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奇異獸
現實中首次見到聶語晴，是透過臥室中書桌上的虛擬視窗，他完全沒認出來，只是覺得似曾相識，還在心裡瞎猜呢，何方靜上前在觸控儀上噼啪一陣按，給虛擬視窗上的聶語晴拍了好幾十張相片。
“又是個美女哦。”何方靜抿嘴竊笑，很有些意味深長的樣子。
肖凡終於想起聶語晴的身份，隨手按鍵放行，關閉了視窗，知道何方靜意有所指，卻說道：“你別小看了這個大媽，聽說魔道這款遊戲就是她做出來的。”
“這麼厲害！”何方靜訝然驚叫，隨之笑問：“她跟你什麼關係呀？”
“關係不簡單呀，但這個說起來就有點繞了，是關於姬青青這個遊戲ＮＰＣ的……”
肖凡想著這回事吧，雖然沒必要告訴何方靜，但更沒必要瞞著她，既然碰上了，索性就娓娓道來，把自己瞭解的情況說開了。
其實聶語晴在擔憂什麼，肖凡是不清楚的，也無法體會她是真的杞人憂天，還是僅僅為了維護遊戲系統的有序性？要說一個遊戲裡的劇情人物，一組資料居然能跨越遊戲系統，來到人類真實存在的生活中，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苟同的。
何方靜拍下來的相片，聶語晴形貌跟此前網際網路上找到的照片有些不同，但具體哪裡不同，肖凡卻也說不上來，好像眼影有點兒重，臉色極白，妝容是不是過於講究了，他也不太好判斷。
事情的原委也簡單，三言兩語說完了，正跟何方靜閒聊，順便參詳聶語晴的真實意圖，門鈴響了。
聶語晴進來屋子裡，可能未曾顧慮到何方靜也在，不禁有些進退失據，雪白的臉上現出為難之色。
肖凡燒水沏茶，何方靜端上果盤點心什麼的，她也不置可否。近距離觀察，才發現這女的面容相當憔悴，好像許久以來陷入了失眠的焦慮狀態。
事實上，這才是十二月二十八號下午四點多。從生理上看，這個時間段的卓朗義仍然是個活人，正在接受儀器掃描和監控；從時間上看，聶語晴最後一次得到姬青青的訊息至今，也才過去了十五個多小時。
聶語晴終於直言不諱地提議，能不能出去找個茶餐廳，或者找個公園之類的僻靜角落，私下談談？
何方靜理所當然地露出訝異之色，聶語晴根本不看她，只是盯著肖凡，目光一瞬不瞬。
肖凡連忙說道：“有什麼事就在我這兒談吧，反正不管我們說的什麼內容，我都會告訴小靜的，你放心……對！你儘管放心，我家沒有任何監控監聽的裝置，我比你更擔心的好吧？我前幾天特地請專業人士查過，花了不少錢呢！”
何方靜嫣然一笑，一邊喝茶，一邊仔細打量著聶語晴的神色。
聶語晴愣了一會兒，透著有些呆痴的模樣，隨之神情一肅，說道：“那行，就在這兒談。我最近有點兒亂……現在是幾號來的？”
“什麼幾號？”肖凡醒悟道：“你是問日期？你的手機上不是就有？”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八日。”何方靜取出手機看了一眼，說道：“下午四點三十八分，跟聶總的手機顯示有差距嗎？”
聶語晴似乎聽到這裡，才想到取出手機來察看，輕輕應了一聲：“沒什麼差距。”眉頭逐漸越皺越緊，喃喃道：“才二十八號……居然……”
肖凡跟何方靜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異色，這個聶語晴一副中邪的模樣，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在不過一會兒，聶語晴明顯深吸了一口氣，喝了一大口杯中的綠茶，開始說起話來。
由超腦這個資料模型說起，超腦並不是更大型更高階的傳統認識中的超級計算機，幾乎可以認為，它只是一款應用軟體。
與普通軟體不同的是，將超腦這個資料模型載入普通電腦中之後，它會在第一時間改變登錄檔，接管相關許可權協議，很快全面掌管這臺電腦的所有軟硬體，爾後就靜悄悄地不動了。
但只要有人給超腦施加命令，哪怕就是一串資料或者一個字元，它就會開始自行運轉，而且這種運轉是永恆的，哪怕將供應電腦運轉的能源切斷，把主機銷燬，也改變不了超腦的運轉，因為它所搭接的並非網際網路，或者說，並不僅僅是網際網路。
四年前，國際物理協會超腦研究組的初始成員不到二十個，後增補到一百多人，他們分屬各個科學流派，各自有著彼此迥異或互為矛盾的奇思妙想，他們創造出堪稱人類史上最偉大的成果，就是令超腦這款資料模型，可以自發觸碰萬物，進行懵懂而迅猛的識別。
空氣、火、水、氣流、電離子以至於化學層面的一切物質，物理層面的一切虛實相合的映象，哲學層面各種天馬行空的猜想，均為超腦觸控分析的物件，超腦運轉的基本邏輯是相對明確的，那便如無情的天道，遵循演化的自然規律。
因此將其載入魔道這款遊戲，超腦立時獲取了主控許可權，公司方置入龐大的遊戲劇情，超腦會自行分解判辨，不合適的一概剔除，合適的又會進入演化的過程，這才是魔道世界程序發展的真相。
更由於超腦具有如此不可思議的能力，物理界對其極度謹慎，使用人選的篩揀更是慎之又慎，當初參與超腦研究組的人員，那基本上往上數五代，底細都被摸得一清二楚，且在合眾國議會里留有備案。
聶語晴侃侃而談，深入淺出，談到這裡，肖凡正聽得津津有味，想著自己熱衷的遊戲，居然有個這麼神奇的後臺，還覺得與有榮焉。
何方靜插言道：“那也就是說，超腦是有可能找出平行宇宙的，起碼有些脈絡痕跡什麼的……”
“是的。”聶語晴點頭道：“這是我最擔心的事，但它很可能已經成熟……超腦已經進化了。”
“話說，你們當初製作遊戲的時候，為什麼要載入位面這一層設定啊？如果就一個燕雲大陸，哪怕再發掘點兒新地圖，像比武大會那種載入方式，也沒有姬青青到處尋找位面的事了，對不對？”肖凡忽然想到這裡，禁不住有些奇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