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著那菜籃子一路小跑,直到再一眼望去,依稀瞧見那自己和同伴所居住的村落時,凱里莎才停下了腳步,接著用右手臂一抹額頭上的汗水,轉而來到了道路旁邊的一處牧場,並突然操著一口富有鄉土風味的口音,朝牧場的作坊內喊道:“喂,有沒有人在啊?同鄉老夥計的,這有好生意做啊!”

只見開門的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並帶著一個憨態肥嘟的大胖小子......看來已經住在這一帶有段日子的凱里莎,活潑好動的性格倒使的她在這幾家鄰里村子之間多少有點名氣,牧場的女主人認出了她後,便熱情的邀請道:“這不是那位金頭髮小姐嘛,請進請進......”

“得嘞得嘞!不用那麼麻煩,把這的當家的人叫來就行!我們在這說。”凱里莎語氣爽快的打斷了女主人的話語,自己又俯下身,伸出那發閒的手挑逗起來了小孩子的臉蛋。而女主人又問道:“哦?難道不來屋裡喝杯茶嗎?”

說到這,凱里莎還真被她這一句話勾出了因頂著太陽步行已久而積累成的乾渴......但急於辦完事的凱里莎仍沒打算進屋品茶,而是直接邁了幾個大步走到了身邊附近的水井旁,拿水瓢往旁邊的木桶裡一舀,痛痛快快的將這清涼甘甜的井水灌入喉嚨中......

“啊!呼......”凱里莎直感肚裡一陣飽滿,女主人見狀無奈,嘆了口氣後便拉著小男孩走進了作坊旁邊的小居室內。凱里莎倒不顧那被水瓢溢流而出的涼水打溼的衣領,又帶著她輕快的小跑,跟著來到了房屋門前......

牧場的女主人將自己的丈夫叫出來後,凱里莎便和這同樣淳樸的大叔來回交談了幾句,在得知了凱里莎實際的來意後,又一次頗為詼諧的講價口鬥開始了。

“按市場上也是這個價啊,凱里莎小姐。”男主人左手捏著一根菸鬥,右手伸著那四根手指以示價格,語氣卻多少有些為難的說道“而且你這挑了一隻肥壯的,我收你這個錢我也不好賺......”

也是由於以前和凱里莎打過交道,牧場主一家心裡明白這並不是個好打發的主,外表看起來不過是個單純的少女,實際上凱里莎從內到外,卻不知如何有一種強盜氣息,凱里莎的直率他是能感受的到,只怕這直率之下隱藏著她那不安分的粗暴性......

“不是啊,大叔......給我便宜一點點不行嗎?都認識那麼久了,對了,你別忘了上次是誰幫你教訓了在這鬧事的無賴?”凱里莎費著口舌,不禁套出了那些多少可拿的上話根的往事。

“唉,不是一碼事啊,凱里莎小姐......”男主人神色依舊有些尷尬,與凱里莎辯駁著“你那個道理我都懂,但是我這也沒辦法,都要生活的嘛......”

凱里莎嘆了口氣,又想說卻覺得話不在嘴邊......最後只得咬咬牙,從自己的衣兜裡摸索著,先掏出了三枚沉甸甸的金幣連錢帶手緊握著牧場主:“算了,本小姐這也豁出去了......”

接著,她又拿出了一把發皺的鈔票,青色藏藍的小錢和紫紅鮮豔的大鈔皆被她這樣緊握在手中,不大情願的全遞向對方,並道:“就這些了,我自己留個五十買點零食......這幾個月的零用錢全搭在這頓火鍋上了......”

這也算雙方各讓了一步......交易過後,主人牽了個繩子,領著被凱里莎挑中的那隻綿羊在凱里莎的帶路下前往目的地......

“多謝嘍,大叔!”在凱里莎的要求下,牧場主來到了凱里莎他們、革命同盟的據點位置,並用套在羊脖子上的牽繩將其拴在了一棵小樹旁,凱里莎向離開的牧場主喊道“下次再有什麼事,提我的名字就是!哈哈......”

