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
荊九娘和霍衝趁著無人,帶著葫蘆裡的孔黎來到了校場。
“那兒便是我的埋骨之地。”孔黎說。
荊九娘蹲下身,用手輕輕叩擊地面,又嘗試著挖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
“這是洋灰地面,堅實無比,除非數人一起挖掘,否則很難掘出孔黎的屍骨。”
這會兒僅憑他們二人之力,即便是能挖到,恐怕也已經天亮,很容易引起旁人注意。
霍衝道:“咱們先撤吧,從長計議。”
荊九娘表示認同。
二人正要離去,卻聽不遠處傳來人聲。
“修繕那座宿舍的費用,都快趕上再新修一座了,未免也太貴了些!”
是山長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憤怒。
另一人說,“那座宿舍已經壞得不成樣子了,材料都沒法再用,這個價已經是最低了。”
霍衝壓低了嗓音。
“這人應當就是修建學舍之人。”
荊九娘嗯了一聲,聚精會神聽著那邊的動靜。
山長問:“咱倆都合作這麼久了,就不能再便宜點嗎?”
那人思索了一會兒。
“不如換成更便宜些的用料,茅草和洋灰混合所制,你看如何?”
聽到這話,山長的語氣才緩和了些許。
“那就照你說的……”
一句話還沒說完,葫蘆裡的孔黎,聽見他們的對話後氣憤不已,竟強行突破了出來。
月色照耀之下,無數粗壯藤蔓赫然襲來,將兩人緊緊纏繞包裹。
“啊!這是什麼東西!”
“救命!救命啊!”
兩人嚇得直髮抖,連求救都沒了力氣,像死魚一樣被纏在空中甩來甩去。
荊九娘見狀,連忙施法壓制住孔黎。
孔黎此刻正怒火沖天,妖力大盛,藤蔓比原先在樹林裡時粗壯結實許多。
纏得這般緊,怕是都沒法呼吸。
兩個凡人哪禁得起孔黎這樣折騰,怕是不消須臾,兩人便會窒息而死。
他們雖死有餘辜,卻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死了。
情急之下,荊九娘拔劍刺去。
銀白劍身折射著月光,斬斷了纏繞他們的藤蔓。
藤蔓瞬間消失,被纏在空中的山長和翻修人重重摔落在地上,大口大口狼狽地喘息著。
這附近的地面皆十分堅硬,兩人被這麼一摔,險些摔沒了半條命,卻又不敢叫人發覺他們二人深夜密謀之事,只好咬碎牙齒往肚裡咽,爬起來後屁滾尿流跑遠了。
刺痛過後,孔黎才勉強恢復了些理智。
他被荊九娘收回了葫蘆內,仍舊憤怒不已。
“為什麼不讓我殺了他們!他們又要害人!”
荊九娘安撫道:“放心,我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眼下最重要的,是冷靜,不可打草驚蛇。”
聽她這樣說,孔黎才平息了下來。
也是,就這樣讓他們死去,未免也太便宜他們了。
山長受到驚嚇之後,趕忙回了自已的屋舍。
他驚魂未定地躺在床上,渾渾噩噩想著方才的事,過了許久才睡著。
豈知,山長才剛剛入睡,卻忽然感到額頭一片冰涼,變得溼漉漉的。
醒來一看,竟是屋頂漏雨了。
殘破的地方剛好正對著他的床榻,若不修好,只怕他今夜就沒法睡了。
山長立刻就安排人修補房頂,自已則在屋子裡等著。
可工人剛上去,屋子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牆皮紛紛掉落,把屋子裡的山長糊了一臉。
今夜發生的事,一件比一件糟心。
山長忍無可忍,也顧不上此刻是不是深更半夜,胡亂抹了一把自已的臉,便怒氣衝衝地去敲翻修人的門。
“大半夜的,幹什麼啊?”
翻修人剛剛睡著,便被山長的敲門聲給吵醒了。
山長快步走進屋子,瞪著他,氣極反笑。
“你們怎麼修的屋子,怎麼連我的屋舍也壞了!”
翻修人一聽,便委屈了。
“山長,當初是你說節省為主的,命人將所有屋舍的用料都換了,你的屋子自然也不例外。”
山長一聽,火更大了。
“換我的?萬一我的屋舍也像那座宿舍樓一般倒塌了,把我砸死了,你就高興了?”
翻修人也來了脾氣。
“當初是你自已說要省錢,怎的如今竟全是我的錯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
越吵越兇。
吵到最後,翻修人憤怒地說。
“我不靠譜?你這事兒我還不辦了!那宿舍樓你愛找誰修找誰修,我不管了!”
二人關係鬧僵,修繕宿舍樓之事自然是耽擱了,畢竟這麼短的時間內,想找到一個價格便宜的合夥人,並非易事。
山長思來想去,竟讓他想出了個好主意。
既然沒法修,倒不如不修了!
不修更好,省了他一大筆錢!
反正都是小孩子,個子小,一張床上便能睡好幾人,稍微擠一下沒什麼的,也不必顧及什麼男女大防。
於是山長決定不修,就讓學子們擠一擠。
先前那座宿舍樓坍塌了,住在裡頭的學子們沒了去處,暫且住在其他監舍。
本以為只需暫住幾日,過些時日、待監舍修繕好,便可搬回去。
誰料這會兒,他們卻得到訊息:山長竟然打算不修宿舍了,讓所有人都擠在一個男宿舍樓中!
孩子們雖然年齡小,卻都不是傻子。
他們來這兒唸書,都是交了學費的,憑什麼讓他們住不好。
似那般男女混住,成何體統!
這樣不公,人人都心中不快!
小孩子大多比較衝動,正是群憤之時。
黃仙兒得到了荊九孃的指示,她眼珠子骨碌一轉,趁機拱火,慫恿一個父親當官的學子。
“哎,你爹爹不是在衙門當官嘛,可以請他幫幫我們嗎?”
那名學子聞言,卻有些猶豫。
“師長們一向不讓我做這種事,他們說,不能濫用我爹的職權……”
黃仙兒故作失望。
“啊,那好吧,這樣的話,大家只好都住在男生監舍了,我不想住得這麼擠嘛。”
周圍的學子們也都過來起鬨。
“咱們總不能真的一直擠在這一座屋舍裡吧!”
那名學子又思索了一會兒,覺得也只能如此了,於是拿出紙筆來,寫了一封信同父親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