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三秒鐘的奇蹟
所有將要成為「四神守」的人，都要經過「暗影龍神」的考驗。
沒人知道考驗的具體內容，因為那是由「暗影龍神」親自出題，親自試煉。
可當他進入最後一關，那裡只有一個空無一物的巨大房間。
他不知道這個房間有多大，一眼所望皆是純潔的白色，他彷彿置身於一幅純白的巨畫中，這裡沒有實質，更沒有邊界。
他打了個激靈，不知何時，他已經沉入這白色空間之中，並且現在他仍未脫離。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從何處進入，又要去往何方，但他明白自己不能被困在這裡，再這麼下去，真的會失去意識的！
他開始往房間的各個方向打出各種攻擊，但無論哪個方向，那些攻擊都在他眼中由大變小，最後石沉大海，甚至沒帶來一絲波動。
再往後的記憶大部分是模糊的，直至最後，他看到了一位少女，她的身體在虛實之間不斷變化，衣物由無數不穩定的碎片組成，「天使」，他不由自主地在心中默唸道，卻看到那少女灰黑的折翼，破碎的光環，她不像天使，更似那殘缺的雕塑。
但她睜開了眼，目光卻空洞而無神。
他的身體在顫抖，但似乎是出於本能，他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
他不記得當時他是否感到了恐懼，但當真正面對「天使」的威壓，他確實感到了死亡的到來，即使那只是一道幻影。
而正是因為那只是一道幻影，他才能將它打破，透過最後的試煉。
在完成試煉之前，他見到了那大名鼎鼎的「暗影龍神」，祂威嚴而模糊，像是遠方投射而來的海市蜃樓，此時的他已無比清醒，但仍感覺自己身處一個不真實的世界中，除了他自己，周圍的一切都在扭曲變形。
“恭喜你，透過了這最後的試煉。”祂說道，“那是「毀滅」，她毀滅了無數過度增長的文明，也包括你們的在內。”
“「天使」是什麼？”他像個孩子一樣發問。
“「世界樹」從宇宙誕生而生，至宇宙毀滅而死，所以它要儘可能地延緩宇宙毀滅的速度，於是將所有「神袛」束縛，歸為「天使」。”
“我還是不太懂……”
“這並不複雜，你可以把所有的世界都當做是同一棵樹上的枝條，而「天使」則是修剪它們的工具，她們將一個個世界拯救、平衡或是毀滅，但實際上，如果那根枝條不足以影響整棵樹的生長，那麼無論它是瘋長還是枯萎，“園丁”都不會去動它。”
祂靜靜地看著這位萬里挑一的天才青年，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擔憂。
“暗影龍族的戰士啊，你也會在遙遠的將來對上「天使」，我希望你到那個時候，依舊能懷抱著這份勇氣去戰鬥。”
他不由得愣住了，明明前幾秒這位「暗影龍神」還帶著神袛的威壓與神秘，而現在祂卻像一位老父親一樣鼓勵他……
祂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如雲煙一般消散在他身後。
“……”
試煉已經完成，他又回到了剛開始的那個白色房間，但他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他將拳頭放在心口，剛才那些經歷虛幻而又不真實，可心中卻生出了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情感……
據說每個透過「暗影龍神」試煉的人都能從祂那裡得到一樣東西，而他得到的，或許就是這份永不磨滅的勇氣吧。
……
在「月神·零」的加持下，每一滴血雨都在「虎」的眼中變得十分清晰，也就在這時，他察覺到了束縛的解除。
“身體……終於可以活動了！”
身體還在顫抖，心跳也越來越快，但是現在的他可以確定，那絕不是因為害怕。
他的身體無比熾熱，眼前的敵人不再是「四獸」，而是要強得多的「天使」！他根本沒想過自己會不會輸，他現在唯一渴求的就是戰鬥！
“向更強者……揮劍！”
「虎」的嘴角高高咧起，他現在完全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與激動，以至於他完全沒意識到——
這場雨，已經停了。
實際上，這場血雨不過持續了短短三秒，而在那之前，最後一滴雨也已經從雲層中落下了。
