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歲將至，皇宮之中總是舉辦宴會。
因著宮宴，段傾黛也要隨行過來赴宴。今日她一改往日的素雅，穿的貴氣典雅，多插上了一隻精緻的海棠步搖，更是襯得她華貴嬌豔，容貌淑麗。
宴會已經開始了。
她的位置靠前，坐的是公主順位的下方。男女不同席，雖是隔著屏風，仍可以看見蕭玄霈含笑的眼眸望著她。
觥籌交錯之間，她也感覺到有另一道視線。探尋地望過去，才發現是蕭聞域。
蕭聞域的眼神實在直白，張揚又帶著一些志在必得的佔有。
讓人感到十分不自在。
宴會離御花園不算太遠，宴會旁有個湖，夜晚湖邊會亮起燈籠，月光灑下時波光粼粼很是好看。
她剛剛出來醒酒，現下酒醒的差不多。段傾黛理了理衣袖，準備回去。剛想回頭招呼拾音兩人跟上，卻被一隻大手拉到了迴廊拐角處，將她拉進了假山之中。
“唔！”
假山本就是為了多加幾分野趣，藏幾個人根本不成問題。
藉著月亮撒下的光，她看清了來人的臉。
是五皇子蕭聞域。
又是他。
段傾黛抬起頭，皮笑肉不笑，用力甩開眼前人的手，“殿下自重。”
蕭聞域生的好看，鳳眼帶著戲謔的笑。他卻像看不見段傾黛眼中的拒絕一般，生生將轉身欲走的她給按了回來。
一邊按著她靠著假山，一邊又壓低嗓音。
“皇嫂跑什麼？難道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這話的歧義太多，段傾黛不願回答這個問題。她轉過頭兇狠的瞪了一眼他，壓低了聲音，“殿下究竟要幹什麼？”
他卻是一臉無辜的攤開手，“我能做什麼？不過是看到了皇嫂一人在這，打個招呼而已啊。”
打個招呼......這四個字他咬得極重，讓人不免多想些什麼。
又偏偏聽到了路過的宮人走過的腳步聲。
一旦讓人看見，她的名聲、整個段家的名聲就全完了。
她深吸一口氣，“殿下既然稱我一聲皇嫂，也該知道叔嫂有別。”
“叔嫂有別。”蕭聞域細細咀嚼著這幾個字，接著嗤笑一聲，“我不懂什麼叔嫂有別，我只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況且像我皇兄這麼眼高於頂的人都拜倒在皇嫂的石榴裙下，我就算是喜歡皇嫂也是說得過去的吧。”
荒誕至極！
段傾黛不願與他多言，抬腳就想離開。
蕭聞域卻不滿意她這麼一副反應，近乎兇狠的貼近。將她按著靠在假山邊上，眼底是忽略不掉的譏笑。
“畢竟嫂嫂生的這般好看。瞧瞧這臉蛋、這身段......”
出口，卻是輕浮的很。
“嫂嫂究竟是使了什麼手段？才讓皇兄求父皇轉變了心意，下旨給你們賜婚。”
“這段姻緣的主角本該是你和我！”
疼痛從背上驟然傳來，但一時之間卻她顧不得。這番話在她的頭腦中炸開，讓人消化不了。
什麼叫這段姻緣的主角本該是他們？
看著她怔愣的神情，蕭聞域突然朝她靠近。他的臉龐已然要觸及她的鼻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
一時顧不得其他，段傾黛使力將他狠狠推開，“殿下慎言！”
“我與太子殿下自小相識兩心相許，婚姻是陛下親定。你休要胡言！”
“胡言？”蕭聞域反問一句，接著就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胡言......”他不理會段傾黛的拒絕，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便蠻橫的推著她靠著假山，“段傾黛你不就是想做皇后麼？不就是覺得皇兄是嫡長子更能榮登大寶麼？”
“何必說得這麼冠冕堂皇，自小相識兩心相許？”
“難道我和你不是自小相識？兩心相許？哈哈哈哈哈哈兩心......兩心？”
蕭聞域笑得癲狂，眼睛通紅宛若要殺人。
他一把攥住段傾黛的手腕，嗓音沙啞。“你也有心？你不就是看著他蕭玄霈出身高貴才去勾引他麼？你對外倒是一片清高的樣子，裝的可真好啊？連父皇母后都被你騙了去！”
“就連我......就連我也被你騙了去！”
“誰知道背地裡你是個多浪蕩的女人！”
聽著蕭聞域越來越荒唐的話，她眼底的猩紅怎麼都藏不住，伸手便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蕭聞域！即便你是皇子也不可信口雌黃，憑空汙人清白！”
她不明白蕭聞域為什麼對她的恨意這麼深，就好像她曾經負了他一般。
“你不就是想當皇后麼？”他的手握著她的肩膀不肯放開，力氣也越發大了起來。“你嫁給我啊，我也可以當皇帝！”
“你嫁給我！”
“我從來不比他蕭玄霈差！我也可以讓你當皇后！”
這話近乎是低吼出來的。
段傾黛安靜了兩秒鐘，整個人僵在原地。
“阿煙，你嫁給我好不好？我也可以給你你想要的東西。”蕭聞域嘶啞的乞求，緊緊握著她的肩頭。
“我不是……不是你的什麼阿煙，你鬆開我！”她掙扎著甩開他的手，“殿下喝醉了，都開始說胡話了。”
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她迅速轉身踉蹌著跑出假山，“來人！來人啊！”
聽到自家姑娘的聲音，拾音和撫音立刻找了過來。
“怎麼了，姑娘？”
她向前一把拉住拾音的手，只害怕身後這個瘋子繼續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說：“我們走！”
拾音哎了一聲，兩人扶著她離開。
段傾黛回眸匆匆掃了一眼隱沒在假山黑暗中的人。不知何時，她竟覺得他身上憑空多出了幾分悲涼。
她竟然一點都不記得了......一點都不記得了。
蕭聞域倚著假山，低低的笑了一聲。
他還記得幼時初見，她這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不似常人一樣健康，臉上是蒼白的病態。但她無意跑到了自己的宮苑裡。此後，她便時不時地跑來找他玩。
“我叫段傾黛，是平承侯府家的。但我更喜歡別人叫我阿煙。”
“我叫阿煙，不許叫我阿黛！”
“噹噹~這是糖人哦~可甜了，我特意給你帶的！”
“你幹嘛總是板著一張臉啊？笑一笑嘛~”
“蕭聞域？蕭聞域蕭聞域蕭聞域！你為什麼不理我？”
“等我長大了，我就嫁給你！”
“那就祝我長命百歲，祝你歲歲歡愉好不好？”
“我是阿煙，春風如黛草如煙的煙。”
阿煙......
“阿煙......”
蕭聞域的手緊緊抓著假山碎石，指尖都泛了白。
她倒是一身輕鬆忘了個乾淨，留他獨自一人困在過去不肯忘懷。
月光漸漸淡了，還是柔柔地灑在他身上，投下一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