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決裂”

「慧識」進到了「黃昏森林」內，他從口袋中拿出一本筆記本，然後將它翻到了某一頁。

他伸出手，只短暫默唸了一秒，地面就馬上出現了井蓋大的一個金色魔法陣。

魔法陣發出的金光極其刺眼，而地上厚厚的落葉皆被這些金光灼燒成灰，它像是黑暗中熊熊燃燒的火堆，將靠近的飛蛾蟲子統統燒死。

但「慧識」什麼也沒做，他就靜靜看著這魔法陣執行了幾分鐘，然後逐漸熄滅。

這是妖森王給他用來與「黃昏王」溝通的魔法陣，但直至它消失，「黃昏王」也沒有回應，這就代表著……

“宣佈決裂了嗎？”

而正當他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時，遠方卻傳來了巨大的轟鳴聲。

轟———！

“那是……？”

等一下！有什麼東西……

他猛然抬起頭，發現在這「黃昏森林」的上空中，居然懸浮著一艘巨大的戰艦，而此時，一根粗大的炮管正從戰艦的底部緩緩升出，然後對準了「黃昏森林」的中心區域。

“喂……有沒有搞錯……？”

幾乎沒有任何停留和蓄力，炮彈瞬間轟出，而這次所造成的衝擊不僅引發了更強烈的震動，更是將地面上那厚厚的落葉堆高高掀起，它們變成了金黃色的海嘯，將路徑上的一切盡數吞噬。

「慧識」並不打算逃跑，這種程度的衝擊波對他來說不成威脅，只是……

「慧識」皺了皺眉，他死死地盯著天上那巨大的戰艦，在開完一炮後，它不僅沒有任何消失的意思，反而從另一側伸出了新的炮管，準備新一輪的炮轟。

身為「七王使」，他在這小世界裡出生到現在幾十年，見過無數能人異士，而在成為「慧識」後，這島上真正有威脅的人，他們的資訊也早就被他牢牢記下，可眼前這種陣仗，別說他見過，他甚至沒想象過，或者說，有這種能力的人，誰會躲到這個小世界來？

而在他腦中那些“有威脅的人”在這巨大的炮口之下，恐怕也只有化成灰的命運……

可現在還在「黃昏森林」裡的，除了那個「食月」還有誰？總不可能是「黃昏王」自己炸自己的地盤吧？

“……”

思索片刻，他還是決定上去看個究竟，即使這很有可能會讓自己陷入險境。

……

「食月」帶著藍芽耳機，吹著口哨，在林中悠閒地行走，但如果其他人見到這副景象，只會把他當做一個變態。

轟！又一擊炮轟落到他的身邊，但「食月」不僅毫髮無損，甚至連一點衝擊都沒受到，他就這麼在炮火轟鳴的森林中散步，而對於前方的目標，他似乎並不關心。

“「食月」，你在幹什麼？！”「黃昏王」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想毀了這裡嗎？！”

“嗯？”「食月」歪過頭，“終於答覆我了啊，我敬愛的王。”

他向上空招了招手，順帶摘下了耳機。

而上空的鉅艦彷彿是收到他的命令一般，本來要已經發光的炮管甚至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沒有再次發起炮轟。

“你想要什麼？”「黃昏王」似乎緩了一口氣，“只要是我可以提供的，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嗎？”「食月」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那這片森林，可以給我嗎？”

「黃昏王」一時沒有回應，也不知他是在猶豫，還是在暗罵「食月」。

過了許久，他才語氣平靜地回道：

“可以。”

“可以？”「食月」差點沒忍住笑出來，“您可明白我的意思？我要的，是這「黃昏森林」，這，您也可以拱手相讓嗎？”

“……”

“你，已經猜到我的目的了……”

“呵，我可什麼都沒說哦，而且，也是您自己說，我可以提要求的。”

“哼！別裝了！你不過是想拿這件事來要挾我罷了，你真當妖森會幫你不成？”

「食月」笑笑，“不一定哦。”

他轉過身，而那「慧識」已站在了一棵斷樹之上，後者將手中的筆記本緩緩合起，然後塞進口袋。

“你就是「食月」嗎？”

“聽說「七王使」的資訊都能共通，我倒有些好奇，你們具體是怎麼交流的。”

“聽「獵爪」說，你親自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你們沒有錄音裝置嗎？難道每個「七王使」都要我親口說一遍？”

「慧識」沒有回答，但他心中的疑惑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還更多了。

如果襲擊三方勢力的人都是這個「食月」，那麼抓到的那個覃越又是什麼情況？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誤抓，那個少年也同樣擁有著非常恐怖的力量，誰又能確保他之前什麼也沒做？而如果把他放了，那更是讓一顆定時炸彈脫離妖森的控制……

