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向神揮劍”

“等一下啊，親愛的真祖大人！”季一副尷尬地樣子，“您不會就打算這麼走了吧？”

黑龍真祖回頭瞄了他一眼，“怎麼？都到這一步了你還想反悔？”

“倒也不是啦。”季嘿嘿一笑，“你看我一個暗影龍族，費心費力地幫了你們這麼多，沒向你們要過什麼，但在我臨死之前，能不能答應我最後的、也是唯一的請求呢？”

黑龍真祖有些不解，“我覺得，我並沒有什麼能夠幫你的。”

“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一個小問題。”

“……說吧。”

“對您來說，「四獸」到底算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為什麼問這個？”

“我只是突然好奇而已，一想到我們暗影龍族所有的人都在關注這個「四獸」的一切，我也忍不住心癢癢想知道真相。”

黑龍真祖算是明白了，“你是想拋磚引玉吧？不過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關於這些事情，「殘」大人比我知道得多，如果連它都不能給你一個答案，那麼那大概是沒人知道了。”

“這樣嗎……那謝謝了。”

黑龍真祖遲疑了片刻，便不再停留，但直到他從這裡傳說走，季都沒再說一句話。

或許這個男人真的是一時興起才來問他這個問題的……但那又怎麼樣呢？無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懷抱著何種目的，兩人都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了。

-

灰白空間中，「龍」和維斯塔相對而站，兩人之間似乎只相隔著幾米，但在維斯塔的感知中，「龍」至少和他隔著數百米的距離。

“這個「領域」……應該不是你自己的吧？”

“「烙印：虛無空間」。”「龍」倒是毫不吝嗇地向他解釋，“你可以理解為一個擬態「領域」，它比我自身釋放的要更加穩定。”

維斯塔打量了一下這個空間的內部，“你的意思是，即使我將你打倒，這個空間也不會解除嗎？”

「龍」沒有回答，他有些不太明白對方的態度，按理來說，就算「虛無空間」將兩人從外界分割開，可對維斯塔本身的限制卻不大，現在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是在拖時間，但維斯塔卻十分配合地和他聊起了起來……

“不繼續嗎？”

維斯塔的目光投向空間之外，“我想，你一定把希望押在了增援上吧？所以我想，如果直接將你的增援擊潰的話，你會不會放棄？”

「龍」有些無語，“你這個想法成立的前提是，我已經失去了任何的戰鬥能力。”

“還要等多久？”維斯塔似是沒有理會他的話，徑直問道。

這傢伙……「龍」皺了皺眉，是激將法？他不會天真到以為他會被這種小伎倆所影響吧？

算了，多說無益，現在他也沒到要靠閒聊拖時間的地步。

「龍」的身影在一瞬間消失，雖然是一樣的手法，但這次他卻在維斯塔的背後出現。

「靈術：靈魂崩壞」！

「龍」一指點出，這一擊依舊毫無徵兆，眼前的維斯塔似乎也沒有反應過來……如果這一擊命中，維斯塔至少也會受個重傷。

可不知為何，「龍」卻對這一擊沒什麼信心，即使此時的維斯塔連頭都沒來得及回，但他卻覺得對方一定能閃開。

咚！維斯塔的背部傳來了一聲悶響，「龍」的攻擊確確實實地打中了他，但注入維斯塔身體的力量卻被吞噬般消失。

「龍」愣住了，因為他很快就察覺到，這一擊並非是被吞噬，而是被“毀滅”了。

他迅速閃現，與維斯塔拉開百米以上的距離，但後者只是緩緩轉身，然後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維斯塔握緊拳頭，“「毀滅」的力量，真的能守護某樣東西嗎？”

「龍」更懵了，他應該沒和對方熟到這種地步吧？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

而維斯塔身上越發波動的力量更令他感到警惕——這傢伙的權能居然在增強？難道他拖延時間就是為了……

但「龍」又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還是那句話，憑對方的實力，他根本沒必要那麼麻煩。這一切應該只是碰巧。

維斯塔一言不發，卻向空間中的某個方向突然轟出一拳！

是「毀滅」的權能！「龍」馬上就明白了他身上的變化，恐怕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恢復了！

咔！「虛無空間」應聲而碎，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龍」的「四·方·陣」毫無空隙地接上了。

在暗影龍族中，可以用出這最強壓制之法恐怕兩隻手都可以數得過來，而就算是「虎」，看到「龍」能在短短三秒不到的時間內將陣法構建，又在這一瞬間將它穩定地施發出去，恐怕連下巴都會驚掉吧。

這就像一般人在組裝手槍，還沒把子彈裝好，那邊就已經把敵人爆頭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即使是「四神守」之間的實力也是天差地別的，而「龍」之所以能繼承這個名字，就代表著他同樣是天才中的天才，高手中的高手。

