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虎—16」
“許可權確認，歡迎回來，「--」。”
“正在檢查「海中月」狀態，80%……”
“檢查完成，防水系統存在破損，內部線路錯位，動力系統未啟動，是否一鍵修復？”
“檢測到外部裝置接入，是否強制脫出？”
“……”
維斯塔和陳落已經進入了“蛋”的內部，但令後者驚訝的是，這裡面並不是他預想的“核心”，而是一個空無一物的小型空間。
一行行古文字在維斯塔面前彈出，但他卻皺著眉，不知從何處下手，很顯然，他並不懂得如何使用「海中月」的系統。
陳落研究過臨界的古文字，但他卻讀不懂許可權者的名字，不過他可以確定的是，那個名字並不是「終」。
他猜測維斯塔或許是「終」創造的“四大魔王”，臨界各族的古籍裡對他們的記載甚至比「終」還多，因為他們在「終」死後真正改造起了臨界，如果說臨界是「終」造的一間毛坯房，那麼“四大魔王”就是將這毛坯房裝修到可以入住的人。
不過陳落轉念一想，既然這名字都出現在這裡了，那維斯塔也一定知道他的真名了，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直接問他呢？
“話說回來，這上面就是你的名字嗎？”陳落問道。
“不。”維斯塔搖搖頭，“這個名字……不是我的，我也看不懂……”
陳落有些無語，看維斯塔的樣子，他好像真的不知道，但這系統這麼顯示是為了什麼？避嫌嗎？
避嫌……想到這裡的陳落一驚，進入這個空間必須要有「海中月」的許可權，而他便是那無許可權之人，只不過是跟著維斯塔一起才能進到這裡，這麼一想，這系統還真有可能是在避嫌，從而掩飾許可權者的真實身份。
但看著維斯塔望著這虛空的螢幕不知所措，陳落都有點被氣笑了。
“這樣吧，你就按著我說的去做，可以嗎？”
維斯塔看了他一眼，又點點頭。
在陳落的指導下，「海中月」成功啟動了自我修復系統，也預設了他那些裝置的接入，但最讓人在意的還是那個“動力系統”，它需要大量的能源輸入才能啟動，但陳落帶來的那些能源輸雖然能用在「海中月」的其他功能，卻一直都輸不進去，這不禁讓他猜測，這“動力系統”是否需要特殊的能源？
“或許是需要我的靈力。”說著，維斯塔就準備向這空間內釋放自己的靈力。
陳落想叫住他，畢竟這空間雖然也算「海中月」的核心，但這裡沒有任何的靈力儲存裝置，更沒有能接收靈力的介面，他又要把這靈力釋放到哪去？
不過幾秒鐘後陳落就打消了這個疑惑，因為維斯塔的靈力還沒脫離他的身體，一層無形的屏障就將他包裹，同時吸收起了他的靈力，而在那虛空螢幕之上，也彈出了“靈力填充中”的字樣。
很顯然，這“動力系統”就是要他來啟動，而一旦靈力填充完成，這「海中月」或許就能脫離海底，升往天空，成為真正的月亮了！
如此一帆風順，讓陳落都有些失神，他近幾年的研究已經沒什麼進展，基本是在建造和修復「海中月」中的裝置，但維斯塔一來，曾經擺在自己面前的大山就一座座地自動瓦解掉了……或許正如那句話說的那樣，“有些事就得正確的人來做才能成功”。
他在心中默默感嘆，但即便如此，他內心的喜悅仍大於他的無奈，畢竟自己堅持多年的“事業”在今天就要成功了，又為什麼要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呢？
但維斯塔卻突然停止了靈力輸出，因為無形的螢幕上突然彈出了一行紅字：“外圍屏障正在被攻擊”。
而陳落多年不用的通訊系統也被人強行接入，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獲得了他眼前的畫面。
