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與骨骼賦予了亡靈們堅實的軀體,讓它們得以站在這陽光之下的大地上。起初,這些亡靈看著窗外那刺眼的陽光,本能的恐懼使它們趴在了地上,抽泣著、哀求著,但很快,它們發現自己能夠觸碰身邊的一切,能夠嗅聞到窗外的花香,一切都彷彿它們生前那樣。

“啊,這久違的花香,我曾站在那片花園中作詩吟唱!”

其中一名亡靈身著馬甲和長袍,它的手裡拿著豎琴,幽綠的雙眼看向帝國醫學院那種滿了草藥的花園。

“多麼美好的時光,我記得我那時還是一位學者,我曾在那開滿鮮花的草藥園中彈唱。那些藥草的花如此迷人,就像我曾追求的那位女子一樣。”

他閉上了雙眼,捂住自己的胸口。

“我的夢想並非是醫師,我想追尋那漫天繁星直到世界的盡頭,一路上吟詩作唱,結交旅伴,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只可惜我的家族位高權重,他們左右我的人生,甚至...”

那亡靈跪在地上,掏出了他的項鍊。那裡面夾著一張畫像,上面畫的是他心愛的女子。

“他們派人...殺了她...只是因為她的出身不如我高貴。在那些權貴的眼裡,人命僅值一袋子金幣。在我得知她死訊的那天夜裡,我爬上了帝國醫學院樓頂的手術室,在那昏暗的房間中自刎,想要去來世再尋到她的身邊。但是...哈迪斯的冥船拒絕了我...船伕說,我的時間還太長,長到了冥船不可承載的地步...”

另一個亡魂把手搭在了那詩人的肩上,把他攙扶起來。這亡魂身著軍裝,腰間佩了一把華麗的刺劍,成為亡靈的多年時間並沒能抹去他眼中的堅毅,那是他作為軍人最後的驕傲。

“站起來吧,孩子。也許你不能陪在她的身旁,但你卻可以為她的來世準備好安居樂業的城鎮。”

一個衣著襤褸的亡魂從學生們的座位下竄起,手裡還舉著一瓶烈酒,他嘴裡唱著老掉牙的船歌,醉眼朦朧的從學生中間走出來。

面對周圍異樣的目光,這個亡魂顯然非常不爽。

“看什麼看!沒見過好人變壞啊?我又不是一開始就想做那些事...但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嗚嗚嗚...”

“嘿,我認識你!咱們是同一屆的,你不是去做隨船軍醫了嗎?”

哭泣的亡魂抬起頭,看了看遠處向他搭話的那位,他們的確是同一屆的學生,家族雖然不像其他人那樣顯赫,但二人都有著自己的夢想。

他的夢想,是做一名隨船軍醫。

只可惜,在一次小規模的遭遇戰中,他所在的戰艦被敵方炮火摧毀,他趴在一塊木板上漂了兩天才被人救起,撿回一條爛命。這次獲救,正是他墮落的後半生的開始。

救他的人不是什麼好人,是一群打撈戰利品的海盜。那群海盜把他弄醒,照顧了他一段時間,然後告訴他,要是還想活命,就發揮自己的本事,讓船上的夥計們看到他的作用,否則就把他剁了燉湯。

從那天開始,他就當了海盜的隨船醫生,照顧著那些燒殺擄掠的惡棍們。直到有一天,船長決定襲擊一處坎普洛帝國防守薄弱的港口,他趁著海盜們登陸作惡的時候,抄刀砍死了守船的兩名海盜,放下小艇一路猛劃,躲在一片礁石後面,等到天亮。

他拖著營養不良的身軀一步一步的走過那滿地的屍骸,耳邊環繞的哭喊聲讓他脆弱的神經逐漸麻木。他遇到了一輛通往坎普洛王都的馬車,掏出了身上全部的零碎,請求讓車伕帶他一路,在馬車路過的時候把他放在帝國醫學院的門口就好。

他想在死前最後看一眼曾經自己引以為豪的地方。

沒有奇蹟發生。

長期的營養不良和神經衰弱摧殘著他的身體,良心的譴責又讓他每天過著痛苦的生活。他死在了帝國醫學院的門口,手裡握著曾經身為坎普洛帝國海軍隨船軍醫時獲得的勳章。

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身上穿的不是帝國海軍的軍裝,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破布片子,手中的勳章也被一瓶烈酒替代。酒瓶子的倒影裡,他看到了一個鬍子拉渣的海盜。他憤怒的把瓶子扔出,任由它摔得粉碎,但下一秒,一個新的酒瓶又出現在他的手裡。

現在他站在這教室之中,曾經的自己也是這些學生中的一員,傲氣和尊嚴充斥著自己的胸腔。他揮了揮手,示意向他搭話的那傢伙認錯了人。

“不不,夥計,聽我說。”

向他搭話的那亡魂不僅沒有離開,反而主動走上前,攀住他的肩膀。

“夥計,也許你幫了錯誤的人,也許你做了錯誤的事,但我不在乎。我們已經死了幾十年了,如果你還抓著那些陳年舊事不放,那豈不是浪費了往後的大把時光?”

