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老子的計算不可能出錯!”

——數學家本想這麼說,奈何學者本人的實力實在是太過強大了。

那隻潛藏在黑霧之中的血肉利刃,擁有著“砍斷一切實體”的可怕規則。

只需要出刀,達成“砍”這一先決條件,便必然會達成“砍”的這一事實。

與這樣的對手為敵,哪怕雙方彼此之間相距小半個蔚藍,也終究還是會感到恐懼的。

數學家真不是算命的。

他可以算出此刻既定發生的事實,卻算不出未來可能發生的事。

這也是跟會長小姑娘的機率預測的最大不同。

倘若與學者爆發衝突,數學家唯一能夠用來抵擋血肉利刃的方式,應該也就只有他的完美圓周率了。

那是一種規則層面的完美體現。

以完美圓周率為盾,數學家的確是能夠擋得住血肉利刃的。

可完美圓周率再完美,終究也還只是個“盾牌”罷了。

數學家的本體依舊是肉體凡胎。

他或許暫時能夠在學者的追殺之下生存,可終有一日他會被學者給砍死。

更何況學者也是認知類特性者。

這種型別的特性者究竟有多麼的“不可控”,數學家本人當然是很清楚的。

認知類特性者能夠見人所未見,因此思維邏輯根本無法揣摩。

數學家的目的尚未達成,他還想再見到自己的女兒,因此也就只能耐著性子,順應了學者的說法。

“啊對對對對,我算錯了,你說是就是。”

沒必要犟。

學者自此便坐實了自己身為“傲慢固定值”的身份。

……

那麼,學者真的傲慢嗎?

是的。

無論是數學家,還是此刻正在與學者對壘中的許承和會長小姑娘,面對這個問題都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學者的確是一個傲慢的人。

他與數學家不同。

數學家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組建了一個有著固有理念的團隊。

而學者呢?

的確,他是聯合了一批人,在星辰商會的內部發起了反叛行動。

但這些人卻並不是因為某個團體而被凝聚在一起的。

學者壓根就沒有建立起一個團體組織,僅僅就只是叫了那麼一夥兒人罷了。

這樣做,是對於自己個人凝聚力的一種極度自信!

不過,這也僅僅只是其中的一點罷了。

有關於學者的“傲慢”,其實體現在他真正要去做的事上。

學者的理念其實很簡單。

他是認同目擊者們的想法的。

學者認為,人類必須和詭異生物正面決戰,那是人類得以生存的唯一機會。

但是在目擊者們理念的基礎之上,學者又有自己的其他思路。

問題的關鍵,在於會長小姑娘的機率預測上。

會長小姑娘自始至終都在反覆強調,在她的規則類特效能力的預測中,人類與詭異生物正面決戰的最終勝率是0%,且無法改變。

這也是會長小姑娘尤其討厭目擊者的主要原因。

在這位規則類特性者看來,目擊者們所崇尚的團結、熱血、不屈、意志等等等等,在詭異生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難道血幕戰役的慘痛教訓還不夠嗎?

在認清了這一殘酷現實的基礎上,目擊者們的一切反抗其實都顯得徒勞無功。

學者也認同這一點,因此他也不完全贊同目擊者們的理念。

那麼,學者想要做什麼呢?

他想要改變機率。

學者認為,目擊者小姑娘所看到的機率,是“現階段的人類”與詭異生物決戰的機率。

學者想要改變的是“現階段的人類”。

這其實是一個很容易理解的思路。

比如說,在某個並不缺水的山區裡,人們都很不喜歡洗澡。

這個時候,山區裡的人對抗病菌的勝率是10%。

但是如果我們向這個山區裡的人們普及洗澡的好處,讓他們的思維轉變,變得喜歡洗澡了。

那麼,之後這個山區裡的人對抗病菌的勝率就提升到了90%。

不難理解,對吧?

人類與詭異生物正面交戰的勝率同理。

但是為什麼,會長小姑娘寧願往死裡針對目擊者,也不想著去改變一下“現階段的人類”,進而改變人類的最終勝率呢?

誰說她不想的?

誰說她不想的!

會長小姑娘早就做過無數次的嘗試了。

星辰商會的前身,其實是個中立的超凡組織。

他們竭盡全力的去嘗試改變那0%的勝率。

統籌規劃、招攬小團體、指定規則……

等等的一切。

但“現階段的人類”又怎麼可能被那麼容易地改變呢?

哪怕是科普洗澡的好處,往往都會遭遇到無窮無盡的阻力,更何況是改變人類本身呢?

那是“漫無邊際”的一件事。

“現階段的人類”是無法被輕易改變的。

會長小姑娘最後放棄了,開始構建起了星辰商會的基礎理念。

她不行。

他覺得他行。

學者覺得他可以改變現階段的人類。

用什麼來改?

用認知類與連結類這兩種原能特性來改。

強行改!

……

“我的特效能力是認知類的,它能夠讓我看清萬事萬物彼此之間的聯絡。”

學者開口,微笑著解釋道:

“像是父女、朋友、愛人、同事、戰友……”

“這些的一切聯絡,都可以被我所看見。”

“那些聯絡在我的眼中,就是一條又一條的‘線’,將我們連線在了一起,也束縛在了一起。”

“聽起來……我挺壞的,對吧?”

學者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劃著。

“我說的那些聯絡,其實都是我們日常生活中很嚮往的那種,可你們是否想過另一個問題——”

“仇恨、嫉妒、攀比、同情、惡意……”

“這些的一切,又要怎麼算呢?”

“不過我也不是在說這個啦!”

學者連連擺手,說話邏輯有些顛三倒四的。

“這些你們所謂的‘正面聯絡’或者‘負面聯絡’,對於我來說其實都是一樣的。”

“——都是累贅。”

“如果沒有這些聯絡,那麼……”

話說到這裡,許承忽然插嘴道:“如果沒有這些聯絡,‘人’將不再是‘人’。”

許承沉聲道:“人是由聯絡組成的。”

這是哲學論題上常見的一種說法。

可學者卻忽然瞪大了眼睛,認真對許承說道:

“老先生,我認同你的說法。”

學者的眼睛越瞪越大。

“可是你說啊,你所熟知的‘人’,能打得贏詭異嗎?能在終極危險降臨的時候活下來嗎?啊!”

學者越說越激動。

“目擊者們都說,為了贏,我們可以不擇手段。”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不當人就好了,對吧!”

“——不當現階段的‘人’。”

學者說著說著,樂了。

“所以我在獲得連結類特效能力之後,揮出了第一刀,砍斷了我身邊的一切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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