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深處,一個高大的人形正在緩緩前行,他的每一步都會在海底留下深深的腳印,而那人形每走幾步,就會有一團黑色的鐵塊沉沉落地,然而這看似“減重”的行為,卻讓那人形踏出的每一步越發緩慢和艱難,他那高大的身軀也逐漸從真實變得虛幻……他彷彿在走一條衰敗之路,由參天大樹變為半截枯木。

一步、兩步……那人的身體都在微微地顫抖,沒人知道他在卸去那些黑色鐵塊後承受著怎樣的壓力。

但這還不是他的極限,如果以這種狀況繼續前進,他應該還能堅持十多分鐘……

可隨著一個發光的彈窗突然在漆黑的「深淵」中亮起,他很快就停了下來。

他按下右腕上的一個按鈕,「深淵」那黑暗壓抑的環境就在一瞬間消失,先前那如同大山一般壓在他身上的高壓也隨之而去。

他伸了個腰,順帶扭了扭脖子和身體各處的關節,只是它們像是抗議一般地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環境模擬訓練」異常中止……”

他沒空去理會模擬系統的警告,畢竟在一分鐘前,他脫下保護裝甲的時候它就開始在警告了。

比起這個,他還是更在意這個來自「黑淵」駐紮部隊的通訊。

他接通了通訊,但那邊傳來的聲音卻並沒有他想象中那樣著急。

“「虎」大人,我們發現了一個闖入到「深淵」入口處的臨宮人……我們的機甲攔不住他……”

“全被毀了?”「虎」喝了口水,“不過聽你的語氣,應該不是上次那位吧?”

“不是「四獸」,實際上僅憑我們就可以將他控制,但他聲稱知道「黑淵」的靈力控制裝置所在處,不過只能告訴您。”

「虎」挑了挑眉,“有意思,能確定他的身份嗎?”

“是臨界人族,”那邊的畫面傳了過來,“如果我們掌握的資訊沒錯的話,他應該是臨界人族的皇子,戰。”

“臨界人族……只有他一個人嗎?”

“目前看來確實只有他一個人。”

“皇子啊……該說他是有領袖風範,還是有勇無謀呢。”

“或許他是來談判的。”

「虎」搖了搖頭,“你沒注意到他的眼神嗎?如果是想用出賣臨界的方式來向我們換取某樣東西,就不會是這種眼神了。”

“先好好招待著吧,”「虎」嘆了口氣,“我待會就到。”

……

「虎」揮了揮手,示意房間內的其他人出去。

而他對面的青年卻遲遲未坐,後者像是在挑選新房一樣觀察著這間大廳,但「虎」卻未從他眼中看到一絲驚訝或好奇。

“你在找什麼嗎?”「虎」一邊倒茶,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不,我只是好奇。”戰回過身來,“創造出來的空間……也是可以安置這種實物的嗎?”

“我還以為你見過呢……畢竟從你臉上完全看不到好奇。”

“頂著“皇子”的身份,還是最好不要隨便把個人心情放到臉上比較好。”

“說的也對……”

“這個空間……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呃,其實我也不太懂,雖然這種技術的應用很常見,但要談原理……”「虎」聳了聳肩,“所謂術業有專攻,我不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不能給你詳細解釋。”

戰不再詢問什麼,他坐了下來,準備說出此行的來意。

但他還未開口,「虎」就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不介意我先問幾個問題吧?”

戰愣了一下,但最後還是“嗯”了一聲。

事實上,他來到這裡之前一直忐忑不安,就算是見到了這位暗影龍族的“高官”,他也沒想好具體要怎樣開口。

“你們臨界人……是怎麼看待「四獸」的?”

“「四獸」?”戰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您指的是「終」所創造出來的那四位嗎?”

「虎」有些尷尬,“原來你們不這麼叫嘛……”

“不,只是關於他們的記載少之又少,對我們來說,「四獸」更像是傳說中的存在,在神戰結束之後,他們雖然在臨界的歷史上短暫出現過,但在某一天他們卻突然消失了,沒有任何記載,更沒留下任何痕跡……所以硬要談起「四獸」,我們知道的也不過是一些傳說而已。”

雖說之前是說“要問幾個問題”,但「虎」完全是悶得不行才這樣說——他本以為這不過是連童年都還未度過的文明,他們的「神」又能強到哪去?但真正和維斯塔交手後,他才明白所謂「神袛」的重量,即使「四獸」不過是「終」的創造物,但那也並非是他能夠輕易戰勝的。

