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容忍的沈蘭香當即去找外一科的主任舉報護士長等人。
舉報內容就是內外不分,對待英勇負傷的人民警察態度惡劣。
聽她嘰嘰呱呱說了一大通,科主任聽明白了。
這位周隊長的媽媽其實就是酸了。
她嫌那些醫護人員對待外地來的北方人,鄉巴佬,態度過好。
對本地的上等人,還是英勇負傷的刑警隊的隊長卻是愛答不理。
明顯內外不分。
把應該歧視的物件當親爸爸伺候,而對本應該貼心照顧的物件卻冷冷淡淡。
這不就是態度惡劣嘛,而且是相當惡劣,這個錯誤犯大發了。
“這位家屬,”科主任慢條斯理地說:
“從你反映的問題裡面,我聽明白了。
前幾天的時候,醫護人員的服務態度還是很好的。
只是剛才給二號床換病房,在這個過程中醫護人員對你們一號床的態度不好了。
這是可以理解的嘛。
畢竟給一位病人換病房的時候,可能還會顯得比較忙亂。
而這忙亂之中,當然首要的要保證在搬動過程中不要對病號造成二次傷害。
所以可能會讓你感覺醫護人員的服務態度有些厚此薄彼了。
這都誰正常情況。
病號搬走以後就好了。
沒別事你回去吧,好好照顧病人。”
不緊不慢的軟釘子,然後直接把沈蘭香往外轟。
沈蘭香萬萬沒想到連科主任都胳膊肘往外拐。
這人的腦袋也壞掉了呀!
怎麼也內外不分,明擺著醫護人員犯了那麼大的錯誤,當主任的卻不當回事。
還給那些人辯護。
態度裡分明也是偏袒鄉巴佬那一方的。
沈蘭香憤怒極了。
“你覺得正常對不啦?那我問問院長去。”
猛然站起來就往外走。
望著沈蘭香的背影,科主任冷冷一笑。
去找院長?
你去找院長試試!
對二號床的梁三倉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服務,必須要特殊照顧,這可是院長吩咐下來的。
這位一號床的家屬居然想要去院長那裡反映情況。
真是腦袋壞掉了!
事實就是,沈蘭香本來腦袋沒壞掉,但是她想去見院長,可是把腦袋碰得壞掉了。
你什麼身份啊?
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工人家庭,到了偌大的滬海醫院,你想見院長就能見到啊?
這麼大一個三甲醫院的院長,每天日理萬機,不是普通人想見就能見得上的。
沈蘭香在醫院的辦公樓裡亂竄,到處聲言要找院長反映情況,卻是到處碰壁。
碰到後來不但腦袋有點碰得壞掉了,辦公區的工作人員都要叫保安把她請出去了。
沈蘭香畢竟腦袋還有一絲清醒,知道再不離開這裡,被保安拖出去就不好看了。
作為她一個正牌的滬海本地人,老牌國企員工,在滬海這個自己家的一畝三分地被保安拖出來,那就太有失身份了。
腦袋壞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沈蘭香回到病房,把滿肚子的屈辱和悲憤都撒到女兒身上。
對女兒幾乎是破口大罵:
“你腦袋壞掉了呀!
讓那麼一個外地鄉巴佬把你看上,傳出去了臉面還要不要的?
身份不要的了呀……”
周亞萍對她媽媽那一套肯定是最瞭解的,本來是懶得理她的。
可是她媽實在吵得太過分了,周亞萍忍不住反駁:
“媽,我能看上誰看不上誰我自己能說了算。
可是誰要是看上我,不是我能控制的。
他就是看上我了,我也得看上他才是啊。
我看不上他,他看上也白看。”
“那也不行!”沈蘭香蠻橫叫道:
“他一個外地的鄉巴佬,看都不能看你。
想都不能想。
想想就是犯罪……”
巴拉巴拉,對剛才病房裡那兩個北方的鄉巴佬又是一頓無情的貶斥。
在她看來,自己的女兒被外地一個鄉巴佬看上,比乞丐看上了公主還要讓人憤怒。
用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來形容都顯得蒼白。
假設周亞萍是天鵝的話,梁三倉連正常的癩蛤蟆都趕不上。
而是一隻瞎了眼,瘸了腿,腦袋少了半拉,屁眼長在頭頂上的,癩蛤蟆!
居然還想吃她女兒這隻最漂亮的白天鵝!
她就是這麼認為的。
“總之一句話,”最後沈蘭香總結道:
“今後他要是再糾纏你,直接把他抓起來。
判刑,讓他吃牢飯。
你有沒有記住呀?”