凱里莎看了一眼手錶,發現即將到中午,會議估計也差不多結束了,但凱里莎並不想去準備吃午飯,看著那隻還挺活躍的綿羊,凱里莎腦中浮現出了自己與同伴們圍著火鍋大快朵頤的樣子......或許,她以前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殺人,但現在,她心裡很清楚自己今天又為何宰羊。

凱里莎將兩條袖子提至胸間的高度,又將一個之前便準備好的鐵盆子踢到了綿羊的腳邊,接著她左顧右盼了一番,並將眼神落在了正在那抽菸站崗的維姆身上。

“嘿!把你刀子借我一下!”凱里莎放開了喉嚨,對幾米遠處的維姆喊道。而維姆倒也挺痛快,下意識走了幾步後,二話不說,將腰間的利刃抽出隔空拋給了凱里莎。

由於沒有帶著刀鞘,因此刀子在半空中時難免被射出了反光並閃痛了凱里莎的雙眼,凱里莎本能的退後,刀子也摔落在了草地上......凱里莎拾起鋒利的尖刀,在手裡小心翼翼的擺弄著,嘴裡卻發牢騷嘀咕著道:“這個混蛋,差點傷到我,嘁......算了......”

說罷,凱里莎準備開始進行接下來的複雜工序,在下手之前,無意中又聽到了幾聲熟悉的談話聲,凱里莎回頭瞧了瞧,除了剛剛散會正在四周休息或閒逛的部下們外,那個髮型獨特的指揮官皮埃爾此時正與安迪並肩走著,且在議論著什麼......

“咦?少見啊......”凱里莎眼神呆滯的偷偷盯著兩人“老哥怎麼和這個傢伙跑一塊了......”

阿拉德一帶夏天特有的暖風吹過,將安迪手中菸頭渾濁的吐息吹到了身旁皮埃爾的鼻孔間,皮埃爾連忙用手稍稍遮掩著口鼻,對安迪道:“所以說,我覺得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安迪首領,這次行動由我親自現場指揮督戰,而您將作為支援力量隨時前往現場。”

“如果你有把握的話你就去做就是,不過如果我不作為先鋒上場的話,我們很可能因此喪失先手......”安迪勉強把手中將燃盡的菸頭又小抽了一口,將其隨手一扔,難得多說了幾句道“這倒不太符合我們一貫的風格,我建議你再給我考慮考慮。”

皮埃爾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我心意已決,安迪首領,這將近半年的休整,我相信我們的力量足夠了,至少對於眼前來說......”

“別忙,這次作戰就按你的計劃進行就是,但是呢,我要......”聽著安迪說到這,皮埃爾一本正經的準備側耳聽著,不管是“建議”?是“提醒”?“我要警告你一下......”

皮埃爾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最嚴肅的用詞,或許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但他一直刻意為向安迪面前表現來盡力的給身為自己上司與任命者的安迪一個好印象。即使安迪的態度再怎樣的令人厭煩,唯有皮埃爾時刻恭敬的願意聽完安迪說的每一句話。

“還是那句話,我希望你能真正用心的去做你的工作,而不是這樣專門做給我看!”安迪的語氣嚴厲了不少“我知道你心裡一直在想什麼,不必瞞我,你們不管是新人舊友,我都看的明明白白。”

說著,兩人心裡各有心思,卻同時向那不遠處,不知正在幹什麼的凱里莎望去......安迪和皮埃爾仍慢慢的渡步,安迪暫時停頓了話語,手裡忙活著拿出香菸,又抿在嘴裡點燃。

“按理說,這樣的事情我是沒有權力管的。”安迪一向冰冷銳利的眼神此時多添了幾分正氣芒光,皮埃爾可以看得出,安迪對此事的態度還是比較認真的“我只是希望你別因此影響到自己的本分,更何況,想透過討好我來坐突破口那更不對,這是取決於個人的自由......”

安迪單方面的說教著,皮埃爾的回答只有那最簡單的語氣詞,兩人的腳步也漸漸的停歇了下來......又這樣過了三分鐘左右,安迪手中的香菸再一次被他吸收了最後一絲的燻氣,安迪便又將菸頭一丟,給自己與皮埃爾的談話打上了結尾:“總之你好自為之吧,雖然我並不清楚你們這樣的普通人是怎樣想的......”

說罷,安迪扭頭瞅了一眼樹木旁邊的三人後,便若有所思的離開了這裡......“好自為之”這簡短有力的詞在皮埃爾腦中來回打著轉,他無意中轉頭一看,發現除了那原本只有凱里莎一人的地方卻又不知何時增添了兩人——加上凱里莎,三人皆是那麼的青春靚麗,各自的金髮在這午間的陽光下顯出了柔和的光彩。

坐在地上向那邊望去,皮埃爾欣賞著這宜人的風景,凱里莎等三人為他視野內的景色又增添了一分不可替代的活力。皮埃爾微笑著,可這柔和的笑容下,盡是對那遙不可及夢想的苦澀......