“陳落博士，“月亮”的控制權是否在您的手中？”
沒有理會這無聲的提問，陳落強行關閉了機器車的攝像頭，同時車上的螢幕也暗了下去。
“維斯塔，外面是暗影龍族的人。”陳落警告道，“你最好先離開這裡。”
但維斯塔看著他，只是平淡地回了一句：“「海中月」還沒修好，如果我離開這裡，修復大概會中止。”
“修不修好都無關緊要了！他是來殺你的！”
“為什麼？”
“只要對這個世界有威脅的因素暗影龍族都會不計一切代價地排除，他們才不會管你到底是不是「終」！”
“但是「海中月」……”
“外圍屏障已損傷，「海中月」已啟動許可權代理狀態，請控制者優先排除敵人。”
看著眼前螢幕上彈出的這行字，維斯塔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明白了，我先去解決外面的敵人，然後再回來。”
陳落本想勸他直接離開，但轉眼間維斯塔的身影就從這個空間消失——他被「海中月」的核心直接傳送了出去。
“陳落博士，您要明白您的所做所為代表著什麼。”
“暗影龍族不會容許「終」或者「終」的造物存在於此。”陳落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正是清楚我的所做所為代表著什麼，才會選擇這麼做。”
“看來之後的日子，您不得不中斷您的研究了。”
陳落無言，對方也斷開了通訊系統的連線，整個世界重新回到了一片沉寂之中。
他久違地感受到了名為“無力感”的疲憊，在暗影龍族的內部，對於「終」以及「終」的造物的處理不允許有任何異議，更不能有任何猶豫，這是他們血與淚的教訓，是無數死去的生命的警示。
但陳落卻不喜歡這種冰冷的機械感，他的意識已經被裝入機器裡，但他卻不希望自己的靈魂也變為機器，面對一個他已經接觸過、並且沒有任何敵意的人，他無法像機器那般冰冷地去執行暗影龍族的命令。
他不認為自己是絕對正確的，但暗影龍族的做法同時也在走向另一個極端——許多人為了生存下來而拋棄了軀體，轉而將意識投入虛擬的世界之中，而那些領導者們才是真正“活著”的人，他們掌握著真正的權力與整個族群的前進方向……陳落沒資格評價這種模式的好壞，但這種烏托邦真的是人們所希望的嗎？
人們之所以登上方舟，是因為留有尋求新家園的希望，而他之所以相信維斯塔，同樣是因為留有對未來的希望，曾經他們的世界被「神」所毀滅，而現在暗影龍族卻要以這種毀滅來拯救世界……如果連和平解決的可能性都不存在的話，那麼這樣的未來又能走多遠呢？
……
三小時前，暗影龍族在臨界建立的某處空間據點內。
雖說是“據點”，但這裡實際上只有一個人用，而這小空間內還被分成了三層，一層放各種雜物和儀器，第二層是一個巨大的訓練場，而第三層則是那個人休息的場所。
換句話說，暗影龍族其實是專門為了把那人放到臨界內而造的這個空間，而裡面的東西，也大多是他的個人物品。
男人此時正坐在第三層的休息室內，說是休息室，其實也是他接收外來資訊的地方，幾個大螢幕正浮於他桌前，而男人連身上的汗都沒心思擦，因為暗影龍族那邊傳來了緊急通知——「終」似乎已經甦醒了。
此時的他更多將注意力放在下面的通知上，他想知道上面派誰出戰，男人在這裡待了好幾個月，早就悶壞了。
不過他找了好久也沒找到出擊的名單，倒是這個時候有人接入了他的通訊系統。
“老大？”男人的臉笑成一朵花，“上面決定好派誰去了嗎？”
“你不是一直想出去透透氣嗎？”通訊那頭的男人輕聲笑了，“想知道是不是你嗎？”
“哎喲別吊我胃口啊！”男人哭笑不得，“到底是不是我啊？”
“是，因為你是臨界裡實力最強的了。”
男人立馬就收起了笑容，“這麼嚴重？”
“現在暗影龍族內部也無法確定祂的覺醒程度，但既然祂已經覺醒了，那我們就不能有任何留手。”