周亞萍以手扶額,只能無奈地把臉轉向旁邊。
實在是太煩了。
而在另一邊,三倉被換到了一間專屬病房。
其實就是vip病房,一間病房只有一個病人,其他沙發茶几等各種設定都很齊全。
跟高檔賓館一樣的格局。
此時英子也過來了。
她接到公安局那幾位老同志的電話,把當大媒的成果跟她反饋了一下。
大致描述了當時的情況,關鍵就是講了周亞萍的媽媽的表現。
以及他們還在醫院的時候,周亞萍的媽媽就已經跑到公安局舉報梁三倉了。
舉報他自導自演了這個襲警案。
強烈要求警察把梁三倉抓起來。
最後,那位老同志苦笑:
“姜穎如同志,我覺得你弟弟跟周亞萍的姻緣基本沒有希望。
看得出,她的媽媽不會同意。”
英子對幾位老同志的努力表示了誠摯的謝意。
下班以後,她來到醫院,看到三倉已經換了病房。
說白了就是被沈蘭香給罵出來了。
看著病床上依然臉色蒼白,有些憔悴的三倉,英子畢竟心疼。
她坐在床頭邊上,給三倉削一個蘋果:
“三倉,放棄吧。
周亞萍的媽媽跑到公安局報案,要求把你抓起來。
雖然警察不會採納她的話,但是你也看到她的言行了。
這不是剛知道這事,就把你給罵得在病房都待不下去了。
即使你能拿下週亞萍,她媽媽,她的家庭,也絕對不會接納你。
這種觀念上的東西,是長在基因裡的,我們改變不了對方。”
“……”三倉沉默不語。
鐵打的漢子,臉上也蒙上了一層愁雲。
他感覺人生好難。
自己真的是發自內心地喜歡周亞萍,不僅僅是喜歡她的外表,更是喜歡她雷厲風行的作風,喜歡她的颯爽英姿的氣質。
為了她,自己做到了常人難以做到的事。
擋子彈,也許是因為上次自己已經中槍過一次,好像經過了預熱。
就是感覺胸口一涼,就失去知覺。
後來想想,覺得中槍也不過如此。
加上自己真的太在乎周亞萍了,看到對方要對她開槍,真的是想都沒想就撲上去了。
因為電光火石之間,他覺得要是周亞萍被一槍打死,這對於他來說會是比死都難以接受的事。
是自己無法接受之痛。
所以他寧願自己去死,也不能讓周亞萍被打死。
對於自己當時電光火石的想法,在病床上他已經跟周亞萍表白過了。
當時他說這話的時候,就死死盯著周亞萍。
他分明看到,自己這話說完之後,周亞萍的眼睛裡蒙上了一層霧氣。
她終於被感動了。
三倉明白,對於任何一個女人,或者對於任何一個人類來說,在這個世上有一個人甘願替自己去死,任誰都會感動。
任誰都會感到是一種幸運,是一種幸福。
自己無論從各方面的條件來說,完全能配得上週亞萍。
而且還如此熱烈地深愛著她,愛她都勝過了自己的生命。
她要是再不被感動,那就是鐵石心腸了。
三倉當時那可是心花怒放。
他知道,經過這次兩個人的生死患難,自己終於要開啟周亞萍的心扉。
苦苦的追求終於要有回報了。
可是,當他第一眼見到周亞萍的爸爸和媽媽的時候,心裡也是瞬間涼了半截。
他發現,自己,或者說自己一家人,跟對方還真的不是一路人。
甚至就像兩個世界的人。
如果換了是自己被人救了一命,那全家人真的會發自內心地感激對方。
都不知道用什麼樣的方式去報答人家了。
比方說鵝擰,僅僅因為被大哥救了一次,那以後都是盡其所能,一直都在表達他的感激之情。
可是周亞萍的爸媽呢?
他們的一言一行,都在引導自己和大哥,不要以恩人自居。
要讓自己認為,你救的不是我們的女兒,而是為政府工作的人民警察。
要感激你,要報答你,那都是政府的事,而不是我們一家人的事。
而在其他一些細節方面,更是字字句句表現他們滬海人多麼的尊貴,多麼高貴的血統。
而且還在一再強調,他們可是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裡的正牌的滬海人。
不是那種因為分配工作啥的從外地遷過來的外來戶。
高高在上的高貴之下,就是對外地人那種發自骨子裡的鄙視和不屑。
尤其是北方人,更尤其是北方的鄉下人,說起來下賤到無以復加。
看起來都恨不能把那些北方的下賤人種鄉巴佬咣咣地踩到泥裡去才解恨。
好像北方的鄉巴佬活著都多餘,都汙染到了他們滬海高貴的空氣和海水似的。
當然,他們嘴裡自認為無比高貴,但是在消費支出方面,很明顯能感覺出他們簡直摳的要命。
恨不能只往裡吃不往外拉。
這種思想,這種行為,這副嘴臉,讓三倉發自內心地反感。
反感透了簡直!