戰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山頭上，那些血紅的雨滴傾盆而下，卻沒有將他的衣物染紅半分。
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上空的「天使」迅速溶解，在升起的陣陣白霧中，眾人看到了她潔白的骨骼。
但很快他們的目光就被下方的「血淵鄉」吸引而去，準確來說，那已經成了一片血海——那場血雨鋪天蓋地地降下，又毫無痕跡地消失，但那片血海卻化作了一道巨大的旋渦，它非但沒有吸引周圍的靈力，反而將它們排斥到一邊……而很多人都感受到了，有什麼要從這旋渦的底部迸發而出！
唯一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那旋渦之上的是「虎」，他仍死死地盯著那「天使」，而這並不是他不想衝上去探個究竟，而是他再次被定住了！並且是另一種力量！
也正因如此，他才在煙霧中看清楚了那「天使」的狀況，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被溶解掉了，但她並沒有化為一具骸骨，而是被煉化成了一隻精緻的人偶！無數細小的絲線將她穩穩吊住，使她維持著「天使」的存在……
“不覺得這很可惜嗎？”
一個聲音同時傳入「虎」的耳朵和大腦，它清晰而又模糊，使他的大腦感到刺痛又眩暈，以至於他只能乖乖聽著，連分辨這個聲音到底是男是女的餘力都沒有。
“以凡人之軀登上「天使」之位，這簡直就是奇蹟，不是嗎？”那聲音笑了笑，“雖然這個奇蹟僅僅只有三秒。”
“你到底是……誰……”
對方沒回答他，又或者根本沒想過他會有發問的餘力。
“這些勇於創造奇蹟的年輕人，我覺得是應該值得去鼓勵的，所以……”
響指和輕笑同時響起，在那些絲線的控制下，他看到了那「天使」死而復生，重放光芒與威嚴。
但「虎」已經不管她放不放光了，他瘋狂地調動著體內的靈力，將它們全部聚集在一點，隨後一拳轟出！
實際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定身是什麼時候解除的，但面對「天使」，他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猶豫的機會，一切出自肉體上的本能和心中急切的危機感，就和他第一次見到「天使」那般。
但在他的攻擊到達之前，巨大的靈力光柱從那血海的旋渦中衝出，瞬間就將那剛剛“復活”的「天使」吞入其中……而眾人還沒從這異變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又被其上出現的巨大爆炸嚇了一跳。
“怎、怎麼回事？！”眾人甚至都不知道先前出現的那個「天使」是什麼東西，而這突然其來的巨大爆炸，更是使他們徹底亂了陣腳。
只有「虎」不甘地望著那被他一拳轟出來的空洞——那裡並沒有那位「天使」的身影，她徹底消失了！
他狠狠咬牙，卻感覺靈魂突然離開了自己的肉體，之後再無半分力氣，從空中徑直墜落。
「虎」無力地看著烏雲密佈的天空，他看到紅色的雨滴重新下起，卻又在不斷遠離他，向上方升去……直至他看到手臂上多了一條斷掉的細絲，它被血液染紅，又很快從他身體上消散。
“原來……如此……”
原來他也被那些絲線束縛住了，但……他又確實靠自己的力量將它掙脫了。
「虎」閉上雙眼，墜入「黑淵」的大地。
……
那個被轟出的巨大空洞很快就被源源不斷的靈力流補全，戰知道這是「黑淵」的「門」開啟了，整個臨界的靈力正聚集於此，趨於統一。
原本的「門」被封印在「血淵鄉」留存的血族意志之中，但那場血雨將「門」的範圍擴充套件到了整個「黑淵」，這樣一來，無論暗影龍族做什麼，都無法阻止「門」的開啟了。
不知道那位強大的「虎」在知道這一真相後，是否會感到絕望呢？
見證了這番大場面的戰十分平靜，他看向手中的那把短劍，那是幽交還給他的臨界人族的“神器”，她把它借走，卻什麼都沒做，彷彿就像一個笑話。
就像一個笑話啊，繞了那麼多彎子，把大家都耍得團團轉，卻只是為了能有一個人替她見證這一切……
……
“至少，我還算是個合格的「見證者」吧……”
-
轟！
「龍」倒飛而出，又很快穩住身形。
