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沖和沈霖攜手，步步緊逼。
二人齊心協力，陸山原本同他們能打個平手，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
陸山以一敵二，哪怕招式上不輸，卻也是會體力不支的。
他原本試圖勸說凌霜月來幫他一把，可沒想到這凌霜月竟然壓根不聽從他的話。
陸山只好強行打下去，想尋機會找到他們的破綻。
可如今為了救荊九娘，霍衝竟然反倒越挫越勇。
打過幾十個來回之後，陸山終究是心力交瘁，支撐不住了。
他咬著牙，被迫將自已的後背交給了凌霜月。
眼下能指望的，就只有凌霜月了。
陸山背對著凌霜月，一邊強行支撐著，應付霍沖和沈霖的攻擊，一邊同凌霜月說。
“我們終究是一條船上的人，我若在你面前就這麼死了，你回去能交差嗎？趕緊幫我一把！”
他吃準了凌霜月對玄門忠心耿耿，於是便拿玄門說事。
可沒想到，胸膛剎那間被一把劍刺穿。
出現這樣的狀況，陸山始料未及。
他驚愕地瞪大了雙眼，口吐鮮血，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來。
凌霜月！
虧他還一直以為，這凌霜月雖說不願幫他，可終歸都是玄門之人，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害他才是，這才放心地將後輩交給她。
可沒想到，她竟當真會對他下手！
凌霜月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畢竟共事一場，她也不是真心想害陸山，只是出於形勢所迫，不得不這樣做。
凌霜月滿臉痛苦地說。
“你不能一錯再錯。我們玄門中人向來只行善事，可似你一般利用妖怪來提升修為，這等行為又與妖怪有什麼分別？”
陸山張了張嘴，大抵是還想還嘴，可巨大的疼痛讓他剎那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在錯愕與憤怒之中，陸山終於緩緩倒地。
凌霜月不偏不倚，刺中了他的丹田。
丹田受損，剎那間，陸山所有的妖力，包括他自已的、以及方才吸收來的荊九孃的妖力，全都因此而快速流逝。
流逝的，並不單單是妖力，還有他的歲月。
不過轉眼功夫，陸山竟然瞬間變成了六七十歲的老年人模樣！
陸山崩潰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卻什麼都無法改變。
如今連凌霜月都如此對他，看來今日，已是走投無路了。
陸山功敗垂成，他倒在地上，睜著眼睛看向被霍衝一把攬進懷裡的荊九娘，神智忽然恢復了片刻清明。
在這一剎那，他看向荊九孃的眼神，像是回到了往昔，充滿了慈愛與愧疚。
他怔怔看著荊九孃的方向，良久，同她說了一句。
“對不起。”
聽到這三個字，荊九娘還是忍不住落淚。
饒是陸山做出了這等令她深惡痛絕之事，可荊九娘還是心軟，對陸山又恨又心疼。
再怎麼說，他都是她的師父啊。
那些年他待她的好，並不是假的。
是陸山教會了她善惡，教了她那麼多的本領，給了她一條陽光正道，讓她在過往的歲月裡，體會到了愛的滋味。
陸山也曾經是對她最好最好之人，她又豈能做到全然忘記。
人非草木，荊九娘看似冰冷，實則卻最是有情有義之人。
只要待她略微好一些，她便會記在心上，隨時願將這份情誼報回去，更何況是對她來說如師如父的陸山了。
心疼是一方面，可想起陸山犯下的那些事，荊九娘又沒辦法對他全然放下芥蒂。
她不該，也不能替那些被陸山害死的人原諒他。
可當聽見陸山對她說出的那三個字的時候，荊九娘卻不知所措了。
見荊九娘如此糾結的模樣，霍衝心中也很是替她感到難過。
“陸山如今要死了，你若心裡頭還有話想對他說，不妨現在便都說出來。”
他不希望荊九娘因沒來得及同他將自已的心裡話說出，而抱憾終身。
荊九娘輕輕頷首，抬起頭來看向陸山。
她分明早已見過陸山，可一直到了現在，她再度看向陸山時，才驟然生出了一股久別重逢的感覺。
就好像，之前不曾見過他一般。
或許是因為，陸山先前都被妖力矇蔽了雙眼，直至此刻才又成了荊九娘所尊重敬愛的師長。
可已經太晚了，來不及了。
荊九娘對上那雙熟悉的眼，深吸一口氣，像是用了極大的精力一般，緩緩問出：
“你可曾後悔嗎？”
其實，問這句話已經沒有意義了。
後悔或不後悔，都沒辦法再改變既定的結局，在荊九娘心中，他也不會再是那個乾淨無垢的師父。
可她，還是想要問上一問。
荊九娘不明白，過去，陸山一直教導她，一定要向善，萬萬不能用他教給她的本事，去做惡事。
荊九娘將他的一字一句都謹記在心中，時刻不敢忘記。可沒想到，最終是他這個做師父的，先背棄了那些向善的諾言，背棄了她。
當初是陸山救了她，可如今卻又要讓她償命。
陸山臨死之前才幡然醒悟。
他看著荊九娘，眼神裡全是愧疚。
他的一生曾經達到了榮華的頂峰，然而卻突然墜落，修為散盡。
陸山踉蹌地靠近荊九娘，用手輕輕地擦去了她眼角的淚水。隨著他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他費力地開口，聲音微弱而堅定。
“玄門並非你們所想象的那樣良善。”陸山說，“我利用人和妖來增加修為，玄門亦是如此。”
陸山將死，每每吐出個字都十分困難。
他強撐著繼續說道：“衛清，也就是大理寺少卿，他……”
然而，話音未落，陸山的聲音卻戛然而止，徹底斷了氣。
凌霜月卻搖了搖頭，堅定地說：“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見她如此肯定，霍衝便覺得這個中必然有原因，於是問：“怎麼了？”
凌霜月道：“我認識他口中的大理寺少卿衛清，其人忠義正直，絕非是雞鳴狗盜之輩。”
霍衝還欲再問，凌霜月已然搶先一步說了出來。
“衛清也算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當初我爹當官，卻被上司汙衊與青樓女子有染，多虧了衛清查明真相後，站出來替我爹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