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主...請看...”

斗篷伸出一絲黑氣指向了桌子上的水晶球,裡面正投射著圖勒二世在城門上激昂慷慨的演講。

“帝國前軍師,謀害國王!畏罪潛逃!其罪當誅!”

“這是為了我們帝國的將來!你們每個人的力量都將在史書上留下痕跡!”

“......”

看到這裡,他放下了手中的書。謀害國王?為了抹黑罷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城門之下的那些人呢...老圖勒征戰四方的時候他們看在眼裡,但現在,這些人卻信了國王的屁話。

拉過一把椅子,凱瑟斯坐了下來,斗篷慢慢化作黑氣流出屋內,不多時便端了杯茶飄回來。

“是啊,因為他是國王,他的話,他們不信也得信...呵,挺搞笑的。”

憤怒?

不,他感受到的,只有空洞。

“下得去手嗎...”

片刻後,他起身走下樓,看到了正在逐漸適應揮舞長劍的蓋歐卡。

“新國王要帶著他的狗來咬我了。”

“啊?那你打算怎麼辦,要跑嗎?”

“不,全滅。”

“小崽子出動的什麼部隊啊?聖殿騎士還是王都的禁軍?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什麼底氣來咬你。”

“不是聖殿騎士,是集結令。”

集結令,聽到這三個字,蓋歐卡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回身看著凱瑟斯。

“你要全滅他們?集結令?”

“嗯。”

強風裹挾著長劍指向了凱瑟斯。

“抱歉,軍師。但我不能讓你這麼做,你要面對的是帝國的人民,你真的能狠下心來把他們全都...就這麼殺了?”

凱瑟斯的斗篷微微浮動,他沒有躲開指向他的劍鋒,而是問了蓋歐卡一個問題。

“一棵大樹,如果它即將死亡,那它的死亡會在什麼它身上地方開始呢,蓋歐卡。”

“呃...樹葉吧,每次都是樹葉爛了,一棵樹就快死了。”

“並不是,一棵樹的死亡,會先體現在它的根部,樹根腐爛了,這棵樹也就離死不遠了。”

“但是,你怎麼確定是不是樹根先開始爛的啊,畢竟它埋在土裡。”

“正是因為它埋在土裡,最不容易被先觀察到,它的腐爛才是無聲無息的,也是最致命的。因為我們誰都不知道它什麼時候開始腐爛的,但當我們意識到的時候,情況已經無法挽回了。”

揮手間,一棵嫩芽從窗外陽臺上的花盆裡鑽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生長,變成了一從玫瑰,鮮豔的花朵從綠葉下掙出,紅色與黃色交織在葉片之間。

“大團長,這叢玫瑰就是你。你的生命如它一般頑強,在這片貧瘠之地中尋找著養料,但同時,你把自己的花朵獻給了帝國的人民,他們欣賞了你的成就,他們讚美你,人們手中的的史書和童話也在歌頌我們的戰績。但是現在...”

凱瑟斯慢慢握緊了拳頭,陽臺上的玫瑰頃刻間枯萎殆盡。

“現在,我們曾經保護的美好要對我們倒戈相向,即使他們是愚昧的、被誆騙的。但他們手裡拿的不是木棍,是鋼叉和長矛,他們舉起火把,要焚燒我的城堡,你覺得,這個時候,對於他們來說,真相還重要嗎?”

蓋歐卡放下了手中的長劍,他面前的壁爐上方掛著坎普洛帝國的王旗,他認得那面旗幟,老圖勒御駕親征時總是帶著它,見過這面旗幟的敵人沒有機會把它象徵的恐怖傳頌出去。

“蓋歐卡,難道你真的認為新國王會因為你阻止了我對他的制裁而對你刮目相看嗎?他眼中不會有你的功勞,只會覺得又少了一個敵人。”

“這...這不是正義...我們的信仰...不是這樣的...”

“沒錯,我們的信仰不是這樣的,但他們的信仰是。當信仰不再發揮它作用的時候,它就只能是你心裡的安慰。”

他走向前,一隻手搭在了蓋歐卡的肩甲上,拍了拍。

“不要怪我冷血,大團長。你沒必要出手,但我一定要讓這些人記住,尤其是那個新國王。集結令不是拿來誆騙民眾的,集結令能發起的唯一原因是因為人民還願意信任王室,他們會對王室回應的原因是老國王的威望仍在,他們覺得王室不會欺騙他們。”

“可是...”

“你心中的正義是屬於過去的時代了,早在十年前,你堅守的這種正義在帝國王室心中就已經蕩然無存。”

長劍入鞘。

“我要好好想想。”

“嗯,去吧。別忘了,老圖勒已經走了,你只是在堅守他影子中殘存的意志。”

凱瑟斯回到了城堡頂端的觀星臺上,他身上的斗篷再次化為縷縷黑氣縈繞在身旁。遠方,是王都的邊城,那裡正集結著一批又一批的人,手裡拿著火把、鋼叉、長矛,人們的身後是王室衛隊,護衛著圖勒二世和一些隨軍出行的貴族。

“真是可恥,短短十年的時間,王室就變成了這樣的廢物。”

他回想起老圖勒曾給他講過關於自己的光輝事蹟,為了當一個合格的國王,一個能夠統御強者之國的王者,隻身離去,戰勝巨龍後才歸來繼位,那片常年凝結著寒霜的龍鱗仍鑲在他的王冠上,陪在他的身邊。

“年輕的新國王,讓我看看,你的王冠上鑲嵌的究竟是你的輝煌,還是你人民的血肉。”

此刻,深淵之中亮起了一束幽火,火光在無盡的黑暗中顯得那麼渺小微弱,但它映照出的卻是一張扭曲的怪臉。

“呵呵呵...好訊息各位~老夫...完善了瘟疫~呵呵呵呵呵...”