僅僅是正面對了一拳，他的手上就傳來了陣陣麻意，不過「龍—8」的效能更令他驚訝，它不僅能由那樣的中型機甲轉化成一副簡簡單單的臂鎧，而且給他帶來的增幅也一點不少，缺點就是這「龍—8」在臂鎧狀態下不太穩定，不支援他長時間作戰。
不過這對於「龍」來說，這不過是一個小缺陷，倒不如說，在面對維斯塔這樣強大的敵人時，這種簡單粗暴的靈力增幅正是他想要的，至於戰後的裝置保養……他都這樣用了，不會有人以為它還有戰後保養的機會吧？
「龍」回頭瞄了一眼，但他還是沒看到季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在這種關鍵時候跑去幹嘛了。
一分鐘前，季就像隨口一說一樣叫他拖一會，然後就直接消失了。
雖然心有疑惑，但他還是選擇相信他。
還有一點，就是他想試試憑自己的力量能否戰勝眼前這個“半神”，畢竟對他們暗影龍族來說，這也算得上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歷練。
只要「世界樹」的規則仍然存在，整個宇宙都不可能出現超越“神”的存在，就算是這個世界的「終」和「源」，也無法掙脫這個世界的束縛，最終消失。
對於暗影龍族的強者們來說，他們的頂點就是「暗影龍神」，但就算是他們「四神守」也不可能有挑戰祂的機會，所以「龍」也一直無法確定自己有多強，離“半神”或者「天使」又有多遠……而現在，眼前這個無限接近“半神”的「四獸」就是證明自己實力最好的機會。
而此時的維斯塔似乎感受到了什麼，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差不多了。”
還沒等「龍」反應過來，整個「暗海」就為之動盪起來，巨量的靈力流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它們圍繞著舊海淵城旋轉起來，最後呈螺旋狀聚集在一點——維斯塔的手上。
似是從這飛速的亂流中捕捉獵物，維斯塔如疾馳而出的獵手一樣準確地抓住一點，隨後將它用力抽出！
所有的靈力流都開始劇烈地振動起來，它們似乎在掙扎，又好像在歡呼，它們被碾壓，被整合，最終化作維斯塔手中巨劍的一個微小粒子。
「龍」不禁吞了口唾沫，將如此巨量的靈力流“鑄造”成一把劍……他並非做不到，但絕沒有對方那般從容和熟練，而且他畢竟是在對方的主場，戰鬥時免不了要受些限制。
巨劍凝聚完畢，維斯塔將它緩緩舉起，隨後一劍劈下！
呼！巨大而霸裂的劍氣如解開束縛的野獸般撲來，就算是一般人估計也看出了這道劍氣夾帶的強烈殺氣，但「龍」卻察覺到了異樣——在這道霸道的劍氣之下，在那些濃郁的殺氣之下，還隱藏著令一道劍氣！與前者相比，它似乎像是冬眠的毒蛇，隱蔽而不失致命性。
不過「龍」並不打算閃避，他想挑戰一下“半神”的真正實力。
他虛空一握，一把青色長槍便出現在他手中，而下一秒，它就要對抗這兩道極強的劍氣。
轟！槍尖與劍氣劇烈碰撞在一起，但前者卻反客為主，在觸碰的一瞬間就將那兩道劍氣一同炸開。
但那兩道被炸開的劍氣併為煙消雲散，它們在這一擊中碎成了膠體狀的靈力團，並且像是失去了所有動能般滯留在了「龍」的周圍。
“！”
「龍」的反應可謂不快，但這時那些大大小小的靈團就已經將他包裹，只不過它們並沒有像維斯塔預計那般將「龍」撕碎，而是逐漸變小。
“領域……嗎？”
包裹著「龍」的靈力團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灰白色的球體，但它也在眨眼間消失，從中出現的「龍」更是毫髮無損。
但他卻不敢有半點放鬆，正面接下一招後，他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並未出全力，而且這般隨手的一擊中還附帶著不少陷阱，如果照這樣繼續打下去，他恐怕連對方的身都近不了。
而維斯塔也像他預想的那樣，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重新蓄好了一劍。
“嘖，真羨慕能主場作戰的人。”
「龍」一躍而上，同時發動了他的「烙印」。
“雖然不想那麼早就動用它，但現在看來我並沒有那麼多選擇啊。”
維斯塔已經將新的一劍斬出，但「龍」完全沒有要躲避它的意思，甚至沒有做出任何回擊。
「烙印：青影復現」！
