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大陸上到處起火,燒灼一片,龐闊的板塊間野火處處,火山堆雲集,無邊無際的外海區域靜如死水,無盡海尚未呈現,或者說,這個時期的無盡海,跟外海是連為一體的。

與後世的景況類似,這片外海統稱為無盡海,大量混合甲烷物的沉積,令海面上波濤不驚,連引發氣流變化的風都是罕見現象。此刻的情形則有些不同,大陸板塊自成一體,跟海域涇渭分明,而非由海域洋流託舉起來的島嶼。

魔蟲好奇地到處觀望,打量著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而且他深知,這個世界真實存在,並非遊戲虛擬介面,超腦這個無所不在的智慧化載體,這個主控世界運轉的法則體系,當前還是沒影子的事。

劇烈的火山運動終年不息,瀰漫的濃煙向高空衝擊,凝結為厚厚一層結界也似的霧罩,大範圍隔絕了日光,而其下的地塊區域,則籠罩在極高程度的溫室效應中。

空間溫度高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除了極端環境下智慧低弱的嗜極生物,與地球這座宜居行星相比,很可能接近距離太陽更近的金星,分別僅在於,燕雲大陸數萬年都未曾下過一滴雨,哪怕是甲烷雨,魔蟲也從來沒見到過。

孜孜不倦地爬行中逐漸壯大,魔蟲長出了四個節肢,八百年後變成六個,又過了數千年,他長出了前窄後闊兩兩對襯的四隻翅膀,他無數次嘗試直立行走,然而就算能做到,由於長長的尾翼有礙,於直立行走的狀態十分不便,所以,飛行成了他最優先的選擇。

他去了很多地方,也約略查探到人類曾經存在過的遺蹟,包括那些在火山運動洗禮下殘存的器件碎片,生鐵鑄造的鋤頭、石剪、石斧、孔雀石打磨的錐鏢,還有顯然人為改造過的石杆、沉香木……

他不瞭解的是,此地僅為人神大戰過千位面遺蹟的其中之一。當然,知不知道,對他的生存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魔蟲不畏酷熱,攝氏三百多度的高溫裡應付裕如,以火山灰及各種礦物質為食,他的最愛是極為罕見的鮮嫩青草或海底藻類植株,如果運氣爆棚,遇到一窩嗜極生物,無疑更是一頓豪饗美宴。所以他經常會鑽入海底到處尋摸,縱然長時間找不到生物,但養分複雜而充沛的海底泥足以果腹。

毫無疑問,他喜歡吃肉。

就當前的燕雲大陸橫向參照,魔蟲無疑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在大陸上、海洋裡努力尋摸了數萬年,也沒找到任何種族以外的天敵,一切生物皆化為他的獵物,用於他果腹所需,從動物、植物中汲取養分,顯然口感滋味什麼的遠勝於礦物質。而魔族,在離開魔界位面之後,也僅有這頭魔蟲孤獨地存活於世間。

如果稱得上天敵的話,那估計得鎖定在氣候的變化上,氣候是種族繁衍的天然供給端,是生物演化的溫床,更是一切種族的大敵,但幾次氣候變異之後,魔蟲發現,這個世界有了本質上的變化。

首先是火山灰密佈的天穹,逐漸變得清爽明朗,而萬物開始復甦,陽光射線變得朝九晚五,規律清晰而易於判辨掌握,由之蒸發霧流,凝結積雨雲,雨水霧流和陽光兩相合作,激化出海水的潮汐作用。

鮮明的跡象是,魔蟲許久未曾鑽入海床了,陸地板塊上好吃的東西越來越多,鮮嫩的植物根莖、葉片、美味的穀物種子,還有小體型爬行、跳躍、飛行的動物不勝列舉。

難以盡數多少時光過去了,魔蟲飛行的腳步,停在了發現到的第一棵世界樹巔,那是植根於懸崖峭壁旁的一棵巨樹,它的根鬚蔓延向整支山脈的底端,魔蟲感到這是一座熟悉的港灣,自己的思想與世界樹的根鬚達成了共鳴,正在燕雲大陸的星辰核裡持續探索,努力將根鬚扎得更深。

有了魔蟲的加入,這回事操作起來更加簡潔而高效,而且他洞穿了地幔,思覺源流化為宇宙射線,探向了外太空。

燕雲大陸這方位面,原先不存在星系之間普遍存在的引力源,如同人類探測所知,常識上認為,多枚行星高速運動互為影響下,巧之又巧、恰到好處地吸收恆星的光合作用,在以億計的時光裡滋養草木和萬千生物,這些東西並不存在。

萬米高空之外便是雷罡層,渺小的恆星——或者說體量巨大的太陽,是由另一個載面,透過天穹向燕雲大陸播灑光源,位於無限遠或無限近的太空,僅作為一種隱隱約約的具象存在。

然而魔蟲仔細一番觀望,結合自己微薄的知識儲量,和鬧不明白哪裡來的識見,他很快就明白過來,這顆遙遠的大火球——恆星是很重要的,如果沒有太陽,眼前的一切都不會存在。

所以魔蟲的想法順理成章,他要把這枚太陽據為己有,因為太空中的星系遊離來去,沒準什麼時候太陽飄遠了,或者飄近了也不行,總之距離需要恰到好處,否則都會造成生物滅絕,將燕雲大陸變成一片死域,一顆死星。

他在燕雲大陸待了幾萬年,早已把此地視若己出,斷斷不能容忍星球的毀滅,哪怕就是冰凍起來或者燃燒起來,生物大規模死亡,好多吃的都沒了,那怎麼能忍?

憑著一鱗半爪的天文物理知識,魔蟲覺得自己特別懂,雖然沒有夥伴商榷計議,但他非常肯定自己的看法,於是他的思覺出離燕雲大陸,徑直飛向虛空,遠離這座恆星系,也便遠離了太陽。

這時候的魔蟲,尚未掌握量子態傳輸技術,但本體猶存在燕雲大陸,純以思覺線性傳輸,也遠遠超越光速的遠航,只是一動念間,他已然突破了恆星系,緊跟著對彷彿虛無的幽深空間進行拉伸和扭曲,將遠處那團火球校正到最滿意的位置。

他是滿意了,燕雲大陸卻海潮起伏,浪峰高企,將陸地板塊完全席捲其中,繼而地心運動也在隨之加速,熱力的推動下,海域上到處都瀰漫著噴薄向高天的岩漿湖,造成生靈塗炭,生物大範圍滅絕,較之深空大體量行星巖塊的垂直打擊,還要嚴峻多倍。

緊接著狂雨和雷電持續交擊,魔蟲的本體趴在世界樹上,眼巴巴看著這場自己親手造成的天地災變,終於萬般不情願地躍離開來,展翅飛向天穹,採集雷電之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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