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各自保留意見,那麼第二天英子還是一如既往地幫著母親出謀劃策。

看看怎麼才能把陣仗搞到最大,怎麼才能最大程度地讓三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然後才能讓他發自內心地下決心放棄追求周亞萍。

這幾天全家人主要的精力都放在這上邊了。

唯有大倉沒有參與到“整治三倉計劃”當中來。

英子她們認為,必須要趁著過年全家團聚的日子,徹底把三倉教育過來。

要是不把握住過年這個機會,過完年三倉去了滬海,就再也沒有誰能管得住他了。

再給三倉一年的時間去瘋狂追求周亞萍,大機率會出事。

大倉並不認為英子她們的想法是錯誤的。

英子想得更長遠,認為長痛不如短痛,豁出因為三倉的事兒鬧得家裡人這個年沒有過好,也要把三倉這個隱患給消除掉。

所以必須要把握住今年過年這個關鍵的時間點。

但是大倉還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一句話,他認為爺爺奶奶年紀大了,過一個年少一個,自己作為長房長孫,有責任讓老人過好每一個年。

每年都要熱熱鬧鬧,快快樂樂。

今年也不例外,一定要快樂。

而且今年的快樂還不是殺雞取卵,也不是得過且過。

既要過好當下這個快樂年,而且還不給以後的過年留下隱患。

大倉相信自己有能力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

時間一天天過去,眼看著到了大年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除夕了。

到今天為止,一個雪花子沒見。

大地是乾的,豔陽高照,天氣一點都不冷。

這樣的情況持續好幾年了,這幾年到了冬天,已經很少下雪。

即使偶爾飄幾個雪花子,根本就形不成積雪。

而且因為天氣暖和,很快就化了,一點痕跡都不留。

人們都說,現在生活條件好了,過年不用推碾拉磨地忙活了,偏偏天也不冷了。

也不下雪了,人們忙年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踩著厚厚的積雪,天寒地凍地去各種忙活。

從表面上看,過個年好像比以前享福多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越是不受罪了,沒那麼累了,老農民們反而越是感覺沒有年味兒了。

過年總得下雪吧?

就像從前那樣,進了臘月,大雪花子撲門地下,隔三差五就來一場雪。

不等上一場的積雪化掉,又一場大雪又開始下了。

過年拜年的時候,踩著咯吱咯吱厚厚的積雪,那才叫過年啊。

爆竹在雪地上炸開,硝煙四散瀰漫開來,冰雪的寒冷裹挾著硝煙的溫暖味道,那才叫一個熱烈。

現在過年不下雪,而且電視上還說什麼“暖冬”,冬天不冷,那還叫什麼冬天啊!

老年人於是慨嘆:“該冷不冷,人口不整!”

冬天就是應該很冷,應該下雪,那才叫冬天,有關於迎接春天的節日過得才有勁頭啊!

今年依然是臘月二十九了,既不下雪也不冷。

臨近中午的時候,盼盼像是被狼追著一樣從大門外飛奔回家,氣喘吁吁地一連聲大叫:

“奶奶奶奶,俺三叔回來了,車拐過來了!”

“啊!”大倉娘眼都瞪起來了,“回來了?那好——”

話音未落,人已經躥出去了,出去的時候,順手還從門邊把她早就準備好的那根臘木條子抄在手裡。

出來到了門過道就躲到大門後邊去了。

家人們商量了好多對付三倉的辦法,當然中間也經過數次修改和最佳化。

唯有這個三狗子進門就給他一個下馬威,大倉娘那是堅持不改。

必須要讓他一進門就被打到疼痛難忍!

讓他知道知道為什麼要捱打!

知道知道家裡人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受到了多麼大的傷害!

大倉娘還是比較先進的,她說這就像倆人打架一樣,要先下手為強,上去先給對方封了眼,先讓他失去抵抗力再說。

當然這是她出去聽人聊天,也是道聽途說學來的。

反正她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就是從三倉踏進家門的那一刻起,全家人絕對是半點笑模樣不能給他。

要讓他每時每刻都感覺到全家人的憤怒。

——直到把他打服為止!

大倉娘在村裡號稱母老虎,一直以來那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

尤其是以前大倉爹剛去世那幾年,她也是拿出母老虎的威風跟村裡那些欺負她們孤兒寡母的人做出了堅決鬥爭。

實打實那是炮火硝煙裡滾打出來的。

這些年日子好了,孩子們長起來了,一個個都有出息,村裡再也沒有敢欺負她們家的了。

母老虎的獠牙收起來已經多年不用了。

今天露出獠牙,沒想到要對付的居然是自己的兒子。

母老虎躲在門背後,居然有些緊張,心跳“怦怦”的有些加速。

聽著大門外汽車剎車,熄火,車門“嘭嘭”開閉的聲音,心跳更快了。

知道三狗子馬上就要進來了。

大倉娘緊緊攥著手裡的臘木條子,不知不覺高高地舉了起來。

就等著三倉走進來,她就從背後蹦出來,用臘木條子狠狠地抽打那丟人現眼的小混蛋。

腳步聲越來越近,大倉娘緊張得都屏住了呼吸。

老獵手都講究“槍打一口氣”,大倉娘也講究“棍打一口氣”!

腳步聲到了大門口,進來了,大倉娘掄起手裡的臘木條子——

但她沒有衝出去。

而是高高舉著手裡的臘木條子,瞪大了驚駭的眼睛。

因為,走進來的不是三倉,而是一個身材窈窕的大姑娘。

只能先用身材窈窕來形容了,因為大倉娘躲在大門後邊,只看到姑娘的背影。

雖然沒看到正臉,但大倉娘完全能夠肯定,進來的這個大嫚兒肯定十分漂亮。

然後,在漂亮的大嫚兒側後,是提著大包小包的三倉。

一邊往裡走,三倉還一邊鼓勵對方:“你在頭前大大方方地走就行,咱家的人可熱情了。

別說你是這家的三兒媳婦,就是來個陌生人,咱家裡的人也絕對熱情好客!”

大倉娘腦袋“嗡”的一聲。

什麼,三兒媳婦?

這——這這這這是三倉的媳婦兒?

什麼時候搞上的?

他不是一直在追滬海那泡酸屎,還被酸屎給銬了十幾個小時嗎?

他不是說非她不娶嗎?

難道,這就是滬海那個在刑警隊上班的酸屎?

終於讓三倉給追到手了?

哦不,不能叫人家酸屎,看起來這閨女可真俊啊!

不知不覺,大倉娘手裡的臘木條子就放下了。

她就像一隻聞到羊肉味兒的餓狼一樣,躡手躡腳伸著脖子跟在倆人屁股後頭來到院子裡。

聽到身後有人,三倉猛一回頭,赫然看到了狼外婆一樣的母親,嚇了一跳:

“娘!你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那個姑娘隨著話音也扭回身來。

“嗨嗨……”大倉娘訕笑著,搖晃著手裡的臘木條子:

“我,我這不是去找了根火棒——”

這也是被問急了亂說話,她家早就不燒大鍋了,只用液化氣和當今最先進的家用電器做飯。

找火棒幹什麼?

只不過大倉娘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這個謊言有多麼蹩腳。

一邊說,眼睛卻是貪婪地在俊閨女身上打量個不停,心裡暗暗讚歎,簡直樂開了花。

這閨女,真俊啊!

同時伸手指著俊閨女:“三兒,這是誰啊?”

“這是你三兒媳婦啊!”三倉說著,扭頭對那個漂亮姑娘說:

“萍萍,這是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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