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沖和凌霜月，還有沈霖，三人一齊來到了地宮之內。
陸山顯然也未曾料到，這幾人會突然闖進此處，一時之間頗有些意外的神情。
他眯著眼，打量著這幾個人，對於自已的意圖和想法，已然不再掩飾。
他靜靜地回答凌霜月的問題。
“周雲中礙了我的路，我當然要吸乾他，讓他償命。”
他的語氣雲淡風輕，殺死一個人，從他口中說出來，竟輕易得彷彿是在說“今日陽光正好”一般。
聽到陸山的話，凌霜月頓時難以置信地回退了兩步。
陸山和周雲中，同樣是她的上級。
只是她尚且是個新人，同陸山沒怎麼打過交道，周雲中倒是同他更熟一些。
同為玄門之人，凌霜月非常清楚地知道， 陸山做了這一切，意味著什麼。
陸山敢當著她的面，說出是自已殺了周雲中，便是說明，他已經認下了自已殘害玄門同僚的罪名。
而他既然明知自已不該如此、卻仍要如此，更是說明，他已經決定背叛玄門，所以才能堂而皇之地做出這些事來。
凌霜月目瞪口呆，搖了搖頭，像是感到無比震驚。
“你這個自私狠毒的小人！玄門待你不薄，可你竟然背叛玄門！”
可陸山聞言，卻只冷笑一聲，根本不把凌霜月的話放在心上。
或者說，他連凌霜月都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的陸山，已經吸收了荊九娘一半的妖力。
他原本就十分強大，更遑論如今吸收了荊九孃的半數妖力，恐怕已是強得出奇。
陸山已經徹底看不起在場的所有人。
凌霜月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憑他如今的實力，凌霜月能拿他怎麼樣？
他冷哼一聲，約摸著是覺得替自已委屈，於是將自已的那些往事，再次說了出來。
“當年，我被狐妖菱娘誘騙了真心，滿心滿眼地以為，這是一場曠世情緣，可沒想到，她對我卻只有算計，利用我對她的真心，哄騙我開啟了鏢局的關卡，導致妖怪湧入，害死了鏢局眾人。你說，到底是我狠，還是妖怪狠？”
想起過去愚昧、可憐又可笑的自已，陸山冷笑一聲，
可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如今他殺害周雲中、傷害荊九娘之事已成定局。
霍衝的心裡頭，最記掛的自始至終都是荊九娘。
他並未與陸山多言，只是立刻上前，抱住了荊九娘。
“九娘、九娘，你醒醒……”
霍衝雙眼赤紅，竟是與那天上的血月成了同樣的色彩。
可無論他怎麼搖晃，荊九娘都不曾醒來，始終站在生與死的邊緣線上。
見無法喚醒荊九娘，霍衝的心裡絕望了。
荊九娘生死不明，怒火瞬間衝上了霍衝的頭頂。
他再也沒法控制住自已內心中排山倒海的怒火，依舊沉默著，一言不發，卻突然動手向陸山發起了攻擊。
霍衝揮起龍逐劍，一下又一下，朝著陸山重重而去。
陸山伸手擋下。
龍逐劍刺激了霍衝體內的血脈融合，一時之間，他竟變得比以往要更加強大。
可即便如此，霍衝依然敵不過吸收了荊九娘一半多妖力的陸山。
但好在，陸山是孤軍奮戰，可霍衝卻不是。
有沈霖配合著霍衝，兩人竟一時和陸山打成了平手！
陸山眼看著，霍衝竟然十分詭異地立刻恢復了妖力，一時之間有些緊張。
見對面有幫手，陸山只好咬牙慫恿一旁的凌霜月。
“你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來幫忙，等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玄門領賞，自會讓你也成為皇上跟前的紅人。”
然而，凌霜月卻絲毫不為所動。
任憑陸山怎麼喊她，她都無動於衷。
她和週年不一樣，並不是盲目的愚忠，更不是玄門的走狗。
凌霜月之所以會進入玄門，是因為玄門匡扶正義的宗旨。
她自幼便堅定地想要走上公正為人的道路，可如今，她卻赫然發現，玄門的計劃和她的認知有所偏差。
包括陸山的所作所為，也背離了玄門除妖救人的初衷。
因為周雲中擋了他的路，陸山便毫不猶豫地殺了他，這是善嗎？這是玄門一直以來所秉持的理念嗎？
“抱歉，我恐怕幫不了你。當初我進入玄門，為的就是成全我心中的大善。可倘若玄門與我的所思所想有了分別，我想，我便沒有必要再幫玄門辦事了。”
霍沖和沈霖，正在和陸山鏖戰著。
凌霜月不肯出手相助陸山，雙方打了好半晌，實力不分上下，局面便一時之間膠著了起來。
“噗——”
就在此時，荊九娘忽然吐了一口血。
霍衝聞聲，匆匆回頭看去。
見荊九娘醒來，卻又在吐血。
霍衝心中又驚又喜又擔憂，糾結得快要混成一團了。
胸腔中堆積的淤血吐盡之後，荊九娘終於渾渾噩噩地清醒了過來。
她抬起眼，看向了不動聲色的凌霜月。
“我們鳴冤鏢局，一直以來都在替妖解決問題，可歸根結底，妖也不過皆是含冤而死的無辜凡人罷了。倘若玄門當真有那般勸人為善，就該真正地把問題扼殺在源頭，而不是道貌岸然地去殺數之不盡的妖！”
荊九娘才剛剛醒來，尚且虛弱著，可她的每一句話，卻都清晰地傳入了凌霜月的耳中。
的確。
所謂妖怪，也不過都是尋常凡人死後化作的。
可普通人死後，是會轉世投胎的。
要想化為妖怪，除非是生前經歷了極大的冤屈。
說白了，那些看似可怕的妖怪，不也都是枉死的可憐凡人嗎？
玄門一直主張著殺盡天下妖怪，可實際上，也是在殺死那些可憐枉死之人的最後希望。
那些人生前沒有能力反抗，死了也沒有人能替他們報仇。
他們想要報仇雪恨，便只能自行化為厲鬼妖怪，去向殺害自已的人索命！
至於鳴冤鏢局，也不過是為他們自行復仇，添了一把柴火而已，怎麼就非得除掉荊九娘不可呢？
聽見荊九孃的話後，凌霜月不禁動作一滯，恍然之間有所觸動。
沒想到，她竟會覺得，這個被玄門通緝之人，所言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