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村的圍寨剛拆完,東山里的土匪便蠢蠢欲動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饃饃劉更是頻頻出動,不斷劫掠桑村的商戶和百姓,由於不明情由,大多還是試探性地搶劫。桑村百姓晚上不敢在自家過夜,和李家沾親帶故的,就躲到李家尋求庇護,其他百姓一到傍晚就拖家帶口地躲到榆山山寨裡去,榆山山寨也總算發揮了它應有的功能。

李毓福按照之前的約定去滕縣請革命軍來剿匪,油頭營長以缺少軍餉為由,要求李毓福按照約定先支付一萬銀元的剿匪費用,李毓福無法,只得先湊齊錢送到軍營,油頭營寨才大搖大擺地帶著原班人馬朝東而來,路過桑村,又在李家大吃大喝了一頓,方才進山剿匪。

沒想到僅半天的功夫,油頭營長帶領的部隊就被土匪打得潰不成軍,像洪水一樣退了下來,一直退到桑村,才在桑村原來的海河和殘留的圍子牆的庇護下穩住陣腳,阻退了土匪。

油頭營長驚魂未定,呼哧帶喘地老半天才緩過勁來,立馬要帶著殘兵敗將撤回滕縣。桑村的百姓哪裡肯放,一併圍上來懇請革命軍留下來。

油頭營長啪啪啪朝天放了三槍:“反了儂們了,老子留下來保護儂們,那誰來保護老子?老子就這麼點家底,拼光了老子指望什麼?”

老百姓們都知道當官的貪生怕死,轉而哀求當兵的留下來,當兵的巴不得營長帶著自己快逃呢,哪個願意管老百姓的死活?

馬德祖果子店的馬老掌櫃更是聲淚俱下:“娃娃們吶,咱跟那當官的沒法比,咱們都是窮苦出身,你們當兵就要保護咱們窮苦百姓啊!”

馬老頭的苦情戲非但沒有換來當兵的同情,反而遭到一致的鄙夷:“儂家才是窮棒子呢,老子家裡闊得很,老子的老子為了送老子參軍就花了兩百塊大洋,老子來部隊混混,回去就能升官發財,哪個替你們這幫窮鬼賣命?”

馬老頭被嗆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恁不敢打土匪就把俺們的槍留下,俺們自己打。”說著就奪當兵的槍。

當兵攥著槍不撒手:“儂個老不死的,敢奪槍就是想造反,老子現在就崩了你。”

馬老頭被這麼一嚇,直接呆住不敢動彈。

當兵的重新奪回槍,上下檢視一番,罵道:“儂個老不死的,老子昨晚剛擦的槍油,今天在山裡都沒捨得讓它沾土,被你這髒手一摸,老子今晚上還得重擦。

弟兄們,先斃了這幫聚眾謀亂份子。”

當兵的嘩啦一下,都把槍對準了周圍的百姓。百姓們嚇得連連後退。

油頭營長趁此空蕩(滕縣方言,意思為:空隙、間隙。)帶著隊伍呼呼啦啦地撤出了桑村。百姓們也只能唉聲嘆氣。

據說沒過兩天,油頭營長就又帶著他的部隊從滕縣撤回南方去了。

東山里的土匪打跑了革命軍,氣焰更加囂張,開始肆無忌憚地劫掠各個村莊,一度搶到了滕縣城下。滕縣留守政府束手無策,又搬出讓各大村莊自行修圍牆、招民團防土匪的法子來。還牽頭組織聯防會,派人到桑村請李二泉出任會長。

經歷了上一次的風波,李二泉早已心灰意冷,但防匪剿匪事關百姓生死存亡,又是他李家的祖傳遺訓,也只得勉強出面,之後便退居幕後,讓李毓福代替出任會長。但對於重修桑村圍寨一事,李二泉卻顯得力不從心了。上次重修圍寨花費白銀兩千萬兩,幾乎是李家全部積蓄。近年來李二泉的生意雖然做得越來越大,但是基本上是個空架子,到處兵荒馬亂,哪還容易掙到錢?於是桑村只得在原來寨牆的基礎上築起了土寨。

