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轟鳴，又開始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雨一陣一陣的下，下起來似乎要將天下的水都倒盡，非要淹沒了整個皇宮才肯罷休。
坤寧宮中的燭火也隨著陣陣的風晃動。
段傾黛看著自已面前的飯食，心中鬱結，她伸手拿起筷子又緩緩放下。
“撤下去罷，我沒什麼胃口。”
撫音愁眉不展，勸道：“娘娘您已經一連幾日都沒進什麼東西了，便是不為著自已著想，也要為著腹中的孩子啊。”
段傾黛抬頭看向撫音，撫音眼中溢位的是實打實的心疼。
被禁足的這些日子，坤寧宮便也冷了不少。如今在她身邊勸她吃飯的，便是撫音、敘葉和郭舍。
她們也總是想著法子逗自已開心。
段傾黛輕輕嘆了一口氣，終究是低下頭道：“是我連累你們了。”
“這些日子有沒有人為難你們？”
敘葉走上前微微彎腰給她佈菜，“他們哪敢呢？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娘娘您身邊的人，娘娘您可是一國之後。”
一國之後......
聽到這話，段傾黛也只是低頭笑笑，並未說些什麼。
聽著吱呀的開門聲，郭舍拎著一個食盒進來。
“這是拿的什麼呀？瞧你都淋溼了。”敘葉走上前來，邊說著接過他手中的食盒。
“是李內侍親自送過來的，說是陛下念著娘娘，叫人做了些您愛吃的糕點果子。”
此話一出，敘葉的手僵在半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擱在桌上吧。”
還是段傾黛張口，她們才都稍稍鬆了一口氣。
“娘娘，您是不是生陛下的氣了？”
郭舍問的小心翼翼，唯恐說錯了些什麼。
段傾黛愣了一瞬，低頭道：“江太醫今日診脈告訴本宮應舒暢心情，我怎麼敢怨陛下呢？”
不是不怨，是不敢怨。
“娘娘，奴婢瞧著糕點涼了，還是拿下去吧。”
敘葉伸手將那碟子糕點放回食盒，伸手遞給郭舍，示意他拿出去。
瞧著郭舍關上門出去，敘葉走過來站到段傾黛身邊，“娘娘，陛下他還是記掛著您的。”
“但願吧。”
段傾黛站起身去寢殿。
“把這些東西都撤了，我有些累，想先去休息。”
“奴婢給娘娘點些安息香吧，最是清心靜氣了。”
孕中對薰香一類都是用的極為謹慎，段傾黛也不敢馬虎。她回過頭看向敘葉手裡描的十分精緻的木盒，問道：“我記得江太醫並未給我配香，這是哪來的。”
“本是不用香的，但是江太醫聽聞娘娘總是夜不能寐，便配了這香，說是能清心寧神，也好讓娘娘您睡個好覺。”
聽到是江鉞親自配的，段傾黛的心才微微放平些。
“娘娘，這香......奴婢還點不點？”
敘葉看向段傾黛，又看向撫音，一時拿不定主意。
“既然是江太醫所制，那便點上罷。”
得到她的准許，敘葉忙去點香，撫音也替她拉上帷帳熄了燭火。
御書房中燭火未熄。
蕭玄霈還在伸手批閱奏摺，看到李業端著茶盞進來，他的手依舊未停，問道：“皇后這幾日可還好？”
李業將他批閱好的奏摺整理好放到一邊，“聽郭內侍說娘娘心情鬱結，夜不安寢。還總是不肯吃東西，陛下您命奴婢送去的糕點皇后娘娘也是一點都沒動。”
蕭玄霈眉心微蹙，放下手中的紫毫筆。
“請過太醫沒有？”
“太醫倒是日日都去看，只是總不見娘娘好起來。”李業表情為難，“陛下，皇后娘娘一向惠敏，總是該知道您的難處的，何苦這樣不懂事。既折磨了自已，更是折磨腹中的皇嗣啊。”
聞言，蕭玄霈抿唇不語，只是看著李業的眼神十分不善。
李業這才意識到自已說錯了話，連忙跪下請罪。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怎能非議皇后娘娘。陛下，奴婢一時失言，還望陛下念在奴婢是為您著想的份上，饒過奴婢這一次。”
蕭玄霈的目光略略有些複雜，他看著跪在地上的李業，良久才開口。
“出去掌嘴二十。”
看著李業慌忙出去，蕭玄霈看向身邊的清舟，道：“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卑職無能。”
聞言，蕭玄霈將手中的奏摺扔到一邊，“把江鉞給朕叫過來！”
坤寧宮寢殿。
雨已經漸漸停息了，夜晚的風總是有些涼，透過木窗吹進來，幔帳輕輕晃動。
段傾黛雖是睡著，可睡顏並不安穩。就連在睡夢之中，眉頭依舊是緊蹙著的，絲毫不肯鬆開。不過才一月有餘，她便已經瘦了這麼多。
蕭玄霈坐在床榻邊，藉著月光看著她並不真切的臉。
好像在下一瞬，她就會消失不見。
蕭玄霈伸手輕輕撫上她的眉間，試圖撫平她眉間的愁容。
“阿黛。”
“你這般憔悴又不肯聽太醫的話，是在怪我嗎？”
蕭玄霈喃喃自語，眼眸間都是後悔和心疼。
還沒聽江鉞說完，他便來了坤寧宮。他想來看看她，想來看看這些日子受了委屈的她。
眼前的女子睡得並不安穩，微微動了動身子，卻並沒有醒過來。
夜已經很深了。
蕭玄霈伸手撫上她的臉，多停留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了。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去處理。
腳步聲漸漸消失，木門輕輕關上之後，又陷入了無止境的寂靜和昏暗。
段傾黛睜開眼睛，緩緩下了床榻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那個走遠的身影。她一時說不上來心中的滋味，只覺得複雜又酸澀。
看著已經完全隱沒在拐角的身影，她伸出纖細的手想帶上窗戶。
“娘娘？”
敘葉持著一盞油燈走進來，“哎呀，娘娘您站在窗前幹什麼，雖說是入夏了，可夜晚終究是有些涼的。您快回去躺著吧。”
段傾黛回頭看向敘葉，輕輕出聲。
“起風了。”
“是起風了。估摸著明日又要下雨了。”
敘葉瞧了一眼窗外，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她走上前來將窗戶關緊，“娘娘快去睡吧，奴婢就在這邊守著，可別再吹風了。”
任由著敘葉替自已掖好被角，熄了燭火出去，可她卻怎麼也睡不著了了。
陛下他......
段傾黛輕輕掀起眼皮，只覺得無比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