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我知道你對自已的力量很有自信，但在這裡，承認自已的不足之處並不丟人。”
伍德維爾拍了拍他的肩膀，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片土地上隱藏的秘密就連洛基都敬而遠之，路西法對那古代遺蹟有些忌憚也是情有可原。
“唉。”
路西法嘆了口氣。
“讓我想想。所以，你們對那個下水道都瞭解些什麼？”
“呃，這個嘛...我們知道一條可以出入的密道，但強攻的話，不知道那裡有沒有什麼遺留下來的法陣會阻礙我們。”
伊萊攤了攤手，表示他們對此也瞭解不多。
“你們從牆角的那個人類身上了解到有那麼一個下水道的存在，然後就想著要去突擊那裡？”
“這只是個意外，因為我們完全沒有料到還會有這麼一個地方存在。”
“也就是說，你們毫無準備？”
“有準備，但不是給那地方準備的。”
“我有點頭疼，你們先別說話。”
路西法站起身來，抱著腦袋在屋裡來回踱步。
在這個世界他曾經吃盡了苦頭。
魔法、戰士、武器...沒有需要他的地方。
這裡的造物受萬神恩澤，一些原初造物的力量甚至超越了神祇。
身為神明的一員，路西法曾高高在上，但來到這個世界後他瞬間意識到，自已的力量在這裡並沒有那麼出眾。
大街上的人們只是正常的和他打著招呼，眼裡沒有多餘的敬仰，只把他當做了一個長著翅膀的陌生人來看待。
大戰之後，他懷著落井下石的心態來到了戰場，看著下方那些倖存者們。如果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是不會懂得敬仰神明的。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這個世界原本的力量並沒有隨著那場戰爭消亡。
就在他要對倖存者們下手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個伴隨著世界的誕生而受到恩賜的人。
有傳言說，他曾躲進自已打造的高塔之中不問世事，路西法本以為他已經將這殘缺的世界拋之腦後了。
“你到這裡做什麼？幸災樂禍？”
他來到地面，氣憤的質問著那個戴著兜帽的人，為什麼壞了他的好事。
“你不知道我在做什麼，但我知道你在做什麼，路西法。省省你的嫉妒心吧，不要把對你父親的怨恨放在別人的身上。這個世界並不是由某個神祇創造出來的，它不屬於祂們中的任何一個。”
那人並沒有抬頭，一邊處理著傷者，一邊回答道。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路西法。
“我！是神！他們對我的不敬我全都記得！他們憑什麼把我當做普通人看待？”
“是啊，他們不該拿你當普通人看待，因為你還不如普通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覺得你要高我一等？所以在這對我說教？”
“不，沒人覺得自已高你一等，是你時刻覺得自已高別人一等，才會時時刻刻注意那些能'彰顯'你力量的東西。”
那人清理好了傷者的傷口，那道傷痕深抵腹髒，鮮血流了滿地。
“愈。”
隨著他的話語，血液倒流回了傷者的體內，傷口也隨之癒合。
“你...你在做什麼？”
路西法不可思議的看著那人的所作所為。
“你為什麼要救他？”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憐憫？又或許是人性所驅？我不知道。”
“你連自已在做什麼和為什麼做都不知道？”
“路西法，並非所有事都會有答案，就像你一樣。你為什麼來到這裡？”
“因為他們對我不敬！我來這裡是為了懲罰他們！”
“是嗎？僅僅是因為他們對你不敬？據我所知，有些世界甚至把你劃為了邪神，畏懼著你，認為你的存在會帶去晦氣。你也要懲罰他們嗎？”
“我...”
那人安頓好了傷者，站起身來。
這個時候，路西法才看到了那人兜帽下的臉。
年輕中夾雜著滄桑。
沉著的雙眼也流露出些許瘋狂。
“路西法，你父親的傲慢影響了你，此時此刻，你正帶著傷害了你的那份傲慢四處遊蕩，將它傳遞給其他的人。你不是在要求他們敬神，你在要求他們敬你。”
“我...我是神...他們就應該敬仰我！”
“你真的恨你父親嗎？”
“我恨他又如何？”
“那你為什麼理所當然的從祂手中接過了你痛恨的那份傲慢呢？”
“我...”
路西法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從他拒絕對他父親的造物跪拜的那一刻起，從他率領眾天使反叛天堂的那一刻起，他所痛恨的那份傲慢，就已經紮根在了他的內心深處。
他終於成為了他當初所反對的事物。
不管地面上血水橫流，他一屁股坐了下去，身下盡是血汙和殘肢。
“我...我成為了什麼...”
“不是你成為了什麼，而是你想成為什麼。路西法，回去吧。這個世界因原罪毀滅，或許要很長時間才能重現生機。但你不同，還有更多的世界在外面，也許你能做的比你父親更好。”
那人拍了拍路西法的肩膀，轉身去幫助下一個傷者。
“我不知道，伊克索爾，我真的不知道...”
看著伊克索爾離去的身影，路西法產生了一絲迷茫的感覺。
“路西法...路西法！”
啪！
一個裹挾著烈焰的巴掌撕碎了眼前的模糊記憶，對著他的臉疾馳而來。
“嗯？！誰打的我？瘋了你！誰！”
捂著火辣辣的右臉，路西法回過神來。
眼前還是站著那三個人族、精靈族和一坨史萊姆，加上牆角歪著的那個人類，都和自已有一段距離。
不是他們乾的。
那就只剩下...
回過頭去，正看見伍德維爾甩了甩自已冒著火的右手，假裝沒事人似的看著他。
“你打我？”
“你眼都直了我不打你？”
“我在...我在回憶！我在思考！你這個蠢貨！”
“那你，'思考'出什麼了沒？”
伍德維爾一臉嚴肅的盯著他問道。
“只是想到了一個人，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