但在此時的“半神”面前，「龍」卻是冷汗直流，對方沒有給他任何實際上的壓迫感，可他的身子早已緊繃成一條繩。

附著在他手臂上的「龍—8」已經開始脫離、碎裂，它們已經超負荷工作了數十分鐘，在前十分鐘，它引導著全身靈力在他的體內高速飛馳，也正是如此，他才能一次次地發起那樣的奇襲，毫無疑問，他用出的每一招都足以將敵人粉身碎骨，但……對方可是“半神”，正因為對方是“半神”，他的攻擊才顯得如此軟弱啊！

「龍」握緊雙拳，儘管它們早已被汗水浸溼。

“本來作為一個領導者，這樣做是極其不理性的表現，但……都到了這裡，還扯什麼理性啊！”

久違地……瘋一下吧。

轟！又是毫無徵兆地，「龍」的腿與維斯塔的手臂狠狠相碰，可後者剛抬了一下頭，「龍」的身影卻再次消失。

維斯塔似乎已經猜到了他要從哪個方向攻來，旋身便是一拳，比起「龍」，他的動作是可以察覺的，但即便如此，仍不影響他將「龍」的攻擊轟退。

雖然在其他人眼中，這兩人，不，應該說這隻有一個人和一道光對打，而且他們的動作都已經快到看不清了，就算是暗影龍族的指揮部，也完全捕捉不到兩人的動作。

事到如今，根本沒有人知道哪方會獲得真正的勝利，連兩人的動作都無法看清的情況，又怎麼能分析此時的局勢呢？

只有「龍」，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戰勝對方，因為無論他怎樣進攻，怎樣奇襲，都無法真正傷到對方——從「虛無空間」被打破的一瞬間起，他就無法傷害到維斯塔了，因為現在整個臨界都在呼喚這個“半神”，這個世界需要他，這個世界正在保護他，就算對方什麼也不做，整個臨界的力量也會源源不斷地匯聚到他一個人身上……他「龍」縱使再強，也無法將與整個世界的意志為敵。

但，這種事情他早就無所謂了，就像前面說的那樣，他只是想瘋一下而已，什麼挑戰神明，什麼任務都不重要了，力量的閘口已經毫無保留地開啟，他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戰鬥之外的事情了，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將所有的力量都用完。

轟！青色長槍再次在「龍」手中出現，但它很快就被他的力量灌成一道白光，隨後如雷電一般向維斯塔轟出。

「龍」已經習慣了背上劇烈的灼燒感，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他至少用了近百次「青影復現」，他甚至都感受到了「烙印」的悲鳴，但沒有人阻止他，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將「虛無空間」賭上了。

一個籃球大的灰白火球在「龍」的手中凝聚，而「虛無空間」的「烙印」也隨之燃燒起來，他做這些全都是出於戰鬥的本能，在他的潛意識裡，這已經算是命懸一線的戰鬥了，所以他必須拼上一切，即使是「烙印」也無所謂，只要能……

在灰白火球成形的瞬間，「龍—8」隨之碎裂，而他則是再次催動了「青影復現」，和那把光槍一同到達了維斯塔的身邊。

不出所料地，那光槍被維斯塔一拳擊潰，但這就足夠了，「龍」拼盡一切，在他的背後引爆了手中的灰白火球。

灰色的虛無再次將兩人包裹。

……

季站於陣法中央，「暗海」的「門」已經開啟，整個臨界的力量都衝入了他的體內，但他手中的槍卻越發沉重——它由虛化實，又由實體崩潰為靈態，最後一點點融入季的身體。

但最令他難受的是隱藏在這力量洪流中那極具誘惑的低語。

“來吧，你感受到了不是嗎？這份力量，這份權能，來理解它來接受它來掌握它……”

這些聲音由少變多，由低變高，由慢變快，它們連成一體，又纏成一團，直至季根本聽不清它們在說什麼鬼話……

可即便如此，它們也沒有一點停歇，沒空理會它們的季卻成了一個無人看管的垃圾場，這些垃圾被某人一股腦全部丟了進來，就算它們已經擠滿了季的大腦，那人也要把無數一模一樣的垃圾塞進去。

季要瘋了，tnnd，這些聲音根本不管他聽不聽，它們就是奔著搞瘋他來的！可他現在又完全動不了啊啊啊啊啊！

不過幸運的是，這種嘈雜只在他腦中持續了兩秒，隨著一道龍影掠過，那些聲音就這樣消失得一乾二淨，再不見半點。

如果現在可以照鏡子的話，季估計能看到自己差點咧到耳根的嘴角，md，這就是靜心清心的魅力嗎？這種腦子一片清淨，不留一點汙漬的感覺真他孃的爽！

“那些是「影子」隱藏在臨界各處的惡意，它們順著這道洪流被集中起來了……”「殘」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之前沒考慮到這一點，這是我的失策，抱歉……”

但此時的季已經不能再回應祂，因為他已經和那長槍融為一體，化為一道流光向舊海淵城的上空直射而去。

季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燃燒起來了一般，他下意識地抓住槍身，然後用盡全力將它投射出去！

看著那道細小的黑光射入了那灰白的球體，季徹底脫力，而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和它脫離。

