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洗完,開啟窗格,熱水倒出,趁著“譁”的一聲,阿大閃身上床,抬頭一看,隔壁燭滅息影,一片黑暗。

他尋思:“哼,二人定是要找我,要是慢慢跟著他們,說不定能找到二兒和三兒的下落,唉,算了,還是先辦張大哥這事吧,但那本劍訣到底哪去了?和我接觸過的,有‘狐梟雙鬼’、小枝與小桂二位姑娘、龜峰大怪還有周小四,我騙過了周小四,小枝與小桂看起來均是善良之人,絕無可能做出此事,看來還是落入了這雙鬼或大怪的手裡,唉,等我葬了張大哥後,再找他們吧。”

耳聽隔房鼾聲漸起,外面啾啾鳥鳴,呼呼風響,眼皮漸漸合攏,但隔壁就是仇家,也不敢睡得太死,生怕半夜有何動靜,當下默運二息,半迷半醒。

好不容易熬到次晨,天朦朦亮,阿大便已醒來,側耳一聽,隔屋裡靜悄悄的,連呼吸聲也沒有,不像有人的樣子。

心裡一驚:“難道走了?我卻不知?”沾些唾液,捅破格紙,露出一小洞,湊眼望去,果不在屋內,去了哪裡?

正思索間,忽聽到客店後方有叮叮噹噹的兵刃相交之聲,心中奇怪,打算一探究竟。

閃身出門,貼壁朝著聲音來處而行,過了一個狹窄小徑,剛轉過兩個牆角,便聽尹剛喝道:“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為何陰魂不散跟著我們?”尹強道:“管他是人,還是妖鬼,兩拳斃了!以免晚上做噩夢。”

阿大也好奇,想伸頭一探,看看到底對方是何物?可是這一露頭,必被對面發現,徒惹事端,還是息聲靜觀為好。

忽聽一人道:“我是人,怎麼是什麼玩意?”阿大心一顫,只覺這聲音好聽之極,似莊姜之吟,又如文君之訴,含脂蘊玉,柔情綢繆,較小枝姑娘為嫩,比小桂姑娘凝厚,難道是個女子?

尹剛道:“還說是人?哼,你一個男兒之身,說話卻像個娘兒們,不對,還不如娘兒們呢,不是鬼是什麼?”尹強道:“是鬼,是鬼,而且是個無蛋鬼。”二人哈哈大笑。

阿大更為詫異,尋思:“世上真是無奇不有,一個男子也......也能發出如此柔美之音。”

他料定尹強說完此言,那人必會生氣,卻不料那人只呵呵一笑,道:“男人又怎樣?女人又怎樣?既活在這世上,還不都是人?”尹剛道:“我們可沒功夫說屁話,你是什麼,關我屁事,我在問你,你纏著我們,到底是何用意?還是做線頭子來了?是哪一道上的?報上萬兒來。”尹強道:“大哥,你今天怎麼話這麼多?插了他便是。”尹剛道:“先別急,問明白再說。”

那人道:“我就問你們一個問題,說完了我便走,不會糾纏你們的,昨日問你們話,你們沒答,所以我追來了。”尹剛道:“有話講,有屁放。”

那人“哼”了一聲,道:“我美麼?”此話一出,二人頓時愣住,連阿大也呆在當地,做聲不得,本想他問的定是與江湖有關之事,卻不曾想問出這般話,何況出自一男子之口?聽上去委實有點不倫不類。

二人面面相覷,過好一會兒,尹剛才道:“你......你沒毛病吧?”尹強道:“明白了,這人是個大傻子,臭瘋子,大哥,莫理他,我們走。”

那人道:“什麼瘋子不瘋子?我在正經和你們說話,你們只要說一聲美,或是不美,就完事了。”

尹剛看他高鼻闊目,臉部微瘦,與常人一般無異,說不上美,但也說不上醜,便道:“哼,美又如何?不美又如何?”

那人語調平緩,不急不徐,說道:“美的話,我立刻就走,你們自便,若是不美,那你們可得把小命留在這!”阿大聽這聲音忽沉忽飄,若往若還,用最奇妙的嗓音說出如此可怕的話,不禁寒毛皆立。

尹強吼道:“放屁!你個醜......”下面兩個“妖怪”二字還未說出,便覺涼風襲面,那人喝道:“什麼?我不美?”已迎面攻來。

阿大餘光一瞥,那人前後移動之際,速度奇快,而且步法身形,和龜峰大怪極像。

眼見尹強眼珠要被抓出,尹剛纏在右拳上的銅鏈陡然揮出,一招“長蛇彈尾”,直點那人後背的“靈臺穴”,與孫紫蝶的軟鞭手法、招式、方位、路數均相像,只是一個物硬,一個物軟,孫紫蝶內力深厚,使柔似堅,尹剛稍弱,便以兵刃代替內力之不足,取長補短。

阿大心想:“哼,不愧是孫紫蝶的狗奴僕,武功都這麼相似。” 他極盼那人將他倆斃了,也算替自已報了仇。

那人只覺後背生風,知道不妙,若此時轉身防守,必被尹強偷招,打鬥之時,片刻也疏忽不得,稍一走神,便有性命之困。

當下身體不動,右手向後一推,但聽“叮”的一聲清響,聲音脆亮,掌心直對銅鏈的尖端。

尹剛一怔,心想莫不成他練成了如少林派大力金剛手一類的功夫,刀槍不入?

尹強見他略一停滯,這等機會哪肯放過?雙拳合一,直擊那人胸口,前後夾擊之下,換作常人,定變成一具屍體,可那人著實反應快,側腰一閃,滴溜溜轉了幾圈,避開了這一招。

阿大凝神看他手心,似持著一菱形小盒,不知是何物,適才定是它起了妙用,此時立住身形不動,且面對著阿大,方能看清,但交手時常常顧及全身,誰能單看對方掌心?是以尹剛並未看出來。

阿大看見他們交手幾合,心想:“臨敵對招,我絲毫不通,只會閃避,可是一味躲閃,成什麼樣子?但張大哥說過,功夫在精,而不在多,一門功夫練熟透,也可臻極高之境,我目前這八脈都沒練全,還學別的幹甚?”

只聽“叮噹”幾聲,三人又拆了數招,便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呼嚕嚕”“呼嚕嚕”的哨子音,那人一聽,立即收招,說道:“哼,哪天定取汝性命,暫先告辭!”身形一晃,便退入林內,此小旅店依林而建,孤立一座,周圍沒有別的客舍,只是供旅途人暫時歇腳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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