嘎嘎的怪笑迴盪在深淵之底,那個老頭也一步一步的往地面上走去。

圖勒二世發動的集結令召集起了百萬大軍,此刻全都駐紮在王都邊境--正城。整座城市被改造成了臨時要塞,裡面的居民也全都被轉移了出去。

此時正城內最豪華的一座建築裡,國王和貴族們正在舉行宴會,長桌上擺滿了佳餚,兩旁的貴族們談笑風生,彷彿已經得勝歸來了一樣。

“敬我們的國王!敬偉大的坎普洛帝國!”

“敬!”

“願國王永垂不朽!”

“...”

誰不喜歡阿諛奉承呢?剛開始的時候,圖勒二世還覺得這些奉承之語有些浮誇,但時間久了他開始慢慢愛上了這種感覺,每天都有人誇讚你,即使他什麼也沒做,但那些貴族依然能絞盡腦汁變著法的歌頌他,把他在地位捧到歷史上的所有偉大人物所不能及的位置。

“這感覺,真是太棒了。”

正城的軍營裡,幾個士兵正圍坐在一起,啃著乾麵包和幾塊說不出是什麼的東西,討論起了他們此行的目的。

“誒,國王說軍師殺了老國王,你信嗎?”

“信,為啥不信!國王還能騙我們不成?”

“我可是見過那個軍師一面的,他跟老國王那簡直就是稱兄道弟的關係,你是不知道他倆關係多好。”

“你就胡鬧吧,他倆年齡差多少就稱兄道弟,那豈不是說那個軍師在輩分上是國王他爹啊!”

“就是!你簡直大膽!敢對國王出言不遜!”

“我說的可是事實!”

“噓!可不敢亂說,國王可是會砍頭的。”

“是是是不能亂說,國王是聖明的。”

“唉,你們繼續吃吧,我去抽個煙。”

“去吧去吧。”

那個士兵見剩下幾人如此狂熱,接著吃東西的胃口也沒了,藉口說去抽個煙離開了那個角落。

黑暗中,火光照在一張略顯疲憊的臉上,刀疤和裂傷的痕跡在這張臉上隨處可見。

“真不知道現在的這群兔崽子都怎麼了,兩句話就被人拎起來當刀使,唉。”

夜幕中的正城,煙霧繚繞。

深淵在遠方悸動著,呼喚著它的新一任君主。

“腐朽的樹根,終將殘害整棵大樹。曾經追隨過我的人,我要給你們一個機會,一個避免成為暴君陪葬品的機會。”

站在城堡的觀星臺之上,凱瑟斯高舉權杖,以城堡為中心,綠色的法陣逐漸擴大,法陣的邊緣長出了一些嫩芽,月光照耀在那些嫩芽上,眨眼之間就長成了參天古樹,樹冠在夜幕下發出點點熒光。

隨軍出行的泰蘭正在一個房間裡試圖觀測未來,突然,他手裡的水晶球破裂成了無數碎屑掉在了地上。

“這...”

就在他要撿起那些碎片的時候,幾個法陣在碎片之中浮現,一些殘缺的畫面出現在泰蘭的腦海中。

“不好!他要...”

他跌跌撞撞的衝出屋,奔向幾個還亮著燈的營帳。那些營帳裡都是些老兵,曾發誓追隨老國王直到天涯海角,此時看見占星師泰蘭一臉驚慌的衝了進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嚴肅的神情。

“您看見什麼了嗎?為什麼如此慌張?”

泰蘭面對眾人的疑問來不及解釋,只能揮手叫他們趕緊跑。

“快...快跑!趕緊跑!凱瑟斯瘋了,他...你們趕緊跑!快來不及了!”

這是最後的通牒,只有泰蘭能預見到這個未來。封禁在古書中的禁忌法術種類繁多,但能預測它們何時何地發動的人卻很少,只有泰蘭這種出類拔萃的占星師才能獲得關於它的預感。

軍營裡幾十名老兵人傳人,帶著自己信任的部下和過命的戰友,浩浩蕩蕩幾十萬人開拔出城,跑去了距離正城三十多公里的地方。而這個時候,壓根就沒人去跟圖勒二世彙報這些情況,偌大的正城直接空出了一片建築群。

“日出之時,追隨暴君者,和這個世界告別吧。”

就在凱瑟斯轉身準備下樓的時候,陰暗沙啞的聲音又從斗篷裡傳來。

“請收手...吾主...深淵向您...獻禮...”

幾絲黑氣蔓延開來,組成了一幅畫面:一個搖搖晃晃的怪老頭在黑暗中摸索著前行,他身邊的花草樹木全部枯萎死亡,附近的生物也拼命逃竄,但怪老頭不以為然,依舊舉著手裡的一束火光試圖照亮前路。

他的瞳孔猛然收緊,揮手終止了進行中的法術,那一圈古樹的生長也隨之停止。

“這...他還活著...”

一片樹林中,人跡罕至的小路上,一個老頭嘎嘎怪笑著。

“呵呵呵呵,好訊息~各位~真是...好訊息呀...老夫...完善了...瘟疫...”

“呵呵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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