但是無人在意這位在海中墜落的火人，因為那黑光注入灰白球體的下一刻，後者就劇烈膨脹起來，隨後將一切吞噬。

-

咚！光束從上空投下，將其下那正在接受審判的青年籠罩。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在他前方的男人怒氣衝衝地質問道，“你明明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你改變不了什麼！你戰勝不了他！”

“那就任憑他毀掉一切嗎？”青年的聲音中帶著憤怒和不甘，“就是你們這種懦夫，連試都不敢試就放棄了！就是因為你們這群懦夫我們才會失去一切！”

“夠了。”從青年的側方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它更要成熟，亦或者蒼老一些。

“拋棄理性，不記代價，這就是你的做事方法？這樣的你，也想拯救一切？”

他的聲音中並沒有多少質問，而更多的是無奈與嘆息。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沒有人能改變過去，無論他是勇敢或懦弱。”

“……”

「龍」站在黑暗之中，一言不發地看著這三人永無休止的爭論，但他又在逐漸遠離他們，他們的聲音慢慢變小，最後和那小小的畫面一同消失。

「龍」有些失落地坐了下來，他本以為這次他至少能接受他們的，可結果還是和往常一樣，他的心很快將他們掩埋回去了。

他像個孩子一樣抱住雙腿，然後把腦袋搭在上面發呆，每次他都是這樣做，因為只要一發呆，時間就會很快過去。

但時間沒有一閃而過，它變得十分漫長，漫長到他都已經覺得發呆無聊了，可自己還是在這空無一物的黑暗中。

可以他突然聽到了腳步聲，它不緊不慢，又很快停在他的耳邊。

他扭過頭，差點驚得站了起來，但經過短暫的思考，他還是沒有動。

“「烙印」……”維斯塔在他身邊坐下，“這東西還能這樣用嗎？”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只是好奇……”維斯塔如實回答道，“好奇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普通人而已。”

“……”

“我的任務，只是守護臨界而已……而且，也只在這段時間內。”

“……”

「龍」站了起來，他看著維斯塔的雙眼。

“你，見過「天使」嗎？”

“什麼是「天使」？”

“令一種方面的「神」，”「龍」下意識地往口袋裡摸索，但什麼都沒找到，“一個叫「毀滅」的「天使」把我們的星球炸了，我親眼看著她釋放著我們無法理解的力量，將無數生命消滅……”

他煩躁地把頭髮撓成一團，衣服也顧不得整理，雙手始終無處安放，像個邋遢的大叔。

“嘖……”

他語盡詞窮，那些記憶甚至沒給他留下將它清楚講述的能力，帶給他的只有憤怒和不甘。

他本以為自己早就將它們剋制得差不多了，但事實證明，只要一有機會，它們就會毫無徵兆地爆發出來，不給他留一點餘地。

他看了一眼身後的維斯塔，最後只能無聲地嘆了口氣。

“我不應該和你說這些事。”

“我知道了。”對方似乎很理解他的苦衷，十分配合地起身離去。

“「毀滅」……真的可以守護住什麼嗎？”

「龍」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為他察覺到了維斯塔正在消散——從始至終他都只是一個幻影，一個為了回應「終」的意志而復甦的幽魂，他繼承了「毀滅」的權能，卻什麼都沒做。

他要做的，僅僅只是拖住他們暗影龍族罷了。

有那麼一瞬間，「龍」感到了羞辱，因為這一切根本毫無意義，而他們與維斯塔的戰鬥也毫無意義。

可……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他也在問他自己，這場戰鬥或許從一開始就毫無意義，他自以為自己向對方挑戰只是為了測試自己的實力，可在察覺到了「毀滅」的權能之後，他又為什麼能那樣毫不思索地拋下理智呢？

他無力地往後一倒，然後用手臂蓋住雙眼。

在黑暗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男人將他護至身後，可是直至他被稀裡糊塗地抬回「方舟」，都不明白那個男人到底為什麼要去做那種毫無意義的事。

“不錯啊，後輩，居然有挺身而出的勇氣。”男人笑笑，“很好，至少你已經做好覺悟了。”

“快逃！”他狠狠咬牙，口中混雜著血和淚水的味道，“那是……神！我們不可能戰勝祂的！不可能的……”

男人微微一笑，“可是，向神挑戰可是我的夢想啊，如果從這裡逃走的話，恐怕我會後悔一輩子吧？”

“別傻了！”他幾乎是嘶吼起來，“就連我……對於祂來說，我們所有都是螻蟻！無論你是誰，都不可能戰勝祂的……”

“喂喂，你這樣說我就有點不服氣了啊。”男人的笑容依舊自信，“而且，我可是被你挺身而出的行動鼓勵出來的啊，到頭來你卻要和我說這些喪氣話。”

他無言以對，只能痛恨於自己的弱小。

“「方舟」要起飛了吧？暗影龍族的高層早就決定放棄這個世界了，可……你不覺得這很棒嗎？以一己之力拯救整個世界，那樣的話，「龍」的名字必定能響徹整個宇宙吧？”

他什麼都說不出來，又很快被人抬走，最後只能看著男人持劍而立，直對那無法戰勝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