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一介凡人
大膽！
在場眾人，無一不露出驚怒駭意。
九條裟羅的身形竟隱隱發顫，她五指握著刀柄，離白客僅幾步之遙，卻如何也拔不出佩刀。
“這傢伙一開始的目標，一直都是……？”
言盡於此，九條裟羅望向了神明。
自雷神統一稻妻千百年來，三奉行皆以雷神為尊，並且立誓為之獻出了全部。
天領奉行，勘定奉行，社奉行，三家家主均在場。
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卻仍舊沒人出面阻止，只因稻妻的主人，自始至終只有一位。
雷電將軍！
將軍是無敵的，這是民眾的夙願，也是稻妻千百年來亙古不變的真理。
家臣沒有替主子做主的權利，這是逾越。
“少年心氣，該說勇氣可嘉麼？”
席間，一位白髮禮服的俊年，品了一口茶。
“神裡綾人，莫非社奉行也要來質疑將軍大人的決策？”
與神裡綾人並坐的九條家主——九條孝行，斜著眼，語氣有些不善。
“怎會？御前決鬥還未結束，將軍大人的決定便是我神裡家的決定。沒曾想天領奉行竟派出了九條大將，稻妻誰人不知，九條裟羅乃是將軍第二，不過這青年知難而退認輸，也是情理之中。”
神裡綾人打趣道。
“荒謬！神裡綾人，你這是對我九條家的汙衊！我九條家對將軍大人的忠心，天地可鑑，何曾敢有過此謬論。”
九條孝行瞬間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將軍第二？如此殊榮，他九條家豈敢謬稱。
只不過手底下的人口無遮攔罷了。
天領奉行近來確實鋒芒太盛……
思索中，九條孝行瞥見了那位稻妻新晉升大將，目光愈漸深沉。
自五百年前的凱瑞亞戰爭之後，九條裟羅是稻妻目前僅有的一位大將，在這之前，那位時至今日也聲名顯赫的名為”飛雷”。
“好啦，二位，今日於公於私，我們都不該徒生間隙，我等只需靜坐等待將軍大人的指令即可。”
說話的是一位年輕的少女。
勘定奉行的現任家主，柊千里。
言畢。
一段小小的插曲，三位家主的情緒逐步穩定。
作為御前決鬥的敗者，卻仍沒有停止腳步。
白客迎面直上，不躲不避。
“凡人，你——要與我為敵嗎？”
雷電將軍垂下了眼簾，眸子古井無波。
“你聽，這些都是你的子民，你又何曾聽過這聲音？”
白客指著遠處那一片屋舍。
街頭巷尾，人們聚集在一塊，遙望著雷電將軍。
“將軍大人……”
“那是將軍大人，她是要懲罰敗者嗎？”
“眼狩令真的錯了嘛，將軍大人……”
“將軍大人不會錯，也不可能錯！你們忘了將軍大人守護我們的偉績了？那個外鄉人是叛逆，將軍大人只是在維護我們的安全！”
“我好像忘了很多，為什麼我竟然一點也不埋怨這個外鄉人。”
“梔子，梔子……梔子是誰？是一朵花？”
無數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傳達到了？
沒有。
雷電將軍不為所動。
迎來的，是天空匯聚的黑霧，是刺眼奪目的雷霆。
“此身即是塵世最為殊勝尊貴之身。”
雷電將軍高舉一隻手，直指天空。
其聲，鬼哭神嚎。
其勢，風捲山摧。
天空降下驚雷，一道光，世界泛了白。
“他是個傻子。”
狂風吹散了九條裟羅的發，她難以置信這個外來人為何這麼愚蠢，將軍是不可戰勝的。
風迷了眼。
雷光更盛！
“應持天下之大權。”
雷電將軍的手放下，她手中的那一道雷顯出了真身。
——夢想一心。
“此身曾許諾予臣民一夢，既是不變不移的【永恆】。”
抬眸。
“永恆即為不變的真理，你——也是永恆的敵人？”
雷電將軍的眼神如一張白紙，純粹而刺眼。
“我是所有不公不義的敵人。”
白客一陣訕笑。
大風再起。
臺階，寸步難行，兩旁印有雷印記的旗幡獵獵作響。
來自地上的雷霆，一度響起，那紫色的光芒比之夢想一心，也不遑多讓。
雷，神之眼。
電閃雷鳴，和著風高歌，迸發出無限的光。
“他是神之眼的擁有者？”
“難怪這傢伙會反對眼狩令，將軍大人沒有錯，所有神之眼的持有者都該上繳！”
“一切都是為了將軍大人！”
周遭的指責聲、謾罵聲，充斥在耳邊，白客咬著下唇，一股血漬順流而下，打在了他飄逸的衣領，染了一抹紅。
“憑藉神之眼，便可驅動如此磅礴的元素力，你是個特例。”
“特例——是永恆的敵人。”
一點紫光亮起，九個雷印記自雷電將軍的身後顯現展開，化作了一座紫輪。
“我會將你，砌進神像裡。”
夢想一心，一刀斬下。
那無可匹敵的雷霆所到之處，皆是塵土。
面對這究極的武藝，雷神的最強一擊。
白客放鬆全身，深吐了口濁氣，壓低了身姿。
聲音的速度有多快？一秒340米。
雷光呢？一秒，30萬公里！
一步，只在瞬息。
而比那天威更快的，卻是一刀上挑。
驚愕、惶恐、不可置信、一種複雜難以言狀的情緒浮現在雷電將軍的臉上。
不可能！
雷電將軍無法相信，一介凡人，竟然做到這個地步。
白客抿著嘴，嘴角上揚，接著露出牙齒，肆意且猙獰地笑著。
人偶也會有情緒這種東西？
半空中散落著晶瑩的碎片，那是刀身破裂的痕跡，只一刀，白客手中所持便化為烏有。
刀碎了。
可人還在。
以身為刀，以指做劍。
一步，是天塹，是凡人無法逾越的距離。
半步。
白客往前挪動著身體，血液在這一刻凝固，呼吸停止了。
雷電將軍睜著眼，木然地注視著前方，保持著舉刀的姿勢。
發生了什麼？
焦炭的手指，輕輕地觸碰著將軍白皙的額頭，接著，無力地滑落，在她的臉上劃下了一道黑痕。
“這無想的一刀，也未必不可企及……”
白客再也無法站立，垂了下去。
枕在了雷電將軍的脖頸之間。
時間凝固了？
風還在嘯，雨點打滴，雷聲陣陣。
在這一刻天也似乎在哭泣。
風微微地吹拂，白客焦黑的身軀也隨之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氣中。
那一枚閃耀的雷——神之眼，黯淡了下去。
“咯噔，咯噔……”
巴掌大小的神之眼順著臺階滾滾而下，在這偌大的決鬥場，格外的刺耳奪目。
九條裟羅閉上了眼，不忍再看。
“白客大哥……”
在臺階的盡頭，那一道鳥居之下，有一位少年怔怔地注視著這一幕。
人已不在。
空留遺物。
沒有了支撐，白客的衣物也跌落在地。
半空中飛落了一個物件，神之眼，那是白客的神之眼。
“決不能讓大哥的神之眼落在天領奉行的手中……”
一個念頭，少年便將那失去光澤的神之眼奪了下來。
“拿下他！”
一時間，三奉行等人回過了神，九條裟羅一聲令下。
這一場事故幾乎出動了天領奉行所有的兵力。
臺階之上，只剩下孤零零的王座，以及失了色彩的人偶。
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