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安市之前,閔夢去了一趟樓下,被敲擊的牆壁只響了一聲,沈路就飄了出來,還沒定住身形就左右晃腦袋,看起來像是在做賊。

“怎麼了?”閔夢也左右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麼異常。

片刻後沈路好像終於能夠確定了,往閔夢身邊湊過去,“哥,那誰沒跟來吧?”

他現在很怵那個男人,特別是那人跟他夢哥同居以後,兩人關係好得如膠似漆,直接導致他連樓上都很少去了,每天在家裡蹲到發黴,覺得自已就像是角落裡的白色菌絲,獨自茂盛生長。

昨晚悄麼上去一趟,還出了事,他現在都失去了對頂樓的把控,想之前那可是他的地盤!

看到沈路路同志向自已望過來的哀怨眼神,閔夢伸手捏了捏後脖頸,把頭偏向一邊,看著地板沉默幾瞬。

怎麼突然有種背叛了朋友的愧疚感。

這事確實怪他,可是他也不敢去跟那人提啊,昨天晚上堂哥走了以後,自已就被拉進了房間裡,仰頭承受了十幾分鍾瀕臨窒息境地的吻,深入骨髓。

連他堂哥的醋都要吃,沒治了。

“只能委屈你了,”閔夢抬手在沈路的肩上虛虛拍了拍,一臉悲痛的表情,“你哥也自身難保,幫不了你了。”

沈路也哽咽著去拍閔夢放在自已身體上空的手,兩隻手掌一虛一實地重疊,“我理解的,戀愛嘛,談了就註定沒有了自由。”

“?”

聽起來怎麼很有經驗的樣子,還反過來安慰起我了。

“你談過戀愛?”閔夢問他。

“沒有啊。”沈路答得坦然,“但我經常看八點檔啊,都有演的。”

“……”

看來那些肥皂劇沒白看。

定了定神,閔夢開始說起自已下來這一趟的目的。

“你們要出遠門?”沈路低呼道。

閔夢剛要說話,就頓住了。

因為旁邊的樓梯間裡突然傳來悶悶的腳步聲和一陣窸窣的不明聲響,大概是樓下有住戶臨時回來了。

此時是上午的十點多,這個時間樓裡的大多數人都在外面,或上學或上班,沈路的父母也是如此,現下並不在家裡。

只是這位住戶為什麼不搭乘電梯,而是選擇走樓梯?

閔夢和沈路默契地停止了對話,想再聽一聽。

一時無言,樓道里安靜得落針可聞。

但是那些聲音沒再出現,腳步聲毫無預兆地停了,聽起來並沒有走出樓道落在樓下哪一戶人家的門前。

它突然出現,又憑空消失了。

眉頭不自覺聚攏,閔夢望著這一層虛掩著的樓梯間門,用眼神示意沈路過去看看。

接收到指令,一道白色虛影徑直穿過門板,往下層飄去。

十幾秒後,沈路飄了回來,搖了搖頭,“樓下幾層都沒有見到人,屋子裡也沒有,都出去了。”

沒人回來,那剛才是怎麼回事……

沒來由的,閔夢想起之前陳盡說在他家裡見到的那個遊魂,當時也是這麼突然就消失了蹤跡。

在那之後,陳盡就搬了過來,除了要去學校上課的時間以外,平時兩人基本上是形影不離的狀態。考慮到沈路因為陳盡的原因,很少能夠再來家裡玩了,閔夢就在房子裡設定了幾個隱蔽的禁制陣法,有外邪侵入就會被限制行動,沒那麼容易就能離開。這段時間也沒再遇到什麼侵擾,重新習慣地面上只有自已能看到的那些灰黃色霧氣以後,生活算是比較平靜。

心中有個猜測悄然升起,閔夢的臉色也隨之沉下去。

那些鬼不是沒再來了,只是沒現身而已。

思緒回籠,他沒打算再追究下去。抓不到現行的,想再多也沒有用,徒增煩惱而已。

還是先把事情交代好再說。

“對,要去黔省的安市幾天,幫我堂哥處理件事情,陳盡也跟學校請了假,他會跟我一起去,順利的話兩三天能回來。這段時間我們不在家,我走之前會把房子裡的陣法撤掉,冰箱和儲物櫃裡都放了吃的,家裡的東西你像之前一樣隨意用就行。”

隨著閔夢一字字說完,沈路的眼睛也越發明亮起來,最後裝滿了閃閃發光的小星星。

教科書版崇拜的眼神,可以截圖做表情包被網友爭相傳用的那種。

“嗚嗚嗚嗚,夢哥你對我太好了……”沈路嗚嗚咽咽的假哭,頗有國產恐怖電影裡粗劣音效的感覺。

對面的閔夢沒打斷他,只笑眯眯地看著,有段時間沒聽這隻小鬼跟自已耍貧了,他還挺想念的。

唉,有舍有得啊,戀人與朋友之間的平衡,他還有很多需要學的。

或許該找幾本書來看看,應該有寫這方面的吧?

他很重視沈路這個朋友,即使對方變成了鬼也依舊是。

沈路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個彼此真心相待的鬼朋友。

不清楚因為自已而聚集過來的鬼有多少,閔夢還是有點不放心,又交代了幾句。慎交鬼友,少去外面閒逛,有事就找王執等等。沈路還在感動著,他夢哥說什麼都點頭,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目送小鬼穿牆回家以後,閔夢迴了樓上,抬眼見到陳盡正站在樓梯口等他,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怎麼過來了?”閔夢大跨幾步上到平臺,被陳盡拉進懷裡。

陳盡沒有回答,而是問他,“交代完了?”

“嗯!”懷裡的腦袋點點,順滑柔軟的髮絲蹭過下巴面板,有一點點癢,陳盡伸手揉了揉。

兩人一起回去,下午的飛機,行李還沒收拾出來。

因為有人一早就出去買了許多零食,全部收進櫃子裡,又跑到樓下,請鬼朋友接下來幾天來家裡做客。

對此陳盡沒有任何意見,甚至幫忙提了袋子。

有鬼幫忙看家是好事,他不會有什麼意見。

晚上七點多,飛機降落在安市機場,閔禮的好友派了司機來接,高檔商務車,很寬敞,後座的位置容下三位身高腿長的男性後還綽綽有餘。

機場也在近郊,距離事主的別墅不遠,十幾分鍾後就到達了地方。

下了車,一個男人面帶笑容從別墅裡面迎出來,西裝革履手工皮鞋,看著三十來歲的樣子,五官端正不算出色,身上卻有著上位者的氣勢。

“總算是把你們等來了!”男人上前來捶了一下閔禮的肩膀,力道不重,隨後側過身跟閔夢和陳盡一一握了手打招呼。

“我才走了三天。”閔禮用右手擺了個三的手勢放在好友鼻子底下。

然後就被一把推開了。

“你看著是三天,對我來說是三年。”陳脈擺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客人進屋裡說話,低聲對好友道。

“有這麼誇張嗎,事情又嚴重了?”閔禮走在後面和他並肩,聞言也緊張起來。

“你自已進去看吧。”

等閔禮跨過門檻,見到屋子裡的景象,就知道好友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裝修華美的客廳裡,一地狼藉。

站在一旁的陳脈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眼裡閃過寒光。

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他不得不向好友及他請來的大師展示自已的無助以及事情的緊急性。

這一地的垃圾是他故意留下來,不讓傭人打掃的。

希望他們可以儘快把事情解決掉,不要多深挖這裡面的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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