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當家倒拖斬馬刀,不急不徐地策馬上前,二人相距丈遠時,他忽地勒馬止步,凝視半響後道:“婦人,本座從你眼裡看到無比濃郁的仇恨芒種!是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你能告訴本座究竟為何麼?”

娥娘仰天一笑,眼中幾欲噴出復仇烈焰,咬牙道:“驚風寨的三當家,‘鬼臉修羅’苗葬樂!是你這條畜生麼?”

三當家微微一怔,沉聲道:“不錯,正是本座!你這山野婦人,也識本座威名?”待他發覺如此回答便是自承“畜生”身份後,心中恚怒,卻也不發作,只是嘿嘿冷笑。

娥娘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妖魔鬼怪,不配為人!有甚威名?只不過是一群欺軟怕硬之徒,姦淫擄掠、無惡無作的江湖敗類!”

苗葬樂接話道:“世道本就如此,弱肉強食,天公地道!你這婦人竟敢辱罵本座,嘿嘿,可知本座‘鬼臉修羅’的名號從何而來?膽敢冒犯本座的人,最終的結局,連死都成了一種奢望!”

娥娘眼中滿是不屑,搖頭道:“我或許殺不了你,但你想阻止我自裁,就憑自身這點三腳貓的功夫,那也是萬萬不能!”

苗葬樂不禁一樂,乾笑了幾聲,聲聲如鬼魅,讚道:“好氣魄!”凝視娥娘片刻,又道:“如此烈性女子,本座平生所見未出三指。十年前在照仁縣城通往皇城的官道上便碰到一個!當時那女子本可跟隨護從跳入仁江河中逃生,是本座抓住了她的爹爹,她為救親人把護從推下河中令其逃生,自已反而乖乖回頭,哈哈,真是奇女子也!”

娥娘眼蘸淚水,恨聲道:“苗葬樂!你不得好死!我都回來了,為何還要殺我父親?人若無信,與畜生何異!你這狗孃養的畜牲!”

苗葬樂得意一笑,徐徐道:“果真是你這婦人!秦月娥,照仁縣城第一美人,其父秦東淮,本為秦氏學堂一教書先生,十年前攜帶家眷遠赴皇城,據傳是受聘為皇城四大學院之一的鹿山學院學正,為保旅途安全,跟隨武順鏢局一同上路,本想借著武順鏢局的旗號平安至京,沒想到反而因此捲入萬劫不復之地哈哈……”

娥娘痛苦地閉上雙眼,淚珠滑過臉龐,半響才怒視苗葬樂,似要將這仇人生吞活剝,一字字恨聲道:“你們既為求財,為什麼連我們一家都不肯放過!”

苗葬樂似對這問題極為興趣,道:“不錯!本來是為了劫鏢銀,沒想到撞到了一條大魚!我驚風寨能有如今宏大規模,也多虧了那趟收穫!怪只怪你一家時運不濟,所託非人了嘿嘿!”

戲謔地打量一眼秦月娥,笑道:“當年的照仁縣第一美人,如今已是半老徐娘,真是美人遲暮啊哈哈!我那善良而仁慈的二哥若是在此,看到十年前他親手掐死的美人,如今又死而復活,不知會作何感想呢?是後悔當初心太軟下手太輕,還是欣喜美人失而復得呢?不過……二哥胯下那根色物,已被你這隻母烈貓生生咬斷,就算把你再次逮到他面前,他也是有心無力了哈哈!”

秦月娥連啐幾口,似是要將世間最骯髒的物事吐出,忽地又想及什麼,大笑道:“丁老二瘦弱如猴,長相醜陋如鬼,偏偏還不自知,處處賣弄風騷,簡直是你們三兄弟中最令人作嘔的一位!”

苗葬樂明知這女子連他在內一塊臭罵,剛想發作,但又想到這事極為有趣,實是比追捕那兩小子還要重要,回到寨中也好藉此拿捏丁老二,不失為一大樂事,便問道:“當時丁二哥把你掐死後,派人丟到後山拋屍地,你又是如何活過來的?還和黑老八成了野合夫妻!”

