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段傾黛微微頷首，“你們都起來吧，賜座。”
“娘娘瞧著臉色發白，是不是身子有些不適啊？”徐知瑾頗為擔心，關切道。
還未等段傾黛回答，在一旁落座的徐知棠勾唇嘲諷道：“淑妃娘娘還不知道吧，咱們的皇后娘娘被太后訓斥了。許是因此才臉色不太好吧。”
徐知瑾瞥了她一眼，“太后教導嬪妃都是應該的，徐順儀何必聽風就是雨，便覺得是太后訓斥了皇后娘娘？”
徐知瑾頓了頓，又說：“皇后娘娘日日操勞後宮瑣事，一時疏忽也是有的。便是被太后提點一二，那又如何呢？”
驀然之間，徐知瑾迎上徐知棠的目光，“再說了，你一個順儀怎敢妄自議論娘娘的是非？徐順儀可別越了自已的本分。”
徐知棠輕狂，可徐知瑾孑然一身並不懼怕她，便是如此直抒胸臆的刺她也不會有什麼。
徐知棠頓時語塞了好一陣子，穩了穩心神才沒徹底拉下臉來，“淑妃娘娘說的是。也就是淑妃娘娘肯為他人著想，可也不見他人願意給你分一杯羹。”
眾人都不是沒心眼的人，怎麼會聽不懂徐知棠明裡暗裡的挑撥諷刺之意。
徐知瑾並不吃這一套，“本宮向來以已度人，誰對我好我便會加倍對誰好。同樣的，誰要是害了我，我也絕不會放過她。”
徐知瑾意有所指，徐知棠臉上掛不住，便移開臉不想在爭辯。
段傾黛笑了笑，看向徐知棠，“本宮竟不知徐順儀如此關心本宮，今日母后所言你竟然都知道了？”
徐知棠直直迎上皇后眼中的笑意，“不過都是些下人愛嚼舌根子，這才讓嬪妾聽了去。不是娘娘的錯自然是好，嬪妾也是為了後宮安定著想。”
瞧瞧，都是為了後宮安定。
段傾黛抬眸淡淡打量了徐知棠一瞬，更加確定心中所想。
“徐順儀能如此為後宮著想，自然是好的。”段傾黛又看向一眾嬪妃，“眾位姐妹都該如此才是。”
“是。”
“本宮乏了，你們回去吧。”
目送著一眾嬪妃走遠，敘葉這才出聲提醒。
“娘娘，咱們宮裡怕是已經有了她的人。”
段傾黛也猜到了。
太后宮裡向來是固若金湯，若不是她身邊的人，徐知棠又怎麼會知道的這麼快？
這才剛進宮不久，便已經能往自已宮裡塞眼線了。看來，是她小看了徐知棠。
“娘娘，要不要奴婢將她找出來？”
段傾黛卻是搖了搖頭，“不，揚湯止沸並不管用，咱們等著她自已出現。”
敘葉明白了。
等著早朝結束，蕭玄霈便立刻趕過來陪她用膳。
“你這幾日怎麼用的這樣少？是不是身子有什麼不適？”
段傾黛一愣，皙白的手指正捏著瓷匙有一下沒一下的碰著碗邊。她停下手中的動作，又搖了搖頭，“沒什麼胃口。”
“是因為被母后責罵了？”
段傾黛啞然，疑惑的目光探尋著眼前的男人。“陛下又是怎麼知道的？”
蕭玄霈一笑，示意郭舍端來段傾黛最愛的一道石首玉葉羹，吹了吹餵給她。
“母后的性子，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鮮甜的湯在口齒之間縈繞，也不由得讓人一掃早晨的不愉快。段傾黛柔柔一笑，又道：“陛下既已知道，如今可要將後宮的水給端平，不好再叫母后訓斥我。”
本來太后也不太樂意理會這樣的事情，可那徐順儀偏偏跑到她那裡去說了這些天的委屈和幽怨，明裡暗裡都頗有微詞。
可偏偏徐知棠背後是一方勢力極大的許國公家，此時此刻更是不能將面上鬧的太難看。
段傾黛明顯也知道這點，她也不願意讓蕭玄霈為難，“不光是徐順儀，淑妃、林才人、周御侍和齊御侍陛下都要去瞧瞧。後宮裡的人多是捧高踩低，這樣才不至於讓她們的日子太難過。”
蕭玄霈卻覺得心裡不是滋味，他放下湯匙擱在桌面上的瓷盤裡，伸手捏了捏眼前這個說得一臉認真的人。
“你還真捨得把我推出去？”
段傾黛任由他的手在自已臉上作亂，卻是眉眼一挑微微一笑。
吃醋了啊。
“怎麼不捨得？”
段傾黛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臣妾是陛下的皇后，那就應該做好皇后的本分。不爭不妒、順著母后和陛下的心意才是。”
“這才是皇后該有的樣子，陛下說對不對？”
小醋怡情，吃一吃也挺好。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蕭玄霈放下手，扯了扯唇，一字一句都十分鄭重，“我早就說過你首先是我的妻子，不論說了多少遍，你怎麼就是記不住呢？”
聞言，段傾黛似乎是愣了一下，張了張口又沉默下來。
她當然記得，可她卻不敢當真。
許多事情哪能都如嘴上說起來那般簡單，也絕不是嘴上說說便能做到的。
段傾黛收斂了幾分笑意，臉上多了認真，“陛下所說的這番話，太難了。”
“為什麼？”
蕭玄霈胸口似有激浪，他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你不信我會做到對嗎？”
段傾黛抬眸看他，並沒有回答。
只求一心人，本來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更遑論在後宮之中只求帝王的一心。既然所求難以得到，倒不如不去求索。
何必到時候平白受了傷害，才悔之晚矣。
許是見現場的氣氛有些不對勁，郭舍給皇帝夾了一個太學饅頭，“陛下，這個太學饅頭一向是您愛吃的，您要不嚐嚐？”
蕭玄霈直接忽略了郭舍的動作，“不吃！”
郭舍猶豫了一會，又怯怯偷瞄了一眼段傾黛，這才開口道：“可......可這是娘娘親手做的。”
蕭玄霈動作一頓，這才拿起筷子夾起一個張嘴咬了一口。他的喉頭滾動了幾下，嚥了下去，又看向坐在他身旁的段傾黛，張嘴道：“辛苦你了。”
“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
段傾黛並未抬頭，她正一口一口地喝著湯羹，不敢再對上蕭玄霈的眼。
蕭玄霈知道這是段傾黛不願意回答，才特意躲開他的視線。他心中自嘲的笑了笑，便起身撫平衣袖上的褶皺，“我吃飽了，你繼續吃。”
言罷，他就起身離開。
段傾黛仍舊坐在紅木圓凳之上不為所動。
撫音勸她，“娘娘，這可是陛下第一次發脾氣呢，娘娘您真的不做什麼嗎？”
半晌，段傾黛才回神，“做一碗魚羹送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