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聶語晴的情緒狀況比較消沉，但相較此前幾次電話交談，卻顯得隨和了許多，無論談到什麼事件，有些較為敏感的、顯然屬於後臺技術方面的問題，她解釋起來也似乎毫無顧忌，說得很詳細。
聽到這個問題，聶語晴浮起驚訝的神色，說道：“沒有啊，我們沒有載入位面。”
“沒有？”
何方靜對此一知半解，倒還未見異色，肖凡卻是大為訝然，舉例說道：“我聽姬青青說過，她把萬劍先生關在了異界，還有閻羅的鬼域，魔尊出身的魔界，這些地方應該不屬於燕雲大陸吧？難道不是位面？”
“是啊，這些位面都是遊戲內部的劇情人物自行找出來的，短時間內，尚且不會載入玩家的魔道歷練中，我們必須要對所有玩家負責，畢竟，那些高階ＮＰＣ的歷險地圖，普遍看來，以玩家目前的能力來說，還太過兇險。”
聶語晴的說話一板一眼，像在工作中謹慎發言的樣子，肖凡的神色越來越奇怪，她為什麼跑到別人家裡來說這種話？聶語晴是在演講嗎？
何方靜眼波流轉，嘴角含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當前的重點，是保證週年慶活動的順利，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隨著魔道地圖情況的變化，遊戲世界觀的一再革新，超腦又會作出哪些無法預料的推動，我們暫時還無從把握，但把各種情況想清楚，把一切可能發生的變化，預先以示警的形式充分準備，才能做到總是領先超腦一步，把事情的細節安排好……”
聶語晴口舌便給，說起話來有條有理，但就連何方靜都發現了，她真的是在安排工作，聶語晴把肖凡家的客廳，當成她發號施令的辦公室了！
肖凡再次跟何方靜對視，彼此眼中既有不解，同時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
“……而關於玩家穿梭新大陸，諸如此類的位面地圖的問世，我認為應當延緩進行，主要由於時間流速的問題，我還是決定採納更加穩妥的辦法，由本公司招募志願者先行嘗試，畢竟一旦載入新位面，時間流速帶來的新奇體驗又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什麼樣的玩家反響，甚其於廣泛的社會效應，眼下根本就是一團迷霧……也因此，我絕不容許在週年慶典活動中，出現位面穿梭這樣的設定……”
兩人分明看到，聶語晴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從一個迷夢中醒覺過來，她的雙眼又大又亮，在這一刻，在濃重的眼影下，卻又顯得神情間相當疲憊，但她本人顯然毫無所覺。
聶語晴大約是有點兒口渴，喝了口已然變涼的茶水，又看了一眼肖凡，繼續說道：“位面的載入，絕不會發生在週年慶這項活動中，這是我的初衷，確定無疑。”
客廳裡一陣靜穆。
片刻之後，肖凡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說的是魔道一週年慶典活動？”
“當然，一直都在說這件事啊。”聶語晴答道，語氣十分理所當然。
“那麼聶總，你今天來到我家，是為了什麼事？”
肖凡說著更加盯緊了聶語晴的眼睛，何方靜也在一旁註目以視。
聶語晴瞪眼問道：“這是你家？”話說出來，才環顧周邊匆匆打量一番，果然臉色大變，訥訥道：“我怎麼……我怎會在這裡？”
說完不待肖凡答話，連忙自問自答：“我明白了！你是肖凡！我是來找你的……對！我記起來了！我求你……”
聶語晴說著閉上了眼睛，隨即睜開，顯然內心有些掙扎，但很快她就不掙扎了，“肖凡，我求求你聯絡姬青青，讓她放過我好不好？”她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哀求之色。
“她怎麼你了？”肖凡皺眉問道。
“她馬上就要毀掉我……”聶語晴側顧何方靜，忽然問道：“現在是什麼時間？”
“四點五十三分。”
何方靜手臂伸長，將自己的手機放到聶語晴的眼睛下面。
但聶語晴並未低頭察看，她臉色微變，說道：“我今天有個會……不對，已經結束了……是昨晚。”她隱約覺得有件重要的事沒做成，或者是沒做完，但死活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麼事，不由更感焦慮。
肖凡終於不耐煩了，斟酌了一下語氣，問道：“你……聶總，你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啊？要不要去看下醫生？”
“不是醫生……不是！”聶語晴猛然抬頭，說道：“是姬青青，不，是聶語晴！聶語晴一定要毀了我！肖凡，你幫我求求她好不好？我不想這樣……我不想！要不要我給你跪下？”她眼睛都瞪圓了，眼神閃爍不定，瞳仁裡發出奇異的光彩。
這女人居然是個瘋子。
不但何方靜大失所望，肖凡也是暗暗惱怒，猛然一拍桌子，叫道：“那你跪一個給我看看！”
何方靜訝然看過去。
聶語晴緊咬住下唇，似乎情緒正處於搖擺不定的狀態，卻彷彿終於找到某個重心，忽然又問道：“現在幾號？”
“十二月二十八號下午……四點五十九分，馬上五點了。”肖凡瞥了一眼何方靜的手機觸屏，隨口答道。
“現在我說話，你們倆聽清楚，也許一分鐘之後我就是另一個人。”聶語晴深吸一口氣，“昨晚姬青青跟我說話了，是在現實中！她威脅要改變我，我終於明白她不是在威脅，從昨晚十一點到現在，從我的體驗和記憶中，我經歷了至少半個月。”
兩人目瞪口呆，何方靜急忙問道：“姬青青不是劇情人物嗎？她真的能找到我們生活的世界？”
“我看聶總不是這個意思吧？可能是真實情緒載入魔道，人搞迷糊了……聶總，對不對？”肖凡問道。
“對。”聶語晴優雅而傲慢地點頭，隨之說道：“這只是因為你不理解我，而且很明顯，你並不想理解我，所以……請回吧。”
肖凡二人面面相覷，這是什麼語境？
此後的一個多小時裡，直到天都黑了，聶語晴又說了一堆胡話，有時候是跟一群或一個假想的物件對話，有時候是自言自語，還連連冷笑。多數時候都是極為得意的模樣，而且聶語晴表現得意的方法相當隱晦，只是眼中略帶不屑，接著語意生冷，那就可以確定她在得意了，可能在她自己認為，這一絲得意隱藏得非常好，很有風度，但外人看來，那種傑出人士骨子裡的優越感卻是一目瞭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