他不明白「四獸」為何會擁有那樣強大的力量,這或許是因為環境因素,又或者是「終」的力量的加持?他想不通,也沒人能和他解釋,可從那時開始他的胸口就悶著一股氣,他不知道這股氣從和而來,甚至不知道要做什麼才能驅散它,直到他有天晚上從夢中驚醒,胸口的那股悶氣變為了不甘,甚至給了他一種扭曲的期待感。

那場戰鬥實在太短了!短短几分鐘根本不能體現出雙方的真正實力,他需要一場更長的戰鬥,一場能分出勝負的戰鬥,就算是在「深淵」內再來一場也沒關係!只要能再和那「四獸」戰一場……

當時季和他們說「黑淵」會出現「四獸」的時候,他表面毫不在意,心臟卻在加速跳動。

雖然這麼想有些不厚道,但是他還真期望「四獸」能出現,那樣的話,他就可以真正地大戰一場了。

“啊,抱歉。”「虎」趕緊回過神來,“你說你知道靈力控制裝置的位置……”

“我不知道。”

「虎」愣住了,“你認真的?”

“認真的。”戰一字一頓,“我來到這裡只是想拜託您一件事——請您,或者這裡的最強者,去阻止一個人,阻止她毀掉「黑淵」。”

“……”

“哈?”

“你這傢伙……”「虎」緩緩站了起來,“莫不是在消遣我?”

戰神色不變,對於「虎」那含射著殺意的目光,他也毫不躲避。

“您可以把我的話當做孩童的戲言,看我不順眼的話甚至現在就可以殺了我,但作為「黑淵」內最強的勢力,你們遲早會和她對上的。”

“……”

二人對視幾秒,最後「虎」還是坐了回去。

“幾分鐘前你剛到這裡的時候,我還能從你的話語中聽出一絲遲疑。”「虎」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你是個很奇怪的人,因為你明明有這種膽識,卻在這種關鍵時候懷抱著迷茫……”

“這不是一個領袖應有的表現。”

戰自嘲地笑了,“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什麼領袖啊。”

「虎」也笑了,他將茶杯隨意地放到一邊,隨後翹起了二郎腿。

“我稍微也能看得出來一點,你並非是自願成為“領袖”的,實際上你更適合成為一名……劍客,不知道你懂不懂……總之,你不適合揹負那麼多東西,那樣只會讓自己做什麼都束手束腳。”

“別看我這樣,但其實我是一名戰士,之所以我會以“指揮官”的身份出現在這裡,只是某人對我抱著這樣的期望。”

“但這樣的期望並不適合我,所以很多時候我只需要做好我作為戰士的本職工作就好了。”

說到這裡,「虎」長呼了一口氣,不知為什麼他會對這個僅僅是第一次見面的青年說這些話……但有句話說得好,很多時候你只需要一個傾聽者,特別是合適的傾聽者。

戰笑而不語,大廳內的氣氛也輕鬆了許多。

“話說回來,你說的毀掉「黑淵」這件事是真是假?”

“現在才開始懷疑我嗎?”

“不,我只是很好奇,你說的那個“ta”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有毀掉整個「黑淵」的神力——”

「虎」頓了頓,但最後還是把「四獸」這個詞給吞回去了,因為他更想從對方口中聽到這個詞。

戰搖了搖頭,“我雖然認識她,但卻不知道她這份力量的來源……老實說,我甚至不相信她說的話,一個比自己還弱的人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獲得了足以毀滅整個「黑淵」的力量,換誰也不會相信。”

“但,她卻沒有在撒謊,”戰從沙發上起身,“雖然有些冒犯,但我還是想,如果她真的要這麼做的話,我希望她能將暗影龍族從這裡驅趕出去。”

「虎」十分平靜地聽完了他說的話,隨後若有所思地問道:

“你似乎很尊重你這位朋友。”

“算不上正式朋友,但,我的確尊重她。”

「虎」沉默片刻,“其實,你更希望由你來做這件事,對吧?”

戰沒有回答,但他似乎已經預設。

「虎」無奈地嘆了口氣,“所以說你才不適合啊,如果換作是被這種期望裹挾著的你來做這件事,我反而會不感興趣。”

他站了起來,順便伸了個懶腰。

“因為那並不是你真正想做的,甚至你在碰到這位朋友之前根本想不到由自己來做這種事——你只是被自己那怪異的自尊心或者責任感所推動著,它們讓你覺得自己應該承擔起這件事,但實際上,這件事本來就與你毫無關係……不然你也不會來找身為敵人的我了。”

戰無言以對,他不知道對方說的到底對不對,但至少有一句話沒錯,他確實是被周邊人的期望所裹挾了,以至於他很多時候只能成為“臨界人族的大皇子”,而不是他自己。

他多麼希望自己和維一樣,如果是這個局面,換作是他肯定能處理得更好,維比他更自由,更堅定,甚至更有能力,真正要繼承王位的人應該是……

想到這裡的戰又愣住了,他忽然想起來,維不是那樣的人,如果他真的站到那個位置上,不,應該說他根本就不會去繼承王位,對他來說,那隻會是枷鎖。

“別想那麼多。”「虎」拍了拍他的肩膀,緊接著又是嘆了口氣,“有時候我真是佩服你們這些人,世界都要毀滅了還想著責任、使命什麼的,放鬆一點不好嗎?”