秦月娥跨行幾步,往倒趴地上的黑老八狠狠地踢了一腳,道:“就這個腌臢貨,喝老孃的洗腳水都不配!死了倒好,來世當牛作馬去贖罪吧!”

苗葬樂冷冷一笑道:“是黑老八救了你的對不對!嘿嘿,你這種一等一的美人兒,當年連本座那個自命風流的二哥都被你迷得三葷兩素,以至被你咬斷命根子都下不去死手,黑老八這種小嘍囉,半輩子都聞不著女人味的貨色,怎麼可能不見色起意,趁著拋屍時候偷偷返回把你帶到他居住地救活?”

秦月娥瞥了一眼地上的黑老八,道:“是又如何!老孃寧願當年死了,也不願和黑老八這等髒東西共同生活十年!謀財害命,他今日死有餘辜!”

苗葬樂一翻斬馬刀,冷道:“嘿嘿,你並沒有殺他!這等叛徒,確實死有餘辜!”驅馬前衝,斬馬刀自上而下劃出一道吞噬生靈的邪異光影,向地上的黑老八斬去!

秦月娥身形豐腴,行動卻無比迅捷,兩三步已是趕至黑馬一側,揮刀斜砍苗葬樂小腿!

如此一來,黑老八雖然必定身首異處,苗葬樂也免不了腿上掛傷,就算他能及時抽足躲劈,坐騎也是萬難倖免!

苗葬樂眉頭一皺,怒道:“賤婢找死!”回手一刀橫劈秦月娥!

斬馬刀刀長五尺,除卻尺許刀柄處,其餘部份皆是極具殺傷的刀刃,苗葬樂籍其斬馬刀之利,不但可擋住秦月娥的菜刀,刃尾亦能去勢傷人!

秦月娥卻是不躲不閃,雙足彈起一人高,半空中迅速無倫地揮出三刀,直取苗葬樂腰、胸、頸三處!

苗葬樂豈會和她拼個兩敗俱傷?在他眼中,這些小百姓的生命不過是螻蟻爬蟲一般,用他們的賤命換自已哪怕是一丁點的傷都不值得!

一聲怪叫中,苗葬樂自馬鞍上飛身而起,空中一個筋斗又穩穩落在賓士向前的馬上。

他勒轉馬頭,饒有興趣地瞪著秦月娥手中的菜刀看了看,道:“本座記得當年你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你父親也是個教書先生,斷無家傳武功傳授予你。你現在這套刀法又是從何學到的?”

秦月娥舉刀齊眉,冷哼道:“十年廚藝之功,殺雞宰鴨鵝,砍瓜切菜爾!”

苗葬樂也舉刀指天道:“好!如此聰慧美麗的女子,合該死在本座的刀下!”稍一用力,他胯下黑馬會意,嘶律一聲向秦月娥衝去!

黑馬未至,斬馬刀已刺至眼前,晃出萬千刀影,籠罩秦月娥周身上下!

秦月娥哀聲喊道:“爹爹,小娥下來陪你了!”舞刀迎著密如紗網的刀光衝去!

一陣金鐵交擊聲中,秦月娥悶哼兩聲,身軀重重向後飛出,一個翻滾屈膝直身,卻是再也難以起身,肩頭及上腹處已是血流如注。

苗葬樂驅馬上前,如打量獵物一般道:“如何?以命換命又能奈本座何?”

秦月娥悽慘一笑,道:“苗葬樂,丁之禹,老孃死後變成厲鬼都要咬掉你們的狗頭!”

苗葬樂輕蔑一笑,道:“本座本就是修羅化身,豈會怕你惡鬼討命!待本座一刀將你碎屍萬段,看你能成什麼厲鬼!”斬馬刀高舉過頂,照著秦月娥便要劈去。

突地眼前一個人影自地上翻滾而起,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又喊道:“賊婆娘,謝謝啦!你死後俺再給你多燒紙錢!”

原是黑老八躺地上裝死,心知苗葬樂殺了秦月娥後,絕對不吝給他一刀,此時不跑還待何時?只使出吃奶的勁頭瘋也似地向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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