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道:“邊走邊說吧,主人在山下等著我們呢。”小枝道:“主人也來了?”幾人緩緩向山下走去,此時天空深灰,飄來零零散散的幾朵小雪花,涼風拂過,各人身上都微微一顫。

彩蘭和另一位姑娘走向前,各持一件銀褂雕花襖袍,披在二人身上,道:“小姐,彆著了涼。” 二人應了一聲。

“狐鬼”羅洪和幾人沿著盤山道,繞過幾個彎下山後,到了一個谷口,積雪漸厚,北風更盛,各排樹木鱗次排開,掩映於白雪之中,山路茫茫一片,銀蛇匝腰,崖邊梅花傲然獨開,猶紙上點墨,厚實凝華,端的是幅現實水墨山景畫。

羅洪歇一口氣,嘆道:“這裡景還真是不錯。” 隨即“咦”了一聲,道:“老葛呢?剛才動靜不是他發出來的麼?”

忽然他右側光影一閃,倒給羅洪唬了一跳,只見寒光閃閃,已逼近身前,羅洪右手一抄,便將幾枚暗青子抓在手裡,但後面幾位沒躲開,有的腿上,有的腰上,均被打中,倒在地上。

過了一會兒,又傳來一聲長嘯,猶如深夜梟鳴,聽在耳裡,嗡嗡震響,難受之極。

隨即有人喊道:“老羅,有硬手!小心!”羅洪剛要說話,旁邊人影一閃,聲到人現,是一個長鬚老頭。

這老者名叫葛長梟,雙頰凹陷,下巴瘦長,鼻子勾起,長得滲人怪異,和羅洪並稱“孤梟雙鬼”。

當年孫紫蝶於黃山獨鬥虛和真人,他二人也去觀戰了,只是二人輕功甚好,躲在一旁,沒被發覺。

實際他二人盤算已久,等雙方鬥得力竭筋疲時,再施偷襲,任何一方都不會是他二人對手,這樣一來,江南武林高手之中,也有他二人一席地位。

待她打倒虛和真人後,二人果然左右包抄,來鬥孫紫蝶,可是她的紫蝶劍法虛實不定,輕重玄妙,二人施展出絕技“狐梟雙聯爪”,過了幾回合,最終還是被紫蝶劍刺傷,仗著輕功,逃下山後,至今為止,再也沒遇到過她。

羅洪低頭一看,襲擊他們的這幾件東西,均是姑娘家固定頭飾的針釵之屬,看來對方是女流之輩,便道:“是何人?”

同時向“梟鬼”一使眼色,葛長梟見荒草擺動,枝杈亂晃,對手定是隱藏其中,當下雙手一錯,護住門面,竄入其內,要將那硬手揪將出來。

不一會兒,葛長梟倒飛而出,直奔羅洪而來,羅洪一怔,心想:“裡面到底是誰?武功這麼厲害?”

心中一凜,雙手一推,緩解來勢,腰向後一挺,定住了“梟鬼”的身體,慢慢放下,他這招使得恰到好處,好比太極裡中的化勁,內勁外勁配合須天衣無縫,方有削力之效,葛長梟給他這招起了一個名字,叫“妲己旋涴”,腰肢後彎,宛如狐狸細腰一般。

只是略顯女態,所以不到一定時候,他不願在人之前,用此招式。

他剛將葛長梟平穩放在地上,突然灰影一晃,長草中躍出一人,杏皂羅香袍,紫絨嵌葉裙,面容豔麗,頗有閨中女子風韻,手中持一管洞簫,只是前端稍細,後端和簫身等寬。

周小四眯著眼,道:“ 哪兒又鑽出來一個漂亮妞?這可比適才那個......”忽然臉頰一涼,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在眼前一晃,“騰”的一聲,向後倒飛出去,“哎呦”一下,摔在地上,清罵一聲:“他媽的......”昏暈了過去。

羅洪心想發暗青子的必是此人,只是她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動手,除了自己,其餘兄弟都受傷了,未免將其小覷。

當下也不詢問來者到底是何人,雙足一點,向來人撲去,既稱作為“狐鬼”,出手必像鬼魅一般,右手成爪,抓向女子前胸部,他這一下不僅快,還極為不雅。

那女子知道他要幹麼,雙眉倒豎,喝道:“今天廢了你這對汙爪子!”洞簫尖端朝前,像一把利劍,勁厚挾風,刺向羅洪手腕,羅洪見她使簫如劍,心想一根竹簫又無刃鋒,濟得甚事?

是以當下不避,手腕上翻,往竹簫便迎了上去,擬打算將之奪下,那女子豈能不知他是何意? 將簫橫轉,尖端往他手肘“天井”穴一點,羅洪沉肩側肘,要避開這一下,那女子似乎提前料到這一招,不顧他的軌跡,順著方位繼續向前。

羅洪肘上的穴位正是他練功關鍵罩門所在,若是被點,雖不致死,但功夫或多或少有影響。

眼看簫一端離“天井”穴只有二寸之處,一招“靈狐進洞”,腰向後一彎,左腿前掃那女子頭部,趁著她一低頭,向後一竄,真如狐狸一般靈活。

那女子一看沒點中,也不再進招,當下往後一躍,持簫之手向後一背,凝立當地,微風輕輕吹來,飄飄然如塵世仙子。

這幾下快如電掣,疾如奔雷,雙方都暗佩對方武功之精湛,但羅洪自忖躲了這一下,已是輸了一招,對方認穴之準,實在高於自己。

正要開口,那女子卻“哼”了一聲,道:“怎麼?你剛才不是很積極麼?怎麼縮手了?”羅洪輸這一招,心下已沒好氣,但不表現於臉上,道:“我與閣下素不相識,更談不上有什麼怨仇,為何射傷了我這些兄弟?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見告。”

那女子心道:“不愧為狐狸鬼,言辭圓滑得很。”不便發怒,道:“你倒沒得罪我,但你得罪了我的丫鬟,你說我該不該替他們出氣?”

羅洪道:“你丫鬟?”那女子道:“怎麼?哼,你自己做完的事,這麼快就忘了?”羅洪隨即想起山上那些女子原來是她的手下,說道:“啊,這都是一場誤會,我已向她們賠禮了。”

那女子道:“誤會?我要是不接受你的賠禮呢?”羅洪心想:“這臭娘們,我只是不願跟你多費口舌罷了,還真怕你不成?” 眼一翻,道:“那你想怎地?”那女子道:“把你這對爪子留在這。”此時雪越下越大,放眼望去,四周隱隱起了一層霧氣,樹結冰花,四散光影,好看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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