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蟲認為自己天性良善,有好生之德,造成的板塊移動既然不解原理,也便插不上手,但雷電擊打地面和海平面,造成各種生物滅絕現象,他是有義務制止的。

植物、動物死狀極慘,那可都是他的後廚,都是他的食物!

必須阻止不可!

魔蟲想到了聶語晴,他琢磨著,許久以前有這樣一個人,懂的東西很多,此人對移山填海之類的大規模板塊運動,是很有見解的,可惜這個人不在身邊,求助無門。

而這個人跟自己是什麼關係,魔蟲就是撓破腦袋也想不起來了,何況他並未多想,他正在採集雷電化為己有,更仔細體察雷電裡含有的微量粒子,判辨其殺傷力的來源,還有其打擊的目標。於是他的形態也在遭雷劈的過程中,不斷髮生變化。

背生犄角肩長肉翅節肢鋒銳什麼的,原就是魔族的基本訴求,既是種族裡最統一的審美需要,又十分方便用於攻擊和戰鬥,但魔蟲心想事不成,夙願難償。

他的節肢被摧毀了兩條,左右各一,倒也對稱。

兩大兩小的翅膀也被閃電劈離了肩背,變成外焦裡嫩的烤全翅,聞起來肉香四溢,他自己都食指大動,猶豫著要不要嚐嚐的時候,被附近瘋狂奔竄的猛獸叼走了。

原來經火燒炙的食物,會散發出如此誘人的香氣。

再接下來,魔蟲的尾翼和羽毛紛紛化為焦炭,濃密的毛髮褪化成毛孔隱約的肌膚,如此這般,他就變成人類的普遍形體。

這樣的形體處處不便,魔蟲很不滿意,由於對自然能量的探測摸索歷經萬年,對於各種自然法則和生物規律無不了如指掌,沒事總得變化點形態,比如變回去原來的模樣,那當然不會是初生狀態,那條孱弱的小爬蟲,而是六足鵬鳥的形態,飛天縱地,縱橫捭闔,恣意暢遊。

直到有一天,魔蟲無意間發現,自己在人形體態下,依然可以飛天遁地,也就懶得再變形了。

此後在燕雲大陸上的征伐只是手段,而非目的,目的不言自明,依然是覓食果腹。由於用作食材的生物種類繁多,也把魔蟲的胃口養刁了,到處尋覓口感更佳的食材,烹飪料理這一塊更自行摸索了多種手段。

這便搞得處處恐慌,植栽與昆蟲和諧的生態圈遭到破壞,還可以嘗試改異變形隱匿蹤跡,稍具體型的小動物可就炸營了,這位人形魔怪又不是捕獵幾隻了事,往往打擊一大片,破壞了大範圍的生態圈,令種族繁衍變得尤為艱難。

因為魔蟲在反覆實驗自己的烹飪技巧,進行各種繁雜的搭配組合,其根本目的,只不過是為了飽餐一頓。至於不滿意的作品,當然就隨手拋棄了,他這一頓餐點之昂貴,超越後世人類所能想象的極限,經常會造成種族滅絕,但他惘然不察。

因為吃的好——這一點相當明顯——魔蟲首次誕生了情懷,或者說濃烈的情緒波動,他感到孤獨了。

最大的孤寂感,來自於世界樹的死亡,這棵擎天巨樹,根鬚引匯出魔蟲的思感神經,是他跟這個世界最初,也是最具體深刻的接觸,他焦慮地到處尋覓,卻再也找不到另一棵世界樹。

至於原先那棵棲息經年的世界樹遺蹟尚存,枯枝頹葉堆成了一座巨山,但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化為土壤地表的腐殖層,滋養數以萬計的物種,蠅蟲爬蛹以至於大量瘴氣、無數個種類的單細胞微生物。

魔蟲很清楚,給自己帶來思覺啟發的世界樹,正在進行物性轉化,整個樹身和更加綿長深遠的根系,構成樹材生命體的一切,經過時光的薰陶,歲月的洗禮,正逐漸沙化,而這個程序,是再也難以逆轉了。

他思念世界樹,他想念昔日的同伴,那些身軀龐大的同族,雖然他們對孱弱的魔族同胞生殺予奪,脾氣暴躁,生性暴戾。他更想念跟他成長情況類似的魔蟲,他們曾經攜手與伴,守望相助,雖然死亡發生在每時每刻之間,孕育他的至親他都找不到了,或許早就掛了。

魔種族裔於初生到壯大的整個過程中,死亡率極高,機率上百不存一,這種情況,任何一頭初生的魔蟲自幼便司空見慣。燕雲大陸這位魔族,在魔界險峻的成長環境中,也認為自己很快就會死,雖然談不上害怕,畢竟魔族但凡順風順水、九死一生地壯大起來,是魔界位面絕對的高等階種族,站在整個生物鏈的至高峰,主宰一切!

為了實現這一點,或者說為了鞏固這項早被見證過無數次的事實,貫徹在魔族生滅枯榮的整個生態環節裡,最孱弱的魔蟲亦與有榮焉,悍不畏死。

於是,他踏上了尋找族裔的道路,他不清楚位面的運轉機理,更不明白位面與位面之間的時空摺疊效應,下意識認為,他可能需要一個傳送陣,一個模樣奇異、功能強大的指天光門。

在漫長的歲月裡,斗轉星移,物華變遷,燕雲大陸割據出清晰的分野,以寬闊的城際疆道為分割線,溪流湖泊在山林間四處蔓延,變成了十七座格局迥異的洲境,那便是後世的燕雲十七洲。

有一天,魔蟲忽發奇想,世界樹雖已毀於一旦,但他的思感神經源,卻足以洞穿天地,抵達外太空,抵達恆星系以外的無盡虛空,燕雲大陸的本體雖然猶在,但思想更是一項可資利用的武器,足以令他在更遙遠的領域、更廣闊的空間裡探幽尋秘,征伐開拓。

以思感源頭觸探新界,迴轉魔界視窗,具體的時空測繪手段,魔蟲先天就已具備,或者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領悟的手段,在他的感覺上,這個過程很是迅速,也就一頓飯的工夫——他平均三天進食一次,規模甚大,給生態環境造成的極端影響——破壞或者補益,斷定是個極為複雜的數學題。

彷彿至高神由天而降,魔族上至軀體龐大、戰鬥力兇猛的先天貴族,下至蚊蟻般的蟲屬,無不膽戰心驚,瑟瑟發抖,匍匐在地。而數以百億計的巨量族裔,至高神對族人戰將的挑揀篩選,無法依仗情懷,只能迴歸本能,那就是挑大個子的來!

當然戰力、領悟力、溝通流暢度、智慧等級,依然是至高神的揀選標準的首要參照。

在這個過程中,他製作了無數具傳送門,且不斷深化改良,首批穿梭時空通道的魔族,是數以萬計的戰將級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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