閒暇下來的李二泉,另一個難事又湧上心頭,那就是自己的兒子李毓喜。自從李毓喜把所有上門的教書先生氣走、再沒有教書先生敢上門後,李二泉還幻想著兒子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不善讀書而自帶經商的天賦,便試著親自教兒子做生意。沒想到這一教,自己也被兒子一問三不知、一竅也不通的模樣氣得暴跳如雷,好幾次摔門而出之後才想到這是自己的家。漸漸地,李二泉也冷靜下來了,自己的兒子不成器,好在李毓福精明強幹,按照傳統長房繼承的原則,這份家業本來就應該是大哥家的。爺去世後,才過了兩年(民國7年,公元1918年,)大哥也撒手人寰了,之後長房的家業大部分由毓福經營,大不了自己將來把全部的產業都還給大侄子便是,橫豎都還是李家的產業,這傻兒子就傻養著吧,侄子將來也必不能讓他餓死。

如今李毓喜已經二十歲了,李二泉仍不甘心,打算再試一試兒子到底是不是天生的敗家子。初二是桑村集,一大早,李二泉把李毓喜叫來,給了一塊元寶,讓兒子獨自去趕集:“自己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散集之前不許回來。”並囑咐家人誰也不必跟著。李二泉心思:集上也沒有多貴的東西,不管兒子買多少東西,一個元寶也花不了,至於吃飯,集上面條、辣湯、饃饃、餃子、丸子、饊子、油條、煎包有的是,兒子怎麼著也不至於餓著。

兒子雖傻,倒也十分聽爺的話,到天大黑了,方才踏進家門,李二泉命人把兒子叫到房中。

李二泉:“買嘛回來的?”

李毓喜:“嘛也沒買。”

李二泉:“中午吃的嘛?”

李毓喜:“嘛也沒吃到。”

李二泉:“元寶呢?”

李毓喜:“花光了。”

李二泉:“怎麼花的?”

李毓喜:“我買了塊芋頭,想吃烤芋頭。又買了蠶絲,把芋頭放在一個爛磨盤上,在磨盤底下用蠶絲燒火烤芋頭,絲線燒光了我就再去買,元寶花光了,芋頭也沒烤熟,我啃了一口,不好吃,就想拿家來,手凍得發麻,掉地上,讓狗叼去了,我攆了半天沒攆上,天黑了才回來。”

李二泉聞言哭笑不得,只好讓家人領少爺去吃飯。

初七又是桑村集,李二泉照例又給兒子一塊元寶讓去趕集。

李毓喜還是天黑後才回家來。

李二泉把兒子叫進屋。

李二泉:“今門賣嘛回來的?”

李毓喜:“嘛也沒買。”

李二泉:“吃的嘛?”

李毓喜:“嘛也沒吃。”

李二泉:“元寶呢?”

李毓喜:“花沒了。”

李二泉聞言大怒:“又買芋頭了?你就不能長點記性?”

李毓喜委屈道:“爺,我長記性了,沒買芋頭,我想狗不戴(滕縣方言,意思為:愛,喜歡。)喝酒,就買了一瓶酒,酒太涼,我就想溫熱了喝,我把酒倒在那個爛磨盤眼裡,買了絲線在下面燒火溫酒,元寶花花光了,酒也沒溫熱。我想把酒倒回瓶裡,弄不出來了。我想把空酒瓶提摟家來,半路上摔倒了,把酒瓶摔碎了,還讓瓶碴子把手揦(滕縣方言,意思為:劃、割。)了一道口子。

爺,趕集一點都不好玩,我再也不願趕集了。”李毓喜說罷哭了起來。

李二泉見狀,有火也發不出來了,無可奈何地喚來家人帶兒子去先包紮傷口,再去吃飯。

李二泉到了裡屋長吁短嘆,二大奶奶忙問又有嘛煩心事?

李二泉便把兩次試探兒子的事告訴了二大奶奶,並說:“咱兒子就是那敗財星轉世的敗家子,託生到咱家專門來敗壞咱們家業的。”

二大奶奶聞聽,傷心地抽搭(滕縣方言,意思為:哽噎,胸部抽搐地、急促吸氣緩慢呼氣地小聲哭。)起來。李二泉只得好言寬慰:“老話說,富不過三代。咱們李家自咱老爺(滕縣方言,意思為:爺爺,父親的父親。)算起,已經富了三輩了,合該敗落了,咱李家萬貫家財,如果不是敗財星轉世的敗家子,怎麼能敗得光?說起來,這是老天爺看得起咱們李家。

我早就心思(滕縣方言,意思為:考慮、尋思。)好了,這家業本來就該是咱大哥的,咱們百年之後,就把家業傳給大侄,也算是物歸原主。大侄宅心仁厚,總不至於讓咱兒子餓著。”

二大奶奶萬般無奈,也只好聽從二爺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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