他給了男人一個眼神，“你如果明白的話，就給我抱著赴死的決心去對待這次行動，如果你沒有信心，那麼我可以請上面換人。”
“我明白我明白！”男人趕緊接下，“不留手是吧？那還不簡單，轟他孃的就完事了。”
“咳！”對方頓了片刻，“這次給你的機體是「虎—16」。”
“啊？”男人一聽傻了眼，“不是說絕不留手嗎？那是新型號吧？怎麼還有臨陣磨槍的？”
“搜查組發現祂已經進入了「深淵」，你原來的機甲不適合在那裡面戰鬥，所以只能換強度更高的。”
“這不會是上面故意考驗我吧？我還以為你之前說的“抱著赴死的決心”是用來嚇我的。”
“沒跟你開玩笑，並且為了潛入「深淵」深處，「虎—16」還附裝了一些限制裝備，當然，這不全是壞處，等你自己接入它的時候就明白了。”
“我記得……「虎—16」好像沒有遠端攻擊的手段來著……”
通訊那頭嘆了口氣，“別挑了，又不是我能決定的，再挑我就換別人。”
“好好好，我去我去。”男人笑著撓了撓後腦勺，“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出發你還有時間去適應新的機甲。”
“明白了。”
“嗯，一路順風。”
通訊那頭的男人還想說什麼，但想了想最終還是沒開口。
通訊結束，男人身上的熱汗也幹得差不多了。
與大多數暗影龍族不同，男人擁有真正的軀體，而不是用機器與數字來裝載靈魂，因為他是暗影龍族的“戰士”，所以不能拋棄自己的肉體，更沒有權利選擇“永生”。
機器人不是萬能的，並且越是面對實力強大的對手，“人”就越是比機器有用，因為“人”在戰鬥中感受到的因素遠比機器要多要快，而對於他們這些暗影龍族精心培養的戰士，機器的優勢則更是微不足道。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用真正意義上地上戰場，畢竟對於暗影龍族來說，每個戰士都是整個族群珍貴的資源，所以他們幾乎不用上戰場，而是控制著機器戰鬥，這樣一來，就算戰鬥失敗甚至他們控制的機器完全被毀，他們也不會受到多大的傷害，在短時間內就可以調整狀態再次出擊。
不過現在真正用機器人去戰鬥的情況倒是非常少，除了之前在「臨宮」那短暫的衝突，大多數時候更多是用它們來偵查和守衛。
男人算是暗影龍族內頂尖的強者之一，不過臨界內沒有和他同水平的對手，所以他被安在這裡完全是為了面對這種突發情況時可以快速出擊。
只是這次情況特殊，他不得不遠端操控新的機甲去執行任務，導致他被安置在這裡的意義全無……不過，此時的他更沉浸於可以“出去”戰鬥的喜悅中就是了。
他在面前的螢幕上一劃，連線系統隨之開啟，並開始確認他的身份。
“身份驗證成功，將為您安排連線線路。”
“空間通道已關閉，神經同步系統已就緒。”
隨著連線系統啟動，這個小空間的存在也在壓縮，它關閉了能和這個空間連線的所有通道，同時儘可能地遮蔽了這個空間的存在。
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連線者的安全，在遠端控制機甲的這段時間內，連線者幾乎感受不到自己周圍的變化。
儘管連線系統隨時都會檢查連線者的環境與狀況，並與連線者操控的機甲同步，但研發出這套系統的人更希望把它做得滴水不漏。
男人原本寬闊的房間也開始變得狹小，不過他並不在意，戴上連線裝置，許多細小而透明的線就自動往他的身體裡鑽。
“神經連線成功，「虎—16」已就緒，是否進入完全連線狀態？”
“確認。”男人說道。
他閉上了眼，但看到的畫面卻不是一片黑暗，而是機甲內部的登入介面。
男人熟練地將身份驗證好，眼前的景象就很快發生變化。
