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周文良這話，沈蘭春斜了他一眼：“住上十年死了也甘心情願？
只要讓我過上五年那樣的日子，我也甘心去死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以前的時候，沈蘭春也曾跟丈夫去拜望過康副總，見識過康副總家裡的豪華。
但也僅僅是在客廳裡驚鴻一瞥的見識而已。
現在聽了周文良的具體描述，結合她此前實地的驚鴻一瞥，一處皇宮一般奢華的大房子就活龍活現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然後看看自家現在的居住條件：
一室一廳，女兒一直都是在客廳裡睡摺疊床。
白天摺疊起來恢復客廳模樣，晚上攤開當臥室。
狹小得可憐的衛生間，太肥胖的人蹲在裡面能給卡住，水箱就在頭頂上，沖水的時候需要拉一根繩子，還老是往下滴答水。
小廚房更是逼仄得要命，小小的冰箱恨不能上房頂。
可就是這樣的居住條件，還讓他們兩口子驕傲了多年。
對比筒子樓的生活條件，感覺自己家幸福極了。
至少大半夜上廁所不用跑半個走廊，也不用在走廊裡搭個架子就算是做飯的地方。
洗菜淘米洗衣服也不用去公共水房跟大傢伙摻和，甚至摻和不好，婦女們還大打出手。
高壓鍋子兜頭砸暈都是常有的事。
可現在對比了近在咫尺的康副總家，沈蘭春兩口子的驕傲和幸福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灼心的痛苦，自怨自艾，哀嘆命運不濟，人生不公。
別的不說，光是康副總家的衛生間，聽周文良的描述：
那寬敞的空間，豪華的抽水馬桶，鑲金一般的地面衛生瓷，牆面衛生瓷都帶圖案，見都沒見過的洗面盆，還有獨立的洗浴間，衛生間裡都有淡淡的香味兒……
可以說，別的不說，光是人家的衛生間，就比自家的客廳和臥室還乾淨，還高階。
按照自家現有的條件，搬到康副總家裡住衛生間都比住在這老破樓裡高階多了。
但是，兩口子也很清楚，無論自己多麼貪饞，哪怕羨慕致死，他們也是無論如何住不上那麼豪華的房子。
看來這一輩子的居住條件也達不到那樣的高度。
別說讓他們拿出幾十萬，就是現在想要買下這處一室一廳的舊樓，還差四萬塊呢！
兩口子已經為錢愁得人憔悴了。
極度的羨慕嫉妒恨之下，沈蘭春禁不住破口大罵：
“姓康的太不是東西了。
明明知道咱們買不起，幹嘛還要把你也叫過去參觀。
這是故意讓我們不舒服。”
巴拉巴拉，大放厥詞。
反正這是在家裡，別人也聽不到。
周文良一邊叫她小點聲，別讓鄰居聽到，一邊附和著一塊兒罵。
罵夠了，繼續犯愁自己家那四萬塊錢的缺額。
過了幾天，公司裡有關於康副總房子的訊息又出重磅。
那就是大家盛傳康副總漲價了。
原本說好的按照原價出讓，可是康副總髮現自己的房子很搶手以後，決定自己先買下來，然後漲價出售。
至於說漲到多少，目前還沒有固定說法。
至少康副總不敢明目張膽漲價賣。
要知道，公司裡給老總樓的定價跟其他宿舍樓同樣的價格，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如果康副總公然漲價賣房子，那就坐實了公司的分配不公。
所以，康副總漲價最多就是小道訊息。
但公司裡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小道訊息絕對是真的。
同時大家也明白，哪怕到最後康副總不管跟誰成交了，明面上的成交價格也是兩千八。
至於真實的成交價，大概只有交易雙方和老天爺知道了。
這一切，對於周文良兩口子來說，那就像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一樣與己無關。
除了背地裡罵一罵領導，夫妻倆對康副總的房子那是想都不敢想。
感覺好像連想一想的資格都沒有。
過了幾天，康副總居然又把周文良兩口子叫到了他的辦公室，而且還很有些神神秘秘的樣子。
並且，對這兩位下屬的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熱情。
讓這夫妻倆很有些受寵若驚。
只不過，康副總開門見山第一句話，就讓沈蘭春癟了嘴不說話。
“近些日子通倉速運那個梁總有沒有聯絡你們呀？”
周文良一看老婆癟著嘴不說話，他必須要趕緊回答康副總的問話：
“嗯，康總，我們跟他不熟，沒聯絡過。”
“是嗎？”康副總立刻表現出十分遺憾，萬分失望的樣子：
“我還以為你們跟梁總的關係能進一步呢。
那可麻煩了！”
一聽“麻煩”二字，兩口子頓時緊張起來，齊問：“康總，怎麼就麻煩了呢？這話怎麼說？”