“當然,我不是在否認他們,但,這真的是現在的你應該做的嗎?”

“如果連確切的道路都還未確定,那也只是被人流推著前進而已。”

“……”

看著一言不發的戰,他也不打算繼續說那麼多了。

“走吧,你不介意和我一起去會會你那位朋友吧?”

-

幽行走在空無一人的「血淵鄉」,她漫無目的地在廢墟中前行,這一次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但一朵朵不斷生長的彼岸花卻將這片無光的廢墟重新染紅,它們像是孢子植物一樣,從房屋的牆角中,從武器的殘骸上,從一座座無主之墳里長出——新生的花朵將廢墟掩埋,刺眼的血紅卻要將一切吞沒。

幽不禁停了下來,她不知道那些墳墓是何時立起的,可……

她張了張口,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或許有人在某天回來過,可包括她在內,都沒有為它留下什麼。

而接下來,她將要從各種意義上的,親手抹去這個「故鄉」。

她看向自己的右腕,那裡已經不再流血,亦或者,她已經和這片血海融為了一體,已經分辨不出它是否還在流血了。

她閉上眼,任由身體往後倒去。

……

那一天,她在「血淵鄉」的神社中得到了真相。

真正毀滅「血淵鄉」的不是暗影龍族,在神社內,歷代長老遺留的意識不得不承認,是他們逐漸將「血淵鄉」推向了毀滅,是腐朽的思想與老舊的制度激發了血族的內部矛盾,最終使「血淵鄉」走到了這一步。

而最後的大長老,他深知「血淵鄉」已無法回頭,在暗影龍族這個外部危機的壓迫下,他選擇揹負一切。

血族秘術「血之意志」。

「血淵鄉」的人們戰鬥過,或許他們一瞬間就被擊敗了,可暗影龍族沒有屠城,那些戰死的、或者還活著的血族人,他們全都被自身的血脈所吞噬,化作了血族統一的意志。

沒人知道「血淵鄉」到底發生了什麼,就算暗影龍族也只能白白背上這罪名,因為就連他們也搞不懂那些消散的生命到底去往了何方,而他們這樣做的意義又是什麼。

而重新回到這裡的幽,則看到了那血族的意志,也是這個種族最初的意志和信仰。

「黑淵」的「門」,即是整個「血淵鄉」,所有的血族人,都是為了守護這扇「門」而生——起初,「門」的意義是為了復活「終」,後來,「門」的意義是為了守護臨界,再後來,「門」的存在被人們所遺忘。

幽就這樣站在那虛無而龐大的意志面前,或許他們之間唯一的共通,就是面對如今局面的迷茫。

“毀掉它吧。”

沉默許久,一位長老的聲音從意志的深處響起,幽不認識這個聲音,但到最後,同一句話卻由無數不同的聲音共同喊出,最終鑄為了新的意志。

“毀掉它吧,這樣一來,血族將會得到新生與自由。”

無數的聲音在血海中聚成了一道漩渦,它將幽捲入,又將她包裹。

“沉落的是血淵鄉,而升起的會是血紅之月。”

他們一同念出這句讚歌,又一齊消失。

血海上湧起的海浪很快落下,而前者再無波動。

幽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下沉,而靈魂卻在上浮。

一道光從上空向她投下,那似乎是久違而又溫暖的陽光,令她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

但這道光並非幻覺,因為離「血淵鄉」不遠的「虎」也同樣看到了它。

而在那道光之內,一個身影緩緩上升。

或許是帶著幾分虛幻的原因,「虎」根本看不清那身影的具體輪廓,可很快那就不再是一道模糊的身影,而是一個清晰的人。

但所有人都像靜止了一般,他們的目光無不注射在那光柱中的少女身上——她身著白裙,雙目微閉,似是在這溫暖的陽光中熟睡,直至天空中下起血紅色的雨,將她的一切染紅。

血雨越下越大,卻始終未將他們的視線遮擋,而此時「虎」的「月神·零」全開,卻依舊動彈不得。

身體明明紋絲不動,但他卻能感受到自己在顫抖,因為他能無比清晰地看到那少女的模樣,以及她那被染紅的雙翼和光環。

“為什麼……「天使」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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