教室中的學生眼看著這些早已作古的靈魂如今重獲血肉,尋找著屬於他們自己的記憶,回過神來之後,教室裡頓時亂作一團。

普萊格教授冷冷的看著這群四處逃竄的學生,心中充滿了不屑。在他的眼裡,這些重獲新生的亡魂們沒有什麼可怕的,他們曾經也是人類中的一員,他們也曾行走在這片大地之上,他們也有自己牽掛的人和事。死靈術作為醫學的一條分支,在歷史的長河中斷斷續續的存在著,直到坎普洛帝國的出現。帝國為了掩蓋自己黑暗的過往,選擇把死靈術全面封存,無數的死靈學者被捕,甚至秘密處死。他所做的,只是接過了那些冤死之人的遺產罷了。他站在前人們如山般的屍骸之上,摸到了天,可是緊盯著骸骨的鬣狗們卻在暗地裡露出兇惡的目光。

大量死靈在帝國醫學院的出現觸發了審判庭內的警報,鐘聲在樓宇間迴響著,昭示出死靈們聚集的方向。

伊萊藉助遍佈整個帝國的安全屋內的法陣進行快速移動,環繞整個帝國佈置好了規模龐大的驅靈法陣。他把法陣的核心處設定在審判庭的總部,這樣他就可以更好的保護陣法不被破壞了。

“帕西法爾,幫我穩住體內的法力流動。”

別西卜給他的卷軸含有龐大的法力,但若是操作不慎,那些被困在卷軸裡橫衝直撞的力量便會沿著使用者的經脈遊走全身,一旦控制不住,使用者就會爆體而亡,這也是很多法師之間不互相外借法器的原因。

他剛掏出那捲羊皮紙,審判庭內部突然鐘聲大作,警示板上顯示出一個綠色的骷髏頭。

“不好!是大規模出現的亡靈...難道我晚了一步?但是這怎麼可能...第一場暴風雪都還沒有來...”

來不及多想,他趕緊拽上帕西法爾,讓它透過傳話陣列通知攝政王蓋歐卡。他知道,只有大規模被召喚出的亡靈才會觸發審判庭的警鐘,而這種情況下,他們很有可能會面對一個具備召喚能力的死靈法師。他需要聖騎士的幫助,有了神聖法術,對付那些亡靈就能事半功倍。

正在屋中處理政事的蓋歐卡突然接到了來自審判庭的緊急傳喚,說是要讓他集結聖騎士和教會的牧師,前往帝國醫學院的不遠處碰面。

“真是稀奇,審判庭居然點名要出動聖騎士團?”

蓋歐卡認識身為上一任審判官的老傑克公爵,從而得知了這個隱匿於帝國陰影處的神秘組織,凱瑟斯也曾經和他談起過,問他要不要加入審判庭接替老傑克他們的位置,蓋歐卡拒絕了。他認為,若是正義已經到了需要在陰暗之處才能展現的地步,那正義本身就早已不復存在。當時作為帝國聖騎士團大團長的他心懷傲氣,在諸神面前許下諾言,他將作為正義的燈塔,無論這世界如何墮落,他都會站在風口浪尖,指引那些迷失在黑暗中的人們尋得正義之路。

很快,在他的號召下,帝國聖騎士團之一--“萬神衛”--再一次集結,儘管帝國經歷了政權動盪的十年,但萬神衛的紀律卻從未鬆懈,兩千名聖騎士整齊劃一的步調彰顯著他們的驕傲,金黃色的盔甲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大團長!請您指示!”

看著曾經的兄弟們再次站在帝國王旗之下,蓋歐卡心裡有點觸動。哪怕經歷了那一切,這些人仍然選擇相信他,差點就讓他老淚縱橫了。很快,他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宣佈了審判庭的指令。

“我將挑選二十名精銳隨我同行,各大隊長出列!”

二十名身著重甲的聖騎士站了出來,就連大地也為之一顫。即便他們鬢角斑白,但實力毋庸置疑是每個小隊中最強的。

“謹遵王命!”

二十柄巨劍指向天空,隨後重重的戳向地面。他們面向萬神殿,單膝跪地,向大殿中的億萬神靈祈禱,願以自己的生命換取這世上再無邪祟。

祈禱完畢,眾人便跟隨蓋歐卡前往帝國醫學院與審判庭匯合。

此時,伊萊已經和帕西法爾趕到了帝國醫學院的大門口。他們沒看見什麼作祟的邪靈或者死而復生的幽魂,但是卻看見不少身穿奇裝異服的人們在學院中走來走去。

“嘶...帕西法爾,不對勁。你看這幫人,不像是學生的樣子,尤其是那個一身破布片子的,比起學生他倒是更像個海盜。還有樓門口那個,帝國海軍的人啥時候跑到這地方來了?”

“嗯...沒錯...我在他們身上...感受不到...骯髒的慾望...”

“這...怎麼可能?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有點骯髒的慾望,哪怕一絲一毫。等等,難不成他們不是人類?”

他們壓根看不到哪有大規模出現的亡靈。亡靈們懼怕日光,可眼前這群怪人卻行走在陽光之下,甚至有一個躺在地上曬太陽;若是出現大規模的惡魔偽裝成人類,審判庭則會觸發另一套警報。

這個時候,蓋歐卡帶領的聖騎士們也抵達了現場。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相田

久霄明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幹些什麼

白魚不吃魚呀

與你一同觀賞落日餘暉

土土不和稀泥

離婚當天,我閃婚霸總

河漢星

斜闌

Dan劉

古世十年

胡亂的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