不僅僅是腦子裡各種豐富的幻想著,實在安耐不住的心情讓他開始急切的搜尋任何自己可能聊得來的話題,哪怕只是個無聊的段子也好......

“不如嘗試一下吧,就像安迪首領他說的那樣......”他這樣在心裡勉勵自己的信心,並站起了身,正了正自己外套的衣領,儘可能不失自己指揮官風度的走了過去......

“凱,凱里莎,中午好啊,請問你......”這突然繞到耳邊的聲音輕柔動聽,在將一絲暖意浸入凱里莎心房的同時似乎又觸動了她的某種思緒,凱里莎那剛準備下刀的手又停了,接著一回頭,看見了現在她身後神色有些傲慢的威爾和羞澀的夏蕾絲兩人。

“哦,兩位男爵大人啊......”凱里莎只是這樣冷冷的打發道,不耐煩中還帶著幾分的嘲諷。這時,夏蕾絲注意到了那隻綿羊及凱里莎手中的刀子,她不禁心一顫,皺著眉問道:“呃......你,你在幹什麼?”

“哦,晚上想開葷,這不......剛買的鮮肉。”凱里莎拿刀子比劃著還活生生的綿羊調侃的說道,只見她毫不猶豫的將刀尖割入了綿羊脖子最柔軟的部位......

“真,真要殺啊......呀!”突然一道深紅的液體從綿羊被割開的喉嚨內瀝瀝拉拉的流出,落入了底下的血盆中打出了聲響,看到這一幕,夏蕾絲不禁一聲嬌呼,緊閉著眼本能的趴在了身旁威爾的肩膀上。

“我說你夠嬌氣的哈,不知道哪來的大小姐。”看著夏蕾絲害怕的樣子,凱里莎忍不住壞笑著調侃道“就這個膽還敢出來執行什麼任務?還想對付我家老哥?哼......”

將羊血放乾淨後,凱里莎又將已斷氣的綿羊放倒,刨開肚子,準備處理內臟,令人作嘔的味道散發了出來,威爾扶著夏蕾絲,一手捂住了口鼻,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位男孩子氣的少女......

雖然看起來很能幹的樣子,但真不敢相信這樣的人竟然也流著阿拉德一族的血脈。威爾這樣想著,身為高貴的王室成員的他難免會對此生出鄙夷,他又看了看身旁這位淑女名媛範的夏蕾絲,心中挺不是個滋味。

“其實我們也沒有別的意思,想和你聊聊......”威爾儘可能禮貌的對凱里莎說道,而凱里莎似乎並不理會,只是一心忙活著她的“肥羊火鍋”。

“凱里莎小姐,如果你真是夏蕾絲的堂姐妹和玩伴的話,我覺得我有義務詢問你一下,關於你父母的事......咦?”話還沒說完便突然停止,搞得凱里莎也一時沒反應過來,她連忙回頭,道:“什麼......”

結果身後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個傢伙——皮埃爾......

“麻煩兩位迴避一下吧,我有要事要向我們盟主大人彙報。”皮埃爾揹著雙手,頗有派頭的出現在三人之間並站在了更接近凱里莎的位置......他神色嚴峻,以這種貌似更“正當”的理由將威爾和夏蕾絲兩人給打發走......

沒辦法,畢竟也只是兩個被軟禁在此的戰俘,阿拉德兄妹倆知趣的離開......一旁的凱里莎滿手是血的處理著這隻羊,表情卻有些不耐煩的仰面一嘆氣......

“呃......用我幫忙嗎?盟主大人......”皮埃爾試探的對凱里莎問道。而凱里莎卻回了個大半身,將沾滿羊血的雙手給他看,問道:“你會弄嗎?”

“呃......哈哈,你這樣一說倒還真把我難住了,不過,盟主大人......”皮埃爾說著,凱里莎突然又打斷了他的話:“拜託你別那麼叫我好嗎?省得我老想起那個玩火的臭傢伙,反正我這個‘盟主’是老哥強按給我的,喊我名字就行!”

“哦,凱里莎......小姐......”一時間,氣氛被皮埃爾搞得十分的怪異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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