悴的灰髮女人坐在床邊,她朝她微笑,然後輕輕撫摸起她的臉。

“怎麼樣?好點了嗎?餓了的話我給你煮粥。”

“不……是……”月乃鬆了口氣,“我只是……做了個噩夢……”

“是嗎?”女人又摸了摸她的背部,“很可怕的噩夢嗎?”

“嗯。”月乃點點頭,“很恐怖、很嚇人的噩夢……就像是真的一樣……”

“噩夢啊……媽媽我也經常做呢……不過做多了反而沒什麼感覺了……”

“我夢到……哥哥他在那次事故後……沒有醒過來……然後就剩我一個人……然後……然後……”

女人愣了片刻,但隨即又摸了摸她的頭。

“月乃,說不定噩夢是在以這種方式提醒你,讓你珍惜現在的一切……因為人總是到失去的時候才會珍惜過去所擁有的東西,不是嗎?”

“嗯。”月乃撲到她的懷中,“我想哥哥了……”

“哥哥的話,他就在外面哦。”女人笑笑,“他回來了。”

“真的……嗎?”

月乃的瞳孔在微微顫抖,這怎麼可能?明明他又是那樣消失不見了,就算自己生病發燒了都沒有回來……

媽媽……眼前的女人是自己的母親……可是,連過年都不會回來的他們,現在卻回來了……

這些,都是真的嗎?是不是,都是另一個美夢而已?

她又閉上了眼睛,如果這是夢也沒有關係!至少,能讓它再長一點吧!

淚水又從她的眼角溢了出來,只不過,這次有人幫她擦掉。

“很難受嗎?”聲音的主人用毛巾擦了擦她的臉,又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還是有點熱……頭疼嗎?要不要先吃點藥?”

她猛然睜開眼,那名少年卻也真的在自己眼前……於是她再也不能忍住自己的淚水,任由它們如決堤之河般奔流。

“唔……嗚……嗚啊啊啊!”

她幾乎是將自己整個人都撲上去,而這一次她再也沒有落空,緊緊地將他抱住了。

明明心裡很高興,自己卻哭得像一個被親人丟下的嬰兒,她緊緊地抱住他,企圖用這最傻的方式將他留在自己身邊。

少年笑而不語,一遍遍地撫摸她的長髮與背部。

女孩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早已溫暖,而那些恐怖的記憶和過去,此時也變得不值一提。

-

“終於終於,一切都結束了,真是太好了。”

覃越在床上長長地伸了懶腰,這種輕鬆的感覺,真是令人感到久違。

不過一旦他不說話,房間內便寂靜無聲了,這也讓他有些寂寞。

他突然想起來,揚和他說,“總有一天我們要走上不同的道路”……也就是到那時,他們也會分開嗎?

那或許就是理所應當的結局吧,他之所以來到天華市,無非是為了尋求控制自己力量的方法,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他肯定會選擇離開這裡的。

他只是,很少去考慮“明天”。

揚……他所揹負的東西超乎自己的想象,更別說他和天華市的契約……他是否也考慮過自己的“明天”呢?

那是必然的,因為揚和他提過,“到時候找個機會就開溜”之類的話……但他心中所想的、所要顧忌的恐怕要比自己多得多。

覃越自認為自己是個很麻煩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的正義感,如果別人陷入了困境,哪怕是從未見過的陌生人,自己也會去幫他。

覃越不禁笑了笑,其實揚口頭上說著“少多管閒事”之類的話,但其實他也只是傲嬌而已,如果要他見死不救,他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他就這麼躺在床上,不知時間流逝。

叮咚!

直到門鈴響起,覃越才回過神來,自己居然發呆了那麼久嗎?

是揚回來了?覃越一邊起身一邊猜想,應該不是,博士說照他的狀態至少要三天。那是誰?千伊?

他走到玄關,透過貓眼往外看了看。

“嗯?”

門外的人戴著墨鏡、口罩、帽子,覃越只能勉強看出那人是一名女性,而且……還是白髮?

覃越開啟了一道小小的門縫,偷偷瞄了一眼。

“咳!”對方顯然也發現了他的動作,非常刻意地“提醒”了他一下。

在確認對方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後,覃越滿臉失望地開啟了門。

“是你啊……”

“咳!”少女又刻意壓低聲線,“我是誰?”

“愛進不進。”覃越隨即就要把門關上。

“哎哎哎!等一下!”少女趕緊進門,然後幫他把門關上了。

“看來你還是記得我的嘛~”少女一邊摘下墨鏡一邊說道,“而且嘴上說煩我,這不是還挺歡迎我的嘛。”

“唉——”覃越嘆了口氣,“說得我有什麼選擇一樣。”

“小羊不在嗎?”少女非常地自來熟,走進臥室就坐到床邊,然後再摘下自己的口罩和帽子。

“居然專門來這裡,應該不是「奇蹟」使用者的記錄那麼簡單吧?”

“哎呀哎呀居然那麼開門見山麼?”少女理了理自己的白色長髮,“就不能先寒暄一下?”

“寒暄什麼?”覃越面無表情,“吐槽你的偽裝實在太沒用了嗎?”

“怎麼可以說沒用?”少女嘟噥著嘴,“我覺得還是很成功的啊,我自己都認不出我自己。”

“只有圖謀不軌的人才會這樣上街。”

“嗯哼。”少女聳了聳肩,“至少他們沒認出我是誰。”

“你不打扮成這樣上街也沒人認得你是誰好吧?”

“那可不一定,要是被人知道“天華女高的第一美少女”居然獨自跑到一個單身漢的家裡……唉呀呀,那我的人生可就完蛋啦。”

“對吧?”少女朝他眨了眨眼。

覃越心說我不想說話了真tm太無語了我靠。

“其實對著鏡子也可以臭美的張楚寒小姐,不必再到我這麼一個單身漢面前顯擺。”(→_→)

“噗!”少女忍不住笑了一聲,“好了不開玩笑了,和你說正事吧。”

覃越立馬坐正,因為她每次來找自己提的“正事”都不是小事。

“你應該認識一個叫林澤一的人吧?”

覃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愣了多久,因為在那時,無數離譜的情節在他腦上上演。

“你也被他欺騙了感情嗎?”

“滾!”少女白了他一眼,“我都說了我只喜歡可愛的女孩子了,這點無論何時都不會變的。”

“那你找他幹嘛?又是一個來為其他女孩子“伸張正義”的?”

“為什麼要說“又”?你這個傢伙一天要攤上多少事?”

“當我沒說……”覃越咳了一聲,“還是說回正事吧。”

“嗯,既然你認識林澤一的話,應該也認識一個叫林未希的女孩子吧?”

“林未希?”覃越看她的眼神不禁微妙起來,“你不會是想奪人所愛吧?”

“雖然人家很好看但我沒那個想法啦,兩個受怎麼可能搞得起來?”

“我剛才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嘖!怎麼又講歪了?重來重來。”

“請。”覃越自覺閉嘴。

“既然你也認識未希的話,那就證明這並不是我的臆想,她確實是存在過的。”

“什麼什麼?!”覃越突然懵了,“什麼叫“存在過的”?你的意思是……?”

“你想的沒錯。”少女一字一頓,“她的存在,被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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