沒有一絲空隙，即使是維斯塔也被「龍」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因為明明「龍」沒有移動過，他卻來到了自己面前。
沒錯，這並不是「龍」的速度快到他無法察覺，更不是空間跳躍般的轉移，在前一瞬和這一瞬，他的位置突然發生了變化，但中間的過程盡數丟失，沒留下一點痕跡。
而「龍」卻皺了皺眉，這一招“奇襲”只算成功了一半，因為本該貫穿維斯塔的長槍此時卻死死地被一隻漆黑巨爪卡住。
「龍」一手擋劍，一手持槍偷襲，而維斯塔左手化爪，又將那槍狠狠抓住——雖然「龍」的瞬移毫無痕跡，但在攻擊的一瞬間他還是抓住了機會，得以將它穩穩鎖住。
兩人就這樣僵持在這裡，但「龍」卻微微一笑，因為這證明了自己的手段還是能對這位“半神”造成威脅的。
「龍」趁熱打鐵，迅速釋放出了自己的領域，不過令他驚訝的是，維斯塔居然沒有反抗，而是任由這個領域將二人吞噬。
與此同時，舊海淵城的最底層。
石陣大廳中，地板上的陣法像被點燃了一般發出陣陣熾熱，而附帶的排斥感更是令薇兒和梅洛連連後退，但與之相反的是，兩道身影紋絲不動地佇立於陣法中央，薇兒能認出其中一人是先前的那個暗影龍族，但另一個更加高大的身影，卻給她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
她還注意到在陣法的對面還站著一個嬌小的身影，那應該也是和她們一樣被陣法排斥在外面，不過還沒等她看清對方的容貌，就被梅洛顫抖地抓住了手臂。
“怎、怎麼了？”薇兒一頭霧水，而此時的梅洛幾乎要無力地跪了下去。
“那是……黑龍……”梅洛上氣不接下氣，“黑龍族……回來了……”
而這時薇兒也終於反應過來，在那陣法中的另一人，居然是黑龍真祖！
“真祖？您為什麼會……”
話到一半她不禁覺得自己問的實在有些蠢，畢竟現在可是臨界的危機存亡之刻，他老人家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
不過黑龍真祖只是瞄了一眼她們，然後隨口說道：
“落，帶她們離開這裡。”
陣法對面那嬌小身影應了一聲，隨即閃現到兩人背後。
“走吧，接下來就不是我們有資格摻和的了。”
“等一下……”
沒有理會薇兒的話，落立即將她們帶了出去。
“您就是傳說中的黑龍真祖？”季抱拳行禮，“幸會。”
黑龍真祖打量了他一眼，有些懷疑眼前這個手無寸鐵、渾身傷痕的男人是否能擔起這般大任。
“我知道您老人家的擔心，但我也不想啊。”季無奈一笑，“要是不被「終」的烙印選中，我還不用這麼折騰呢。”
聽罷黑龍真祖也不再多言，他將手中那把極其不穩定的靈態長槍遞上，隨後盯著季的雙眼。
“先告訴你，一旦接過它，你就不會有任何後悔的餘地……”
“這個我早就知道了。”季毫不猶豫地將它接過。
即使在觸碰到它的一瞬間，其內的巨量靈力就開始瘋狂躁動起來，長槍的形態甚至都要就此崩潰，但季全程神色不改，他緊緊握住槍身，體內的靈力暗暗流轉……沒有用任何靈術或者外物，他就這麼將它硬生生地鎮了回去。
就連黑龍真祖都有些震驚，他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果斷，更令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是，即使對方並非全盛狀態，也一樣強悍到可以用肉身鎮住它……這傢伙，看來要比他還要強上幾分。
而暗影龍族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強者，如若「檮杌」沒有繼承「終」的部分權能，恐怕就是整個臨界的所有力量加起來，也抵擋不了他們的入侵。
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吧，畢竟誰能想到千百年後臨界會有這樣一場危機，而恰恰又會有“敵人”來幫助他們呢？
“終於……”季長出了一口氣，別看他面不改色，但鎮住這玩意他還是費了很大勁的。
“不要鬆懈。”黑龍真祖冷冷道，“現在它還沒恢復真正的力量，如今三門已開二，到你這裡就是最後一道，到時候幾乎整個臨界的靈力都會衝上來……”
他頓了頓，隨後一字一頓道：
“你可要承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