此時的「虎—16」正站在「深淵」入口前，而四周有好幾個“胖子”在對「虎—16」進行最後的檢查——那是種僅三米高而又身材龐大的重型機甲，戰士們把它笑稱為“胖子”，它們不用於戰鬥，而是用來進行許多惡劣環境下的勘察與回收，就比如現在，幾人正站在那一直無法平靜的巨大漩渦前，如果再稍微走近些，他們就會被吸入其中，然後被混亂的靈力漩渦攪碎。
“什麼情況？”男人一臉懵，“這裡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你就要去問闖入「深淵」裡的那個人了。”其中一個“胖子”的聲音透過通訊系統傳了過來，“這樣下去「黑淵」雖然不會被毀，但整個臨界的靈力環境可以會發現巨大改變。”
他的聲音中藏著幾分煩躁，不過男人倒也理解，畢竟在這種惡劣環境下工作有諸多不便，有怨氣也是正常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這些人並非像他一樣遠端控制著機甲，而是真人在裡面操控，而且他們是頂著這靈力風暴硬生生把「虎—16」運到這裡來的，心中早就已經罵娘了。
他們既要負責運輸又要負責勘察現場情況，在沒有確定靈力風暴對電磁波的影響之前，他們沒有條件去進行遠端操控，畢竟誰也不知道中途機甲會不會被影響到從而突然斷連，所以在男人接入「虎—16」之前，他們已經做了非常多的戰前工作。
“搞定了。”一個“胖子”如釋重負般地嘆了口氣，然後將面前“柱子”上的蓋子合上。
男人這才注意到身旁有四根和他差不多高的“柱子”，而且它們好像還是連線在「虎—16」上面的。
“這個……這些“柱子”是什麼？我之前沒有見過。”
“臨時加上去的。”“胖子”裡的人解釋道，“情況特殊，任務又緊急，所以沒來得及好好設計外形。”
“不……我是問它們的功能……”男人在心中默默吐槽這些研發部的人，他們造出來的東西就必須要設計個好看的外殼才能給人用……又不是造手辦……
“第一是加重，它們能讓你更快地潛入「深淵」的深處，其次是戰鬥時的輔助功能……太多了我們就不解釋了，下沉的時候你可以慢慢看。”
他還想問些什麼，但四人已經轉身離開，就連個招呼都不跟他打。
不過該說他已經習慣了嗎，研發部那些人似乎都是這樣的性格，只要不是他們部門的上司，他們就幾乎沒有客氣的理由。
而且在研發部裡還能保留肉身的，大多數都是脾氣怪異的天才，或許是被先前的工作累得精疲力盡了，才沒有力氣懟他的吧……
“「虎」，你收到座標了嗎？”通訊系統又從來他熟悉的聲音。
“收到了。”他再次確認了一下，“不過……指揮部那邊是怎麼確定對方的位置的？”
“我不知道，但有一點你要記住，不要傷害到陳落博士，如果可以的話，儘量把他帶回來。”
“陳落博士？就是在“月亮”裡面那個？”
“嗯。”
“這件事和他有關嗎？”
“那要看他有沒有和敵人接觸了。”
“如果是最壞的情況呢？”
對方沉默了片刻，“最終決定權不在我，但是如果他真的背叛了暗影龍族，我希望你還是儘可能把他活著帶回來。”
“明白了。”
通訊結束，男人只能長嘆一口氣，因為陳落博士是對方的恩師，所以才會在這種時候特意叮囑他。
但高層最終還是騙了陳落博士，陳落博士一直以為自己尋了一個清淨的地方來遠離暗影龍族內的紛擾，但實際上高層對他的監視從未中斷，只是他本人從未察覺到而已。
而從一開始，高層也從未真正相信他，畢竟他是暗影龍族內對臨界古遺物最有研究的人，再加上“月亮”到底是不是武器也只有他一個人清楚……論誰也不能對他放心。
但高層最終還是答應了陳落博士的請求，至於是耐不住他不斷地請求，還是將他流放到“月亮”這一孤島上，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