唉，算了，反正那個少年是王親自抓回來的，要操心也是王來操心，他只要聽從王的指示就行了。

“尊敬的王使先生，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繼續了。”

「慧識」回過神來，他抬頭看向天空中的鉅艦，又看向眼前的「食月」。

“上面那個東西，是你的嗎？”

“是啊，因為「黃昏王」的動物朋友們太煩人了，所以就想辦法驅逐一下。”

「慧識」回過頭，在兩人的身後，是無數倒塌斷裂的巨樹。

而他又突然想起，在上官彩出現那天，「黃昏森林」同樣發生了足以撼動整個結界的爆炸，正是因為那場爆炸，許多人才得以從「黃昏森林」中脫身。

說起來，當時的賬還沒和「黃昏王」算呢……不過現在看來，他早就想和妖森決裂了，只不過「灰黑之果」的出現給了他一個行動的藉口。

“如果您沒有異議，那我就繼續了。”

“等一下！”

“嗯？怎麼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說，你沒看到嗎？還是說，不理解？”

“你打算毀了這裡？”

“你們恐怕不知道「黃昏王」的計劃吧？他和「灰黑之果」做了交易，裡應外合一同開啟離開這裡的空間裂縫，然後，他就能將「黃昏森林」轉移到外界，到時候，那可真是天高任鳥飛了。”

“別開玩笑了，「黃昏森林」的建立需要非常複雜的本源魔法陣，離開了這裡，他又去哪裡重新建立起新的「黃昏森林」？而且恐怕沒等設立好新的魔法陣，他的力量就會耗光了。”

“我不是說了嗎？「黃昏王」和「灰黑之果」合作了，既然他已經開始行動，那麼就代表著外面的人有能力為他做好這一切。”

“那為什麼……你要毀掉這裡？”

「食月」笑笑，“和「黃昏王」的是「灰黑之果」，又不是我，所以，這之間並不矛盾。”

“可你不就是「灰黑之果」的人嗎？”

“這種因為利益而組成的團體，內部不和可是非常正常的事，而且，由我來毀掉「黃昏森林」，不也是一件好事嗎？這樣，不僅普通人不會再被它困擾，你們的妖森王也不用再考慮這一潛在的威脅，更重要的是，你們會擁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我所做的這些，可都是對你們妖精之森有利的事。”

“……”

「食月」說的確實沒錯，雖然這傢伙襲擊各方勢力，甚至打傷了「智法」在內的很多人，但如果他真的能把「黃昏森林」毀掉，那完全可以算作“將功補過”了。

但對於他能否真的做到，「慧識」持懷疑態度，畢竟如果不能損壞「黃昏森林」的本源魔法陣，那麼就不能對它造成根本性的打擊，這一點，「食月」不會不知道……

“時間不早了，王使大人，最後再問您一個問題吧，妖森王派您來，是為了做什麼呢？”

“來找「黃昏王」。”

“那之後呢？”

“抱歉，之後的內容就不能告訴你了。”

“哦，那好吧。”「食月」重新拿出藍芽耳機，“不過先提醒您一下，如果要跟上來觀戰的話，最好不要站太近，畢竟如果您和「黃昏王」都在這裡死了，那我可就難辦了。”

「慧識」毫無波瀾，而「食月」只是輕輕一笑，隨後繼續前進。

他打了個響指，無數炮擊便像雨滴一般傾盆而下。

-

“啊……魔法師協會的八卦好沒意思啊……真是浪費我時間……”

雲霧繚繞的「聖池」中，一個看起來7、8歲大小的男孩正躺在池中的一張摺疊床上，不過雖說是「聖池」，但對他來說，這裡只是平平無奇的天然溫泉群罷了。

“那個……有人嗎？”

煙霧中突然傳來少女的聲音，而男孩馬上做出了回應。

“哦，小白啊，是老夫在這裡。”

“欸？”「白鳳」滿臉的不可思議，“「智法」大人，您不是受重傷昏迷過去了嗎？這「聖池」真這麼神？”

“是你們都沒看出來而已，襲擊我的那個人根本沒下那麼重的手，他只是施了個障眼法，讓傷口擴大且難以癒合，順帶再割傷了幾根大血管，所以看起來傷得很重吧。”

“啊……？這……這叫“障眼法”嗎？”

“把你們都騙了不叫障眼法叫什麼？小白你也是，身為醫生卻沒有好好檢查……”