“啊！”康副總好像從沉思中被喚醒一樣，“沒事沒事，不是說你。
我是說我的事兒就麻煩了。”
原來，康副總想在錦桂花園買房子，都看好了，準備賣掉公司這邊的房子，資金到位就籤合同拿房。
可是這幾天康副總聽人說，錦桂花園的房價也不統一。
比方說，有認購證的，能便宜好多。
還有就是跟開發商有關係的，也能給個優惠價。
雖然開發商也是私人企業，但錦桂花園趕上房改的好行情，開發商就想把房子儘快出手。
回籠資金，然後開發下一個樓盤。
所以只要你真心想買，這裡面有很大的議價空間。
康副總找了好幾個關係人跟開發商聯絡，對方答應給優惠一部分。
但是因為關係人跟開發商交情一般，優惠力度極小。
現在康副總打聽到，通倉速運的老闆梁三倉跟開發商是同村，鐵哥們，情同手足。
如果梁三倉出面的話，不但能讓價格大幅優惠，而且還能給要到現在滬海有錢人爭搶的樓王位置。
雖然康副總跟梁三倉也認識，但僅限於業務關係，沒有交情。
好容易上次受梁總託付，想幫他跟周家夫妻溝通一下吧，還被拒絕了。
弄得倆人的關係很尷尬。
所以康副總不可能直接去求梁總。
實在想不出更好的人選，現在這不就是求到周文良夫妻頭上來了。
末了，康副總還許諾說：
“老周，只要你們能把這事給我辦成，我保證把公司裡我這套房賣給你們。”
周氏夫妻兩口子兩眼立刻大方光芒。
只不過這光芒就像暗夜裡的流星，雖然耀眼，但也只不過是一閃而過。
你保證把房子賣給我們？
我們拿什麼保證買得起？
康副總看出了兩口子的心思：“老周，是不是覺得拿不出那麼多錢？
這不是問題。
只要你們讓梁總給我辦成。
買到樓王位置，我不漲價，原價賣給你們。
然後，開發商給我優惠百分之幾，我再在原價的基礎上優惠百分之幾。
把這塊優惠全讓給你們。
至於剩下的房款嘛，應該數目不算大了。
刨去你們夫妻的工齡，我覺得你們再找親朋好友借一借，完全能籌到這塊資金的。”
周文良兩口子一聽，眼睛立刻再次大放光芒。
只不過這次的光芒也沒能持續多久，亮了一會兒又漸漸黯淡下去。
以為他們想到，即使給了那麼多優惠，可他們還是買不起。
財力差距太大！
找親朋好友借錢？
借了，沒借到！
康副總明察秋毫，見兩口子這樣的表情，繼續說道：
“我知道可能你們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現金。
借錢嘛，大概也不大好借。
不過這沒關係，你們先申請住房貸款。
如果銀行不批的話，我有個朋友手上有閒錢，可以從他那裡拆借。
利息嘛，絕對不會高於銀行的住房貸款。”
有了康副總的這個承諾，這下可把周氏夫妻的四隻眼睛徹底點亮。。
他們兩口子精明得很，完全能聽得出康副總這個承諾里面的陷阱。
但一點都不妨礙兩口子無比的興奮。
開發商給他優惠百分之幾，他給周家優惠百分之幾。
乍一聽好像是同樣的數目，但仔細去算，同樣的優惠百分之五，二十萬和八十萬的百分之五能是一個數嗎？
雖然如此，但這對於周氏夫妻的誘惑也實在夠大了。
要到樓王，就原價。
錦桂花園給他優惠，康總按照優惠比例，再在二千八的基礎上優惠。
也就是說，最終的房價可能是兩千五，兩千二啊！
而康副總房子的真正價值，那可是直逼五千的價格啊！
住不住不說，先買過來，然後倒手賣出去，這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再說了，這麼好的房子，只要在裡面住幾年，死了都心甘情願。
他們拿到手了，又怎麼捨得賣！
先自己住進去享受幾年再說！
夫妻倆這回可是再也坐不住了。
誘惑太大了，他們實在無法抗拒。
沈蘭春當即表態：“康總，剛才老周也說了，我們跟梁總也不熟。
就是去找他，也不一定能辦成。
可是現在康總也沒有其他人可找，我們兩口子只能是責無旁貸。
管用不管用的，我們直接去問梁總。
無論怎麼求他，反正我們盡力去辦好了！”
康副總大喜。
周氏夫妻同樣大喜。
兩口子滿懷雄心壯志從康副總的辦公室出來，感覺自己走路的姿勢都與往日不同。
這下也沒心上班了，兩口子跟班組打個招呼，急不可耐回家密謀。
按照沈蘭春的想法，那就是直接把女兒叫回來，讓她去找姓梁的。
她很清楚，只要女兒出馬，沒有辦不成的事。
女兒跟姓梁的受傷住院期間，公安局的幾位領導來給倆人撮合。
沈蘭春可是秘密跟小警察打聽過了，姓梁的追求周隊簡直追瘋了。
他喜歡周隊喜歡得死去活來。
種種追求事蹟，整個政法系統都成了一個話題。
甚至那一次都衝上去給周隊擋子彈。
命都可以不要。
如果女兒出馬，讓姓梁的去找開發商，不但拿下樓王位置不成問題，優惠價格那還不直接一降到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