“才不是！當時情況緊急，「慧識」大人就直接把您放到「聖池」裡了，再加上外面的一下子多了好幾個傷員，我就一直沒時間……”

“那是你覺得自己的能力不如這「聖池」厲害吧？”「智法」淡淡道，“不要這麼自卑嘛，既然你繼承了「白鳳」之名，那就應該充分相信這份力量。”

“不是啦……”

話說到一半，「白鳳」突然看到了「聖池」中的摺疊床。

“「智法」大人，您就不怕張叔沒收它……”

“咋的？送老夫的禮物還有收回去不成？那小子有幾個膽？”

“可張叔明明說不能把他做的東西帶進「聖池」……”

男孩咧嘴一笑，“老夫是傷員，就寬容一下嘛。”

“話說回來，我剛剛看到了什麼東西在發亮……”

“啊，說的是這個吧？”「智法」掏出一部摺疊屏手機，“摺疊屏哦，這玩意還是蠻好用的，比原來那巴掌大的小螢幕好用多了。”

“您倒也學得真快，明明一週前才開始接觸手機……”

“畢竟變回了年輕人，腦子也好使很多……你看，「逆生病」也不一定是壞事嘛，若是那個垂垂老矣的我，肯定是學不會這種東西的。”

“雖然從那之後很多研究都沒有進展，但能“返老還童”，也不失為一種特殊的體驗。”

“話雖如此，但您就一點都不害怕嘛？一直「逆生」下去的話……”

“噗。”「智法」忍不住笑了，“小白啊，你還是太年輕，再活多個七八十年，你就會覺得「逆生」不僅不是壞事，甚至還是奇蹟……”

「白鳳」嘆了口氣，“您也好意思說，要不是「慧識」大人一直幫您壓制著，您早就變成嬰兒了。”

“啊，對了，差點忘了正事，「智法」大人，那個被王抓進來的少年……他怎麼樣了？”

“那小子……”「智法」微微搖頭，“他體內的力量混亂至極，就算是「聖池」的力量也只是勉強壓制住，讓它們不再外溢而已……”

他從池中站起，然後將「白鳳」帶到「聖池」的最深處——「聖泉」。

「智法」隨手撥開煙霧，而那少年便在那「聖泉」之下衝刷，他的四肢都被髮著微微金光的鐵鏈牢牢捆住，但至今為止，他都沒有任何要醒過來的痕跡。

“哇……”越是靠近，「白鳳」的嘴巴就越是忍不住地張大，“「智法」大人……我能上去看看嗎？”

“小心點就行。”

“那……我可以拍照嗎？”「白鳳」一臉傻笑。

“呵呵呵，那你得問他本人了。”

「白鳳」脫下鞋襪，然後踏入池中。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覃越，但看到他那半身的褐色尖刺，她就忍不住心跳加快。

這些尖刺大而粗糙，像是一根根破土而出的竹筍，不過經過「聖泉」的一遍遍沖刷，它們已經變得脆弱而不完整，更像是一座座高聳的小土山。

“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她緩緩伸出手，微微捏住一枚長刺的刺尖，稍微一用力，就將它捏了下來。

“那小子剛被送到這的時候，那些刺都黑得發亮，我還以為是從哪裡抓了只刺蝟過來。”「智法」也走了過來，他微微抬手，覃越的手臂就被靈力跟著抬了起來。

「白鳳」不禁吞了口唾沫，因為覃越的整隻手上幾乎都是類似黑色鱗片一樣的東西，但質感卻還是像薄而鋒利的石片，它們將覃越的手嚴嚴包裹，造就了一隻駭人的巨爪。

“看到這裡了嗎？我覺得這些東西更像是他的“鱗片”，只是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這些“鱗片”便長過頭了，變成了一根根巨刺。”

“可是……這也太怪了，這些東西好像完全不顧他本人的身體，強硬地破開他的面板和血管，毫無規律可言，這可不僅僅是力量失控該有的表現，這更像是……這股力量想要殺死他，而他也在反抗……”

“沒錯，”「智法」點點頭，“剛被送來的時候，這小子裡有這兩股力量，它們就像海面上相遇的兩道颱風，有著不少共同點，卻又方向相反，它們在他體內互相碰撞，直至一方消失——”

“本該這樣的，但不知是不是「聖池」的壓制，他體內的這兩股力量正趨於融合。”

“可是，這樣不就更奇怪了嗎？如果這兩股力量在壓制之下就能融合，可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劇烈的衝突？”

“這……你就要去問本人了，又或者，搞清楚在王帶